一路向西,楚衝帶隊的紅芝麻公司旅遊團,經過一段省道的行駛上了連霍高速,剛開始員工還興奮的議論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但是隨著平坦的田野層出不窮的展現消失展現消失……車廂裏漸漸安靜下來。這時候隨車的導遊開啟了講解模式: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歡迎大家參加本次旅遊活動!這裏,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咱們本次旅遊的隨團導遊,名叫……不要隨地亂扔垃圾!車內頓時哄堂大笑,心說咋還有這名字?幾個已經閉眼休息的員工也睜開了眼睛,大家看向導遊,原來是有人想把自己手中的垃圾扔到廂板上,那個想要丟棄垃圾的員工臉上一紅,連忙把垃圾規規矩矩扔到一隻垃圾桶裏。


    導遊看到員工改正了錯誤,也就沒有繼續深究,大家聽她繼續介紹:……我叫淩厲,出發前你們公司的領導已經把你的個人情況告訴我們了,知道大家有的出門旅遊過,有的哪也沒去過,不管你以前啥情況,跟著公司出門了就得遵守紀律……


    淩厲說:“俗話說在家千般好,出門一時難!我們這一次旅遊路程長,參觀景點多,為了預防有人與團隊失聯,所以必須聽從我的安排!”


    淩厲把話筒遞給楚衝,讓他給員工講幾句,強調一下遵守紀律的重要性。楚衝清了清嗓子,說:“在公司裏大家都是同事,有職位高低,可是既然坐上車出來了,現在大家都是遊客了,所以都要聽從淩導安排,誰要是我行我素耽誤了大家的時間,那麽這次的個人旅遊費用自負!一句話,聽話就行了!”


    楚衝又把話筒還給導遊,導遊補充說:“還有一點,進出景區時要找我舉著的團旗,有事提前說明,不要走散了!”


    這時帥師師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淩導,我提個問題,比方說一會兒在服務區停車辦雜事,迴來時看不到你的旗子怎麽辦?”淩導笑了:“這位遊客問的好!我可以告訴大家,一般情況下我們的旅遊車不會挪動位置,大家下車後記一下車牌號,以免錯過。還有我會把聯係方式留給大家,如果突發情況會把變動情況告訴你們領導,所以萬一聯係不上我,可以找你們領導詢問……”


    帥師師又問:“如果都聯係不上怎麽辦?”楚衝轉身說:“那就坐在原地哭!”一句話逗的車內一片歡笑,淩厲說:“還真不是笑話,當你陷入絕望時,與其轉圈喊得筋疲力盡,不如待在原地等待更能被人發現……再說了,大家都是大人了,可以找到景區管理部門說一下情況……”


    最後淩厲跟大家說:“我們這次旅行的行程安排都在明白紙上,你們領導都發了吧?等一會兒我們要停到鄭州,然後在鄭州乘火車去新疆……等會我把乘坐火車的鋪位信息發給你們的楚領導,他再告訴你們在火車上怎麽互相幫助……”


    旅遊大巴一路狂奔,車至鄭州已是華燈初上,望望窗外已有些微雨江南的意思了。鱗次櫛比的樓宇間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綠色,一閃而過沒留下多少印象,倒是從窗子縫隙擠進來的氣息令人亢奮……


    一車人在淩導安排下下了車,她先讓大家在車站廣場一角等著,她則收了所有的身份證去火車站票務室辦理臥鋪車票去了。趁著這個空檔到附近的二七塔轉了轉,因為錯過開放時間也隻能在下邊看看。鄭州是河南省會城市,隴海線和京廣線鐵路交匯處,被人稱為“綠都”。這些紅芝麻公司的員工對這座城市還是很熟悉的,不過再往西去過的就少了許多。


    淩導取來車票,開始分發,她先讓楚衝把人員聚齊排好隊,二十五個人分在了三節車廂,淩導負責一個車廂,楚衝負責一個車廂,所以剩下那個車廂自由選出一個聯絡員,經過商量把帥師師推選出來了。隨後淩導開了一個臨時短會,叮囑楚衝和帥師師一定要照管好各自車廂的員工,有什麽事及時進行溝通。


    火車是商丘始發的,到達鄭州是夜裏八點半左右,將近夜裏九點發車,還有三個小時可以自由活動的空兒,淩導問大家是提前進站還是在車站廣場待一會兒,這一下員工們意見不一爭論起來,楚衝一看這情況,立刻製止了:“別爭了!聽我的安排!現在天也黑了,要是白天還能多看看風景,晚上看啥?再走丟一個就都別去了……所以都提前進站,上候車室裏等著去!”


    楚衝的命令下,大部分員工都排隊檢票進站了,可是還有兩個年輕人想品嚐一下河南燴麵,於是楚衝安排淩導和帥師師照管站內的員工,他則跟著兩個執拗的年輕人去了燴麵館,那是一家遠離火車站廣場的店,楚衝提醒年輕人別圖省事在廣場內點餐,那些店因為租金高,導致消費費用高,還是走遠一點好。


    年輕人吃著,楚衝則在門外樹下長椅上坐著,看人來車往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當年旅遊的往事……


    那一年,楚衝隨著老師旅遊團去過蘇州,在那裏看了“天下第一壺”景點,知道了姑蘇是蘇州的一個舊稱,遙想當年一個叫張繼的人駐留姑蘇寫下“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的詩句,寺院還在,鍾已散失在戰爭硝煙中了……


    楚衝又想起自己在煙台海邊遊覽的情景:當白色的浪花像孩童般一次次撲上岸灘時,海邊的城市就成了胸懷博大的母親,她容忍著浪花的撒嬌,等孩子鬧騰夠了,便哄它入睡。這時候就連時間也輕手輕腳地放慢了步子,生怕驚醒了一城甜美的酣夢。這唯美的場景怕是隻有身處膠東半島的煙台才會出現的吧?也難怪大詩人白居易會以一首《遊煙台》抒發對煙台的讚美:半島春山暮雨晴, 浪淘沙岸洗鬆聲。 玉帶池頭懸雲影, 金橋嶺畔接海平。 風波蕩漾麋鹿淚, 花意縱橫鷗鸞情。 望去似看江南瘦, 不歸花國十兩城。


    然而對楚衝來說,煙台不過是一個不近不遠的夢。家鄉與煙台一千多裏的距離還是不知多少次讓他望而止步,似乎每一次都能擺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寬慰自己,縱然能夠從別人的講述裏拚湊出煙台的樣貌,也不過是毫無切身體會的“紙上談兵”罷了。


    他第一次聽說“煙台”這個名字,還是和水果聯係在一起的。記得小時候跟著大人走親訪友,在噓寒問暖之後,對方遞到他手裏一個大蘋果,立刻就發現家鄉的蘋果在它麵前就是小矮子,頓時對這個大個子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感。多年以後當楚衝讀過一篇作家孫為剛寫的《煙台的海》才恍然大悟,這煙台的確有些與眾不同啊!獨特的地形地貌使得這裏的物產獨樹一幟,就拿這蘋果來說,在別處或許也能收獲滿滿,但是卻少了煙台的風味。也許是海風吹拂的,也許是外夾河浸染的,讓煙台蘋果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獨享榮寵,占盡了無限風光。還有大櫻桃不甘寂寞,紅豔豔的喜慶顏色,與酸甜適口的滋味,給煙台這座城市增加了一分醉人的香氣。


    煙台的誘惑在於它的霸氣。在初中曆史課本裏知道了秦始皇,說他窮兵黷武,說他焚書坑儒,是一個十足暴君。當然這是史學家的蓋棺論定,其實對於大中華的發展來說,能夠建立大一統國家,還有“書同文”、“車同軌”、“度同製”、“改幣製”等政令的推行,秦始皇就已經稱得上雄才大略了。從這個層麵看,秦始皇第一次東巡到達煙台之地,與其說是探尋長壽良方,不如說是開疆拓土威服四海。煙台就是一個曆史轉折點,在此之前分崩離析,從此以後團結禦辱。麵對著外來侵略,煙台人不做奴顏婢膝的所謂“順民”,一次次奮起反抗,彰顯了民族的威武不屈。一縷海光耀日月,三分熱血沃膠東,古有戚繼光抗倭,後有許世友禦敵,讓大小侵略者在煙台大地上吃盡了苦頭。


    當楚衝領著年輕員工迴到候車室的時候,提前進站的員工都等的心急了,把年輕人好一頓埋怨,年輕人保證以後不會再任性了才罷休。


    沉默客棧內,張紅在望著夕陽想著心事。金凱枝已經給她打過電話了,說楚衝帶隊紅芝麻公司的旅遊團明天就到她這裏了,張紅電話裏告訴金凱枝放心,她一定做好接待工作,現在她想的不是如何接待,而是由金凱枝的員工旅遊,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過往……


    張紅幾乎每次從異鄉迴到家鄉過年都會產生莫名的感慨。孩子們總是耐不住性子,用接二連三響起來的街頭巷尾零星炮仗迎接新年的到來。這時候身處異鄉的人們開始謀劃著返鄉的安排,沒有坐票就站票,沒有火車就汽車,這些都是普通務工者的選擇,紅紅火火過大年是人們普遍美好的心願,所以歲尾年頭就比平常忙碌一些。有句老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早年間一進入臘月就開始忙年,但是由於物質缺乏,人們也隻能苦中作樂尋得一絲安慰,如今物流通暢,隻需一份訂單便可以在短時間內,把南方水果端上北國餐桌。貨品種類是很齊全的,不過多種原因造成各地發展不均衡導致風俗各具特色,因而就有了“十裏不同俗”的說法。平常的日子幾乎看不出特別之處,但是一到春節就凸顯出來了。


    張紅感覺最先變化的是街道,社區和商家在臨街道路兩旁的一棵棵樹上掛滿彩條和霓虹燈,這就使得大街白天五彩繽紛夜晚五光十色,無形中烘托了節日的氣氛。幾家大型商超自然人氣十足,有開著私家車過來的,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興衝衝走進去,他們絕對是購物的主力,圖的就是新鮮;也有乘坐公交車來到的,下了車一邊東瞧西看,一邊緩緩進門,相比琳琅滿目的商品,他更看重價格,幾層攤位轉過來不見得能買多少東西;更有騎著共享單車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隻為過來打卡,順帶捎迴去一樣東西。老年人更愛去老市場轉悠,不過隨著城市開發力度的加強,許多老街消失了,這多多少少有些遺憾,好在經過有識之士多方奔走,幸存下來的老街作為城市發展的標本被重新扮靚。


    但最令張紅在意的是過年的禮品,在上個世紀走親訪友隻需幾包糕點,那時候人們都不富裕,節假日聚在一起隻為說說話,了解一下彼此的境況,禮品檔次上並不在意。後來隨著經濟振興,禮品方麵發生了醒目的變化,散裝的糕點被成箱的禮品盒取代,如今關係親近的朋友間更幹脆的直接紅包代替,理由很簡單:成箱禮品並不實用,不如禮金紅包實在,便捷生活對人們的影響由此可見一斑。但這些隻是表象,深層原因則是人們對待生活態度的變化,禮品盒可以招搖過市,引發一連串左鄰右舍的關注,而紅包除了當事人知道,別人就不清楚了。


    從整個春節守在一起,到異地過年或者旅遊過年,更注重家人自身的感受,而不是特別“裝”給外人看,去掉種種人為的藩籬,過年才能真正快樂起來。除舊布新並不一定意味著丟掉傳統,隻有把它和時代結合起來,才能具有持久的生命力。


    張紅這裏浮想聯翩,金凱枝那裏也是坐立不安,主要就是擔心楚衝的安危,一次次在心中禱告……夏日的午後,陽光炙熱,知了在枝葉間大叫,仿佛在為這炎熱的天氣增添一份喧鬧。它們振動著薄如蟬翼的翅膀,在樹梢間穿梭,歡快地唱著屬於自己的歌曲。


    金凱枝覺得這是絕唱,知了的叫聲傳遍了整個森林,引起了許多動物的共鳴。小鳥們在樹蔭下啾啾地叫著,仿佛在和知了們對話;鬆鼠們在樹幹上跳躍,似乎在為知了們加油打氣;蝴蝶們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為這熱鬧的場景增添了一份美麗。這個夏日午後的場景讓金凱枝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和動物的智慧。知了們在枝葉間大叫,用它們的聲音傳遞著信息和情感,為她展示了一幅生動而有趣的畫麵。它們的叫聲不僅僅是噪音,更是一種語言和藝術,值得她傾聽和欣賞。


    金凱枝躺在搖搖椅上,把心放飛在這個炎熱的夏天裏,透過千裏層層疊疊的樹叢,追隨著楚衝的腳步,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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