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根據雇主的描述很快鎖定了嫌疑人，立刻派人到村裏對嫌疑人進行控製。這邊大癟咕暫停了雇主家的旋耕，因為誰也不知道地裏還有沒有鋼筋，這塊地等嫌疑人供訴破案以後再複耕。
雖然警方介入調查，但畢竟損壞了機具，耽擱了時間，其他挨號等著旋耕的人一邊暗罵缺德人耽誤事，一邊去找別家的機器了。大癟咕心裏別提多鬱悶了，所以把旋耕機開迴來以後，哪兒也不去了，他要休息一天緩緩心情。
霍老六這幾天忙的不輕，因為三兒子霍海關在縣城買了房子，目前正處於裝修狀態，所以霍老六時不時要跑到縣裏看著裝修，幾天下來把自己累得黑瘦。雖然霍海關說不用他操心，可是他覺得當父親的沒理由袖手旁觀。本來霍老六不想讓霍海關買房，家裏又不是住不開，房子也蓋好沒幾年，瞎折騰什麽？可是兒子的一番話讓他徹底沒了意見，兒子說：“我哪是給自己買房？我買的是您孫子的學位啊！”兒子告訴他，這些年有經驗有門路的老師都往城裏調，造成西昏集教學質量不斷下降，再說城裏的重點中學都和重點小學掛鉤，小學又是劃片招生，您孫子不是城裏戶口，那就必須在城裏買套房，然後憑房產證明入學。
霍老六無話可說，因為他知道村裏好多能人都在城裏買房了，要麽是給兒子結婚用的，這年頭娶媳婦也是水漲船高，沒錢還真娶不起媳婦；還有一類是給孩子入學用的，雖然學區房房價居高不下，但是擋不住進城購房者的腳步，無形間造成互相攀比的風氣，再說兒大不由爹，各人有個人的考慮，當爹的又能怎樣，隻好隨他去了。
霍海關的新房位置很好，霍老六沿著縣城南關萬福河風光帶走沒多遠，就來到樓盤所在的“福河萬安”小區。兒子買的是八樓，得坐電梯上去，霍老六在最初階段根本不會用，感覺很不適應，不像超市開放電梯站上去就動起來那樣省事，以至於有好幾次跟著別人走差點進了別人門。
好不容易進了屋門，光看著裝修工人忙就頭暈，雖然一竅不通，霍老六也得裝出在行的樣子，地板要達到什麽標準，壁紙應該怎樣貼，免得讓人看出他是個外表威嚴內裏草包的稻草人。工人憋了很多氣也不敢跟他理論，隻好反映給霍海關，霍海關一聽頭就大了一號，心說我的爹啊您不是瞎指揮嗎？幹嘛呀這是？
等工人下班了，霍老六才放鬆一下神經，走到窗台的位置，推窗遠眺，那一瞬間霍老六感覺還是買樓好，你看兒子多有眼光，站在窗前不但可以看到不遠處公路上車水馬龍的情景，還隱約看到遠處田野裏人們勞作的場景，那塊是玉米地吧？一垛一垛的玉米稈搠放（立起來放）著，為什麽不用收割機打碎秸稈還田啊？那塊是花生地吧？好幾天了人還在忙活……
吃午飯的時候，兒子拐彎抹角勸說他不用擔心工人幹不好，因為有裝修合同，出了問題工人就得賠償損失。霍老六本來高昂的火焰一下子低下去了，心說好心當成驢肝肺，以後不管了！
盡管在兒子那裏受到埋怨，可是從城裏迴來，霍老六還是挺直了身軀走路，覺得不能讓外人看出來家庭矛盾，逢誰問他情況，他都用極高的聲音說：“我去給海關看房子去了！城裏的房是真好啊！”
對麵問話的人就直捂耳朵：“我又不聾，用不著這麽大聲。”
“啥？你說啥？”
“嗨！鬧了半天是你耳朵不好使啊！”
等那人走後，霍老六暗笑：我不這麽打岔，你還不生氣啊？我這就叫氣死老賴不用愁……
一轉身，拉住另一個過路人：“你說啥？哦，我去哪兒啦？去兒子家了！城裏的房子可真氣派……”
那人翻翻白眼，心說我也沒張嘴啊！為了擺托霍老六，就隨口嘟囔一句：那可真了不起！我怕是趕不上了……
霍老六馬上接過話茬：“謝謝誇獎！改天請你喝酒！”
霍老六高興沒幾天就又笑不出來了，霍海關告訴他，自家買的樓是小產權房，當初開發商許諾的都成了泡影，如今的情況是隻能提供購房證明，即便還清房貸也無法換領房產證，也就是說隻能居住無法出售。
那咋辦？霍老六不甘心，如果霍海關是小孩子，非得揍他一頓，買房多大的事啊，就不能“一慢二看三通過”啊！
霍海關說等等看吧，被騙的又不是自己一家，實在不行還可以在城裏開個分店，憑經商納稅證明也能入學。
聽說辦個假證也能通過……
霍海關直搖頭：“人家是沒有，咱們是真有，萬一露餡所有的店都受牽連，得不償失啊！”
霍老六歎口氣，仿佛霜打的茄子再也抬不起頭來，也就是從這天起，他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路上碰見熟人繼續裝聾作啞，所不同的是以前都是炫耀，如今卻是逃避，可是怕見誰，偏偏到哪都能碰到誰。
“老六，兒子房子氣派不？哪天領我看看去？”
“老霍，你前兩天不說請客嗎？忘了？”
“霍老六，我跟你說，你兒子買的是小產權房，中看不中用啊！”
……
霍老六一氣之下住進了醫院。
盛德食品廠。
金凱枝接到柳廠長的通知到鎮上企業辦填了表格報名，算是正式入學了。王燕是被黃主任送過來的，金凱枝遠遠看到了，為了避免尷尬，提前進入到聽課室。
聽課室裏布置得整潔素雅，一看就讓人覺得是知識的殿堂，金凱枝差點和別人撞個滿懷，那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金凱枝忙說：“對不起！我光看後邊了沒看路……”
男人笑了：“沒事！你也是來聽課的？”
“是！你也是吧？”
男人點頭：“你是盛德食品廠的人吧？我好像是見過你……”
金凱枝沒再接話，算是默認，歪頭看到他的聽課本就放在座位上，本子皮上寫了兩個大字：楚衝
一定是這個人的名字，挺有意思。金凱枝忽然就想起廠裏那個黃峰來：楚衝……除蟲！黃峰……黃蜂！除蟲劑殺黃蜂……真是冤家對頭！
楚衝看到金凱枝瞅著自己的本子，就自我介紹說：“我叫楚衝，是貢井酒廠的技術員……”
金凱枝心不在焉的迴了一句“知道了”，注意力投向了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王燕一臉興奮地走進來，就說：“王燕！我在這！”。當王燕尋聲看到金凱枝時，臉色馬上變得難堪，但隨即換上笑臉打招唿：“凱枝姐，怎麽你也在啊？”
“哦，柳廠長叫我來的……欸，你說的學習就是這個吧？”
“是的啊！”
“你咋過來的？走著來的還是坐車來的？”金凱枝明知故問。
“我坐的出租車……”王燕恨不得有一道地縫鑽進去，她知道不能把黃主任送自己過來的事說出來，怕是更說不清了，可她卻不知道自己在金凱枝麵前是透明的，如果不是金凱枝拒絕黃峰，哪還有她什麽事？
就在這時，講師走了進來，房間裏馬上安靜下來，金凱枝趕緊坐好，按照簽到順序她在第一排，而王燕則是倒數第二排。
講師的目光從眾人臉前掃過去，仿佛在檢驗一堆貨物裏有沒有假冒偽劣產品，令人多少有些不舒服。
講師終於開口了：“你們都是來自各個企業的吧？”
下邊一陣嘈雜，算是做了迴答。
等到全場恢複安靜以後，講師又說：“我下麵講的有關企業管理的內容，對你們企業未來發展甚至個人規劃都有很大幫助，希望諸位認真記錄！整個學習結束我還要進行測試，合格者頒發結業證書。”
嘩啦啦翻動紙頁的聲音。
講師滔滔不絕講課的聲音。
金凱枝此時已經完全被內容吸引，認真做著記錄，時不時把一些不太理解的要點標上記號。別看她來到婆家是被拐賣的，但之前還是小姑娘時多少也是上過幾天學的，再加上她性子裏不服輸的勁頭，使得她無論做啥事都要做好，她時常想：既然命運讓我成為克星，那我就一“克”到底！所以當難得的學習機會擺在眼前，沒有理由放過它。
王燕就遲遲進入不了狀態，她原以為就是聽聽課散會那麽簡單，誰知道弄得這麽複雜，上學時就頭疼背誦記憶，又加上家庭狀況容不得她上學，所以早早告別書本了，如今不僅要做記錄，如同鬼畫魂，還要答卷，天哪，還讓人活不？於是王燕索性破罐子破摔，別人本子上記的是知識要點，她卻在本子上畫起了花……
楚衝就坐在金凱枝附近，他用眼角餘光看著認真記錄的金凱枝，被她那股專注的樣子所震驚，他從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奮發向上的氣息，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課間休息時，金凱枝看著講師坐著沒動地方，講桌上水杯的水已經涼了，就趕緊上前把水杯的水換了。講師臉色溫和的看著她，說：“謝謝這位同學！”金凱枝連忙說：“這是學生應該做的！……老師，能問個問題嗎？”“好啊！勤學的才會問，老師也最歡迎這樣的學生……”
再上課時金凱枝已經去掉了許多標注的記號，她感覺有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愉悅，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體會，多麽希望學到更多的知識啊！
在金凱枝請教問題的時候，王燕偷偷溜到大門處，在那裏見到了等候多時的黃主任。
黃峰問：“學完了？”
王燕撇撇嘴：“哪有啊！才上完一節課，還有一節呢！”
黃峰說：“一定漲知識吧！”
“啥啊？跟聽天書似的，我都差點憋死了……”
黃峰笑了，晃晃手裏的車鑰匙：“要不先不聽了，咱找個公園玩去？”
王燕有些擔心：“聽課咋辦？以後還要考試呢！廠裏知道了不好吧？”
“有我呢！怕啥？到時候花錢給你弄個結業證，當然了，每天報到還是要過來的，裝也要認真一點才行。”
王燕聽他這麽一說，緊皺的眉頭舒展了，開心地說：“好啊！就聽主任的！”
砰砰兩聲關車門的聲音，一輛私家車緩緩啟動，從鎮辦門口駛上了林蔭大道……
金凱枝結束學習，在人群中掃視好久也沒有見到王燕的身影，搖搖頭下了台階，準備迴廠裏。這時就見楚衝擠過人群，來到金凱枝這裏，金凱枝問他有事嗎？
楚衝說：“你咋走啊？廠裏派車接嗎？”金凱枝說：“我坐公交車迴去，車裏會給報銷車費的。”
“那這樣行不行？我們兩個廠離得也不遠，我開車順道把你送迴去行不？”
金凱枝婉言謝絕。
楚衝並不死心，想了想說：“這樣吧，你要過意不去，改天請我喝一杯果汁算作車費……”
金凱枝說：“還是你自己走吧！讓你女朋友看見了不好……”
楚衝臉向天空，模仿電視劇裏蒙冤者的樣子，伸出雙手：“蒼天啊！大地啊！我冤枉啊！”然後臉色嚴肅的說：“我哪有什麽女朋友？我還沒下訂單，哪個廠家能隨便發貨？”
金凱枝被楚衝的誇張表演逗笑了：“好！聽你的，上車！”
楚衝聽了，欣喜若狂地拉開車門：“這位美女，請上座！”
隨後又是砰砰兩下關車門的聲音，楚衝的車緩緩啟動，從鎮辦門口駛上了林蔭大道……
金凱枝迴到廠裏時給柳廠長打了電話，匯報了今天的聽課情況，柳廠長關心的囑咐金凱枝不要太辛苦了，明天上班可以晚一點，金凱枝感謝廠長好意，然後掛了電話。這時候王燕還沒有迴來，大老馬剛剛下班，見到金凱枝就說：“哎呀組長，你可迴來了！”金凱枝一愣，問：“咋啦？組裏有事？”“沒事！我想你嘛！”
金凱枝樂了：“滾！別這麽肉麻！”
大老馬翻了翻金凱枝放在床頭的筆記本，嘴裏嘟噥著：“我就說還得你去，要是我就白瞎了這個指標，記的都是啥？看不懂！”
金凱枝剛要接話，這是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是外地來電，接通一聽，和大老馬口音差不多，就把手機遞給大老馬：“我聽不明白，是不是你家那邊打來的？”大老馬連忙過來接聽，朝金凱枝點點頭，就和那頭聊了起來……
大約十多分鍾掛了電話，一臉愁容跟金凱枝說：“孩子奶奶打來的……孩子真不讓人省心！老大在學校跟人打架，賠給人家好多錢……”
金凱枝陪著歎息一陣，孩子在家留守問題挺多，有爺爺奶奶照顧當然冷不著餓不著，可是生活之外學習上根本幫不上忙，孩子思想上的工作更是無從談起，隔輩親哪還有嚴格監督，聊到最後問：“錢夠嗎？不夠說一聲，大錢拿不出，小錢還是有的……”
大老馬大為感動，連說暫時不用，以後需要時會借的。
王燕迴來時已經黑天了，臉色紅潤，滿嘴酒氣，看樣子是喝酒了還沒少喝。金凱枝過來就問：“白天學習完咋沒看見你？上哪去了？”
“我？”王燕似乎有些反應遲鈍，搖搖晃晃的，“一直在呢！和別人換了座位，所以你看不到我。”
“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你！”
“那會兒我可能上廁所了，正好你找我……”王燕說完，一頭歪倒在床上再也不說話了。
金凱枝還想問她是不是喝酒了？和誰喝酒去了？眼見王燕跟醉貓似的，也就不再追問，她想等明天王燕醒酒之後再問。大老馬替王燕脫掉鞋，把她往裏麵推了推，蓋上被子，問：“咋辦？這孩子醉成這樣……”
“給她準備一杯水放到床頭，啥時渴了叫她喝。”
大老馬有些杞人憂天：“以前哪見她喝過酒？這是第一次吧？誰把她灌成這樣啊？”
“睡覺！明天再說！”
雖然警方介入調查，但畢竟損壞了機具，耽擱了時間，其他挨號等著旋耕的人一邊暗罵缺德人耽誤事，一邊去找別家的機器了。大癟咕心裏別提多鬱悶了，所以把旋耕機開迴來以後，哪兒也不去了，他要休息一天緩緩心情。
霍老六這幾天忙的不輕，因為三兒子霍海關在縣城買了房子，目前正處於裝修狀態，所以霍老六時不時要跑到縣裏看著裝修，幾天下來把自己累得黑瘦。雖然霍海關說不用他操心，可是他覺得當父親的沒理由袖手旁觀。本來霍老六不想讓霍海關買房，家裏又不是住不開，房子也蓋好沒幾年，瞎折騰什麽？可是兒子的一番話讓他徹底沒了意見，兒子說：“我哪是給自己買房？我買的是您孫子的學位啊！”兒子告訴他，這些年有經驗有門路的老師都往城裏調，造成西昏集教學質量不斷下降，再說城裏的重點中學都和重點小學掛鉤，小學又是劃片招生，您孫子不是城裏戶口，那就必須在城裏買套房，然後憑房產證明入學。
霍老六無話可說，因為他知道村裏好多能人都在城裏買房了，要麽是給兒子結婚用的，這年頭娶媳婦也是水漲船高，沒錢還真娶不起媳婦；還有一類是給孩子入學用的，雖然學區房房價居高不下，但是擋不住進城購房者的腳步，無形間造成互相攀比的風氣，再說兒大不由爹，各人有個人的考慮，當爹的又能怎樣，隻好隨他去了。
霍海關的新房位置很好，霍老六沿著縣城南關萬福河風光帶走沒多遠，就來到樓盤所在的“福河萬安”小區。兒子買的是八樓，得坐電梯上去，霍老六在最初階段根本不會用，感覺很不適應，不像超市開放電梯站上去就動起來那樣省事，以至於有好幾次跟著別人走差點進了別人門。
好不容易進了屋門，光看著裝修工人忙就頭暈，雖然一竅不通，霍老六也得裝出在行的樣子，地板要達到什麽標準，壁紙應該怎樣貼，免得讓人看出他是個外表威嚴內裏草包的稻草人。工人憋了很多氣也不敢跟他理論，隻好反映給霍海關，霍海關一聽頭就大了一號，心說我的爹啊您不是瞎指揮嗎？幹嘛呀這是？
等工人下班了，霍老六才放鬆一下神經，走到窗台的位置，推窗遠眺，那一瞬間霍老六感覺還是買樓好，你看兒子多有眼光，站在窗前不但可以看到不遠處公路上車水馬龍的情景，還隱約看到遠處田野裏人們勞作的場景，那塊是玉米地吧？一垛一垛的玉米稈搠放（立起來放）著，為什麽不用收割機打碎秸稈還田啊？那塊是花生地吧？好幾天了人還在忙活……
吃午飯的時候，兒子拐彎抹角勸說他不用擔心工人幹不好，因為有裝修合同，出了問題工人就得賠償損失。霍老六本來高昂的火焰一下子低下去了，心說好心當成驢肝肺，以後不管了！
盡管在兒子那裏受到埋怨，可是從城裏迴來，霍老六還是挺直了身軀走路，覺得不能讓外人看出來家庭矛盾，逢誰問他情況，他都用極高的聲音說：“我去給海關看房子去了！城裏的房是真好啊！”
對麵問話的人就直捂耳朵：“我又不聾，用不著這麽大聲。”
“啥？你說啥？”
“嗨！鬧了半天是你耳朵不好使啊！”
等那人走後，霍老六暗笑：我不這麽打岔，你還不生氣啊？我這就叫氣死老賴不用愁……
一轉身，拉住另一個過路人：“你說啥？哦，我去哪兒啦？去兒子家了！城裏的房子可真氣派……”
那人翻翻白眼，心說我也沒張嘴啊！為了擺托霍老六，就隨口嘟囔一句：那可真了不起！我怕是趕不上了……
霍老六馬上接過話茬：“謝謝誇獎！改天請你喝酒！”
霍老六高興沒幾天就又笑不出來了，霍海關告訴他，自家買的樓是小產權房，當初開發商許諾的都成了泡影，如今的情況是隻能提供購房證明，即便還清房貸也無法換領房產證，也就是說隻能居住無法出售。
那咋辦？霍老六不甘心，如果霍海關是小孩子，非得揍他一頓，買房多大的事啊，就不能“一慢二看三通過”啊！
霍海關說等等看吧，被騙的又不是自己一家，實在不行還可以在城裏開個分店，憑經商納稅證明也能入學。
聽說辦個假證也能通過……
霍海關直搖頭：“人家是沒有，咱們是真有，萬一露餡所有的店都受牽連，得不償失啊！”
霍老六歎口氣，仿佛霜打的茄子再也抬不起頭來，也就是從這天起，他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路上碰見熟人繼續裝聾作啞，所不同的是以前都是炫耀，如今卻是逃避，可是怕見誰，偏偏到哪都能碰到誰。
“老六，兒子房子氣派不？哪天領我看看去？”
“老霍，你前兩天不說請客嗎？忘了？”
“霍老六，我跟你說，你兒子買的是小產權房，中看不中用啊！”
……
霍老六一氣之下住進了醫院。
盛德食品廠。
金凱枝接到柳廠長的通知到鎮上企業辦填了表格報名，算是正式入學了。王燕是被黃主任送過來的，金凱枝遠遠看到了，為了避免尷尬，提前進入到聽課室。
聽課室裏布置得整潔素雅，一看就讓人覺得是知識的殿堂，金凱枝差點和別人撞個滿懷，那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金凱枝忙說：“對不起！我光看後邊了沒看路……”
男人笑了：“沒事！你也是來聽課的？”
“是！你也是吧？”
男人點頭：“你是盛德食品廠的人吧？我好像是見過你……”
金凱枝沒再接話，算是默認，歪頭看到他的聽課本就放在座位上，本子皮上寫了兩個大字：楚衝
一定是這個人的名字，挺有意思。金凱枝忽然就想起廠裏那個黃峰來：楚衝……除蟲！黃峰……黃蜂！除蟲劑殺黃蜂……真是冤家對頭！
楚衝看到金凱枝瞅著自己的本子，就自我介紹說：“我叫楚衝，是貢井酒廠的技術員……”
金凱枝心不在焉的迴了一句“知道了”，注意力投向了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王燕一臉興奮地走進來，就說：“王燕！我在這！”。當王燕尋聲看到金凱枝時，臉色馬上變得難堪，但隨即換上笑臉打招唿：“凱枝姐，怎麽你也在啊？”
“哦，柳廠長叫我來的……欸，你說的學習就是這個吧？”
“是的啊！”
“你咋過來的？走著來的還是坐車來的？”金凱枝明知故問。
“我坐的出租車……”王燕恨不得有一道地縫鑽進去，她知道不能把黃主任送自己過來的事說出來，怕是更說不清了，可她卻不知道自己在金凱枝麵前是透明的，如果不是金凱枝拒絕黃峰，哪還有她什麽事？
就在這時，講師走了進來，房間裏馬上安靜下來，金凱枝趕緊坐好，按照簽到順序她在第一排，而王燕則是倒數第二排。
講師的目光從眾人臉前掃過去，仿佛在檢驗一堆貨物裏有沒有假冒偽劣產品，令人多少有些不舒服。
講師終於開口了：“你們都是來自各個企業的吧？”
下邊一陣嘈雜，算是做了迴答。
等到全場恢複安靜以後，講師又說：“我下麵講的有關企業管理的內容，對你們企業未來發展甚至個人規劃都有很大幫助，希望諸位認真記錄！整個學習結束我還要進行測試，合格者頒發結業證書。”
嘩啦啦翻動紙頁的聲音。
講師滔滔不絕講課的聲音。
金凱枝此時已經完全被內容吸引，認真做著記錄，時不時把一些不太理解的要點標上記號。別看她來到婆家是被拐賣的，但之前還是小姑娘時多少也是上過幾天學的，再加上她性子裏不服輸的勁頭，使得她無論做啥事都要做好，她時常想：既然命運讓我成為克星，那我就一“克”到底！所以當難得的學習機會擺在眼前，沒有理由放過它。
王燕就遲遲進入不了狀態，她原以為就是聽聽課散會那麽簡單，誰知道弄得這麽複雜，上學時就頭疼背誦記憶，又加上家庭狀況容不得她上學，所以早早告別書本了，如今不僅要做記錄，如同鬼畫魂，還要答卷，天哪，還讓人活不？於是王燕索性破罐子破摔，別人本子上記的是知識要點，她卻在本子上畫起了花……
楚衝就坐在金凱枝附近，他用眼角餘光看著認真記錄的金凱枝，被她那股專注的樣子所震驚，他從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奮發向上的氣息，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課間休息時，金凱枝看著講師坐著沒動地方，講桌上水杯的水已經涼了，就趕緊上前把水杯的水換了。講師臉色溫和的看著她，說：“謝謝這位同學！”金凱枝連忙說：“這是學生應該做的！……老師，能問個問題嗎？”“好啊！勤學的才會問，老師也最歡迎這樣的學生……”
再上課時金凱枝已經去掉了許多標注的記號，她感覺有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愉悅，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體會，多麽希望學到更多的知識啊！
在金凱枝請教問題的時候，王燕偷偷溜到大門處，在那裏見到了等候多時的黃主任。
黃峰問：“學完了？”
王燕撇撇嘴：“哪有啊！才上完一節課，還有一節呢！”
黃峰說：“一定漲知識吧！”
“啥啊？跟聽天書似的，我都差點憋死了……”
黃峰笑了，晃晃手裏的車鑰匙：“要不先不聽了，咱找個公園玩去？”
王燕有些擔心：“聽課咋辦？以後還要考試呢！廠裏知道了不好吧？”
“有我呢！怕啥？到時候花錢給你弄個結業證，當然了，每天報到還是要過來的，裝也要認真一點才行。”
王燕聽他這麽一說，緊皺的眉頭舒展了，開心地說：“好啊！就聽主任的！”
砰砰兩聲關車門的聲音，一輛私家車緩緩啟動，從鎮辦門口駛上了林蔭大道……
金凱枝結束學習，在人群中掃視好久也沒有見到王燕的身影，搖搖頭下了台階，準備迴廠裏。這時就見楚衝擠過人群，來到金凱枝這裏，金凱枝問他有事嗎？
楚衝說：“你咋走啊？廠裏派車接嗎？”金凱枝說：“我坐公交車迴去，車裏會給報銷車費的。”
“那這樣行不行？我們兩個廠離得也不遠，我開車順道把你送迴去行不？”
金凱枝婉言謝絕。
楚衝並不死心，想了想說：“這樣吧，你要過意不去，改天請我喝一杯果汁算作車費……”
金凱枝說：“還是你自己走吧！讓你女朋友看見了不好……”
楚衝臉向天空，模仿電視劇裏蒙冤者的樣子，伸出雙手：“蒼天啊！大地啊！我冤枉啊！”然後臉色嚴肅的說：“我哪有什麽女朋友？我還沒下訂單，哪個廠家能隨便發貨？”
金凱枝被楚衝的誇張表演逗笑了：“好！聽你的，上車！”
楚衝聽了，欣喜若狂地拉開車門：“這位美女，請上座！”
隨後又是砰砰兩下關車門的聲音，楚衝的車緩緩啟動，從鎮辦門口駛上了林蔭大道……
金凱枝迴到廠裏時給柳廠長打了電話，匯報了今天的聽課情況，柳廠長關心的囑咐金凱枝不要太辛苦了，明天上班可以晚一點，金凱枝感謝廠長好意，然後掛了電話。這時候王燕還沒有迴來，大老馬剛剛下班，見到金凱枝就說：“哎呀組長，你可迴來了！”金凱枝一愣，問：“咋啦？組裏有事？”“沒事！我想你嘛！”
金凱枝樂了：“滾！別這麽肉麻！”
大老馬翻了翻金凱枝放在床頭的筆記本，嘴裏嘟噥著：“我就說還得你去，要是我就白瞎了這個指標，記的都是啥？看不懂！”
金凱枝剛要接話，這是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是外地來電，接通一聽，和大老馬口音差不多，就把手機遞給大老馬：“我聽不明白，是不是你家那邊打來的？”大老馬連忙過來接聽，朝金凱枝點點頭，就和那頭聊了起來……
大約十多分鍾掛了電話，一臉愁容跟金凱枝說：“孩子奶奶打來的……孩子真不讓人省心！老大在學校跟人打架，賠給人家好多錢……”
金凱枝陪著歎息一陣，孩子在家留守問題挺多，有爺爺奶奶照顧當然冷不著餓不著，可是生活之外學習上根本幫不上忙，孩子思想上的工作更是無從談起，隔輩親哪還有嚴格監督，聊到最後問：“錢夠嗎？不夠說一聲，大錢拿不出，小錢還是有的……”
大老馬大為感動，連說暫時不用，以後需要時會借的。
王燕迴來時已經黑天了，臉色紅潤，滿嘴酒氣，看樣子是喝酒了還沒少喝。金凱枝過來就問：“白天學習完咋沒看見你？上哪去了？”
“我？”王燕似乎有些反應遲鈍，搖搖晃晃的，“一直在呢！和別人換了座位，所以你看不到我。”
“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你！”
“那會兒我可能上廁所了，正好你找我……”王燕說完，一頭歪倒在床上再也不說話了。
金凱枝還想問她是不是喝酒了？和誰喝酒去了？眼見王燕跟醉貓似的，也就不再追問，她想等明天王燕醒酒之後再問。大老馬替王燕脫掉鞋，把她往裏麵推了推，蓋上被子，問：“咋辦？這孩子醉成這樣……”
“給她準備一杯水放到床頭，啥時渴了叫她喝。”
大老馬有些杞人憂天：“以前哪見她喝過酒？這是第一次吧？誰把她灌成這樣啊？”
“睡覺！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