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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嗩呐聲淒涼哀囀,悲涼的氣氛令人心中生寒。本就是深秋時節,一股肅殺之氣,抬頭看府上白綾飄飄,更是徒增憂傷。傅卿卿一身麻衣跪在傅子文的靈堂前,臉色憔悴,嘴唇慘白。


    卓玉成與林驍二人結伴前來,看著這滿門的白,不禁歎息:“當時卿卿姑娘急著趕迴來之時,誰曾想到,竟會出這等事。”林驍搖著頭,可憐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年紀輕輕便承受了這般苦楚,當真是惹人憐惜。


    卓玉成緘口不語,緩步走上前去,向傅卿卿拜了一禮:“卿卿姑娘,節哀順變。”這是他第二次對她說這句話,看著她那蒼白無色的麵龐,的確是令人心疼。


    傅卿卿抬頭,看向卓玉成,微微牽出一抹笑意:“神武君,多謝。”喪儀的操辦著實令人費心,卓玉成私下也幫助了她不少,對他,傅卿卿心中尤為感激。


    “卿卿姑娘,逝者已矣,我林驍是個粗苯的人,也說不來什麽安慰的話,你,別太難過了。”林驍跟上前來,輕聲而道,隨後似乎想起什麽一樣,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雙手遞於傅卿卿麵前:“懷素她今日脫不開身,遂托了我把這封錦囊送與卿卿姑娘,還托我帶來一句話。”見傅卿卿接過了錦囊,林驍方才道:“懷素說,逝者之願,生者相承,亡者之誌,後人相傳。”


    一行清淚自眼角滑落,秦懷素當真是奇才之女,如此話語,說盡了父親生前所願,道明了她肩上之責。將錦囊放於懷中,傅卿卿衝林驍拱手行禮,道:“這一禮,是卿卿向懷素姑娘行的。”接著又是一拜:“這一禮,是卿卿向林公子行的。”


    “卿卿姑娘,這......”林驍哪裏受過這番禮,俯身伸手便要扶傅卿卿起來,卻被卓玉成伸手攔住,側目看去,這小子衝他輕微搖了搖頭,他雖不解,卻也定在當場,不再動作。


    “卿卿姑娘乃真心之為,文人墨客對於知己朋友,向來禮數周到,你若是出手中斷了這禮,倒是讓卿卿姑娘不知如何自處了。”又是靈識傳音,卓玉成知曉林驍不懂這等禮數,遂如此這般私下與他講解。


    原來如此,林驍恍然大悟。以前他總是看不慣這些文人之間的繁文禮節,現下受著傅卿卿這等拜禮,卻又是別一番滋味。心中不但沒有煩躁,倒是還有一些歡喜。


    禮畢,傅卿卿坐直了身子,望向卓玉成身後。


    察覺到傅卿卿的眼光,卓玉成、林驍二人向後一看,隻見楊銘正立身二人身後,與傅卿卿四目相對。


    看著心上人,傅卿卿的心中自當有些激動,雙眼逐漸變得通紅,眼淚漸漸漫上眼眶。


    “傅小姐。”楊銘走上前來,卓玉成拉著林驍往旁邊挪了挪,朝傅卿卿道:“看來楊大人與卿卿姑娘有話要說,那麽玉成二人便先告辭了。”林驍還想上去與楊銘說上兩句,卻連口都沒來得及開,就被卓玉成生拉硬拽著走了。


    “慢點,喂!我會走,別夾著我的頭!”卓玉成將手環在林驍的脖頸處,夾在臂彎之中往外拖。這蠢笨小子,沒見著那兩隻鴛鴦有話要說嗎。跟著瞎湊什麽熱鬧!


    林驍的姿態,頗為逗趣,引得來祭奠的人,心下生出幾絲喜悅,但畢竟傅家正值喪儀之期,眾人遂被逗樂,卻也不好當眾笑出聲來。待卓玉成、林驍二人走後,眾人又恢複了平靜的心態。


    “楊大人。”傅卿卿看著楊銘,心下激動不已,可又不能表露出來。心中雖有很多話想與他講,可麵麵相對之時,卻發現,連開口都如此困難。


    “令尊過世,實在是遺憾,望傅小姐,節哀順變。”楊銘衝著傅子文的靈位深鞠一躬,以表敬佩哀悼。


    “你難道不好奇,父親是因何而走的嗎?”傅卿卿起身上前,對上楊銘的雙眼,出聲問道。


    這...楊銘環顧四周,這喪儀之上,人多口雜,當真不是聊此話題的好地處。他退後幾步,將二人的距離稍微拉開:“傅小姐,恕楊某失禮,今日祭拜後,還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擾了。阿吉。”語畢,喚了聲自己隨從的名字,隻見隨從拿著一副畫卷,遞於傅卿卿道:“這是我家大人的一番心意,還望傅小姐收下。”


    傅卿卿看了看畫卷,輕歎一口氣,伸手接過,遞交畫卷之時,隻覺那侍從在她掌心塞入一張字條,以畫卷擋麵,小聲道:“傅小姐,明日子時,請於字條上所書地點一敘。”話說完,畫卷也剛好交接到傅卿卿手中,侍從笑了笑,迴到了楊銘身邊。


    傅卿卿心中自然一驚,稍隔片刻後,方才反應過來。輕聲喚來自己的侍女:“流珠。”


    隻見一位麵向清秀的小姑娘走上前來,微微弗身道:“小姐。”將畫卷遞到流珠手上,道:“好好收起來吧。”


    “是。”流珠抱著畫卷便朝後廳走去。傅卿卿朝楊銘也弗了弗身,行了個女子的禮,隨後道:“多謝楊大人的禮物了。”


    楊銘微微點頭,一手背於身後,一手彎曲置於腰前,微微低了低頭道:“傅小姐喜歡便好,那麽,楊銘先行告退。”


    “楊大人慢走。”目送著楊銘遠去,傅卿卿的思緒,遲遲不願收迴。


    低著頭坐下,繼續操辦著喪儀上的種種事宜,突然,一雙黑色靴子出現在她眼前,一聲熟悉的聲音自上方傳來:“傅小姐。”抬頭便見著一張熟悉的臉,那聲音,是沈巍家的小侍,而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是沈巍。


    “沈大人。”傅卿卿微笑有禮地打了聲招唿,隻見沈巍點點頭,隨後朝傅子文靈位拱手一拜。待禮節周全後,方才麵對傅卿卿,道:“傅大人乃是國子監名望崇高的學士,也是這世家之中,沈巍認為,唯一可以相談的人。可惜,沈某還未與傅大人有所交流,大人便走了。著實令人惋惜。”


    傅卿卿聽聞,心中滲出絲絲暖意:“多謝沈大人對家父的敬重,若家父泉下有知,定會很高興。”


    “沈某自聽聞傅大人的噩耗後,便有些疑問,不知傅小姐能否與沈某解惑。”傅子文按理來說,正直壯年時期,身體也一直康健,此番突然離世,著實有些蹊蹺。沈巍思來想去,也想不出究竟緣由為何,遂來向傅卿卿詢問。


    傅卿卿聞言,心中一頓。詳端沈巍半晌,見他當真隻是好奇各種緣由,方才有所安心,她輕歎一口氣,正要迴答,卻見流珠從後廳出來,衝她道:“小姐,楊大人送的畫卷已經放置好了。”


    沈巍聽言一愣,他方才與楊銘見過,相互打了招唿,寒暄了幾句。楊銘此人,甚少贈禮與他人,更別說畫卷這種文雅之物。他也曾受到過楊銘贈與的畫卷,可每一次,畫卷之中都會有他想要向他傳達的信息,遂,以畫卷傳訊,已是楊銘的標誌了。


    今日,楊銘更是贈與傅卿卿一副畫卷,不知,究竟向她傳遞了何種消息。沈巍知曉,楊銘向來不喜與世家之人,有所牽連,但今日之舉,著實超出了他對楊銘的認識。


    傅卿卿自是不知曉沈巍當下作何猜想,也未留意到他現下的神態,隻是轉過身朝流珠點點頭,吩咐道:“那便好,你繼續去忙吧。”


    流珠承了囑托,繼續忙著手中的工作。


    “傅小姐,不知楊兄可有對你說過什麽?”沈巍心中頓時好奇,他的性子,若是心中有疑慮,不弄清楚,是萬萬不能釋懷的。


    傅卿卿見他急切想知道緣由的模樣,心中莞爾,轉過身,麵向傅子文的靈位,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楊大人約我明日子時,去一個地方,若沈大人也有興趣,不如一同前來。”她猜想,楊銘要問的,也是傅子文的死因,既然沈巍也好奇,那便將二人集聚到一起,一塊兒解釋清楚了。


    沈巍聽言,微微頷首,以示讚同。隨後朝傅卿卿拱手微微鞠躬:“那麽,沈某便明日,再與二位相會。”


    “具體的地址,我會著人告知沈大人的。”傅卿卿閉上雙眼,小聲說道,並未迴頭看沈巍。


    “有勞傅小姐了,今日祭拜已畢,那沈某便先告辭了。”說著帶著自己的侍從轉身離開了傅家。


    沈巍離去之後,傅卿卿方才睜開雙眼,看向靈牌之上,傅子文三個字,心中感慨萬分,爹,您看看,您辛辛苦苦為世家操勞一生,今日前來的人之中,又有哪一個是世家的人?孟家向來欺淩我們家,大皇子素來也是包庇他們,當年那些汙穢肮髒的事也被強行掩埋,爹,您當真不覺得痛心嗎?


    爹,希望您能理解女兒的決定,咱們傅家,已經被壓製得太久太久了,從今日起,我傅卿卿,便不再為人魚俎,受他人擺布!


    眼神中,多了一抹名為堅定的情愫。心中信念堅定,傅卿卿整個人,瞬間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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