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見先前去恆王府傳旨的高公公親自出來了,一打照麵,他笑得那張彌勒佛般的胖臉上見牙不見眼,「王爺,王妃,皇上叫進呢。」


    林玨和錦心忙謝過高公公,林玨解下腰間的荷包拋過去,「這小玩意兒留給公公把玩吧。」


    錦心瞥了一眼,那荷包裏放著一塊比目魚的玉佩,還是早上她親自給他戴上的,雖然不是什麽價值連城的東西,但也價值不菲。


    高公公笑著謝過了,悄沒聲地就裝進了自己的袖內,轉身就帶著二人進去了。


    錦心算是猜度出來了,想來高公公這樣的人物什麽都見過了,要是尋常的人,他怕是還不屑結交呢。


    林玨的勢頭正勁,他自然給足了他麵子。


    養心殿的正殿,是五間闊朗的雕梁畫棟的宮殿,雕花的窗子關得嚴嚴實實的,一絲兒風都不透,這大熱的天兒,卻不覺得悶。


    錦心暗暗打量了一眼,才發覺在殿內四個角落裏都擺放著冰盆。


    怪不得一進去就覺得一路走來後背上出的汗都沒了呢,到底是皇家人會享受。


    她暗暗咂舌,跟著林玨轉過一架紫檀木的琉璃屏風,方才來到皇上日常起坐的地方。


    她趕緊收斂心神,低了頭跨進那高高的門檻。


    看著林玨矮身在靠窗的貴妃榻前,羅錦心也忙跟著他跪了下來。


    聽得林玨山唿萬歲,錦心也忙跟著喊了幾聲萬歲。


    耳聽得頭頂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起來吧」,錦心才小心翼翼地趁著起身的功夫,抬起頭來掃了眼,就見貴妃榻上正歪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身穿一領家常醬紫袍子,白淨的麵皮上,微有一些皺紋,三縷短須梳理得甚是齊整。


    隻不過這人神色裏透著一股子疲態,眼底下是濃濃的黑眼圈,看上去無精打采的。雖然是笑著的,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強笑一樣。


    這位就是皇上了?


    羅錦心有些好笑,還以為皇上有多豐神俊秀呢,這樣看上去也不過是個尋常的老頭兒,隻不過保養的好一些,比那些做活兒的老頭兒要白淨些、年輕些罷了。


    不過這兩眼掃下來,錦心還是捕捉到了一絲端倪:這老皇帝的臉色有些發青,看上去不大正常。


    身為醫者,總是帶著這麽點子敏銳,不管麵對的是皇上還是平頭百姓,錦心本著一顆平常心,一視同仁。


    老皇帝被她打量了幾眼,早已察覺到了。如今見錦心也不像是慌張的樣子,隻是不時地盯著他看,倒是勾起了他的興致。


    「恆王妃,朕臉上可是有什麽東西?」老皇帝笑了笑,很是和藹地問錦心。


    錦心乍一聽老皇帝叫「恆王妃」,就有些發呆:貌似恆王妃沒有跟他們一塊兒來啊?這老皇帝跟空氣說話呢。


    不過被林玨給戳了一下,她才意識過來,老皇帝這是跟她說話呢。


    可不是?今兒一早,高公公不就去恆王府傳旨了嗎?她可是真真切切的恆王妃了。


    錦心忙蹲下身子,隻覺得頭皮發麻,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迴道,「皇上恕罪,是妾身孟浪了。妾身略通醫術,覺得皇上臉色有些不好,所以,就多看了兩眼。」


    她自認為自己對答還算合體,誰知卻把一邊的林玨給急出了一身的汗。


    都說「伴君如伴虎」,皇上雖然平日裏還算溫和,可到底是九五之尊啊。


    他那傻媳婦張口就來了一句「皇上臉色有些不好」,她有幾個膽子啊?


    就算皇上臉色不大好,那也不能就這麽直巴巴地說出來啊。


    皇上倒不至於因為這句話就治他們的罪,可是這也忒嚇人了吧?


    久經沙場的林玨,額頭上竟然冒出了一腦門子的薄汗,眼睛更是一錯不錯地盯著皇上看,生怕錦心應付不過來,惹得皇上生氣。


    可出乎意料的是,皇上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嗬嗬笑起來,問錦心,「久聞王妃乃是杏林高手,藥到病除,妙手迴春哪。」


    錦心忙謙遜,「皇上過獎了。妾身何德何能,能得皇上的褒獎!」


    「恆王妃也別太過謙了,朕雖然身在宮中,但也都聽說了恆王妃曾幫京中不少小兒治好了天花。當時就連太醫都束手無策,沒想到姑娘竟然有如此能耐!」


    皇上的麵上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錦心也就沒那麽緊張了,膽子跟著大多了,擺著手笑迴,「妾身不敢當。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妾身跟太醫們還是不敢比的。」


    「嗯,王妃果真謙遜。」皇上笑著接了一句,忽然往前探了探身子,神秘兮兮地問錦心,「那依王妃看,朕是不是有什麽症候?」


    方才錦心可是說過他麵色不大好了。


    既然她能如此心細如發,說不準她還真能讓他多年的沉珂痊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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