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王妃帶人把她給救下來還是她已經熬過來了,竟然就那麽坐在地上,看上去雖然半死不活,但卻沒有性命之憂。


    方才那一陣哭聲,就是她的了。


    聽見聲音,恆王妃隻是撩了撩眼皮,那正在勸慰錢嬤嬤的陳令如卻猛地抬起頭來,一雙霧氣朦朧的眸子,脈脈含情地看著林玨。


    「表哥……」她喃喃地低語了一句,卻在看到林玨和錦心十指交叉緊握著的手的時候,麵色一下子變得灰白,高挑豐滿的身子也跟著抖了一下。


    再抬眸時,她眼中已經盛滿了幽怨,淬了毒的眸光,死死地射向錦心,恨不得在她身上射出成百上千個洞來。


    陳令如也在這兒,事兒就有些複雜了。


    錦心是知道陳令如的心思的,她那雙淬了毒的眸子就那麽一眨不眨地瞪著她,毫不掩飾。


    林玨顯然也看到了陳令如的表情,他十分不悅地繃緊了臉,站在炕前,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錦心雖然被陳令如給瞪得渾身跟紮了針一樣,但今早來的目的她可沒忘,何況,她一個新嫁婦,就算明知道是怎麽一迴事兒,也不能在這當口和陳令如發生衝突。


    她當即掙開林玨的手,幾步走到炕前,溫溫婉婉地給恆王妃行了禮,「媳婦見過母妃!」


    她半蹲著身子,恭恭敬敬地,一絲不苟。


    可是話落,恆王妃半天都沒有動靜。


    這個媳婦,本就不是她可心眼的,如今又鬧出了錢嬤嬤這檔子事兒,恆王妃心裏對錦心更是厭惡有加。


    她冷著臉,看都不看錦心一眼,就好似她是空氣一樣,隻轉過臉瞪著林玨,「玨兒,你說說,這是怎麽迴事兒?錢嬤嬤是我跟前的老人,你不分青紅皂白,就給她扣上一頂大帽子。她都這把年紀了,你還下如此狠手,你還是不是人?」


    恆王妃越說聲音越尖利,似乎還帶著一股子悲憤,聽上去讓人渾身都忍不住輕輕地戰栗。


    被自己的母妃這般說,林玨自然不能無動於衷了。


    他一個旋身,撲通一聲跪在了炕前,對著青磚地麵就通通地磕了三個頭,仰起臉來,滿臉的誠摯,「母妃,您這番話,兒子不敢當。兒子雖然在沙場上是個心狠手辣冷血酷厲的人,可兒子捫心自問,從未冤枉過每一個人。沙場上的殘酷,逼得兒子不得不心狠手辣,不然,母妃以為,兒子征戰這麽多年,還能囫圇著在您麵前孝敬您嗎?」


    恆王妃是個軟耳根子,一大早被錢嬤嬤哭得早就什麽都信了,方才又聽了陳令如的一番話,自是對錦心沒有一點兒好感。


    陳令如和錢嬤嬤都說了,這頓打,就是因為世子爺太縱著羅錦心這個小賤人了。


    身為恆王府的頂梁柱,他怎麽能為了一個婦人而做出這等不敬母妃的事情?


    羅錦心不過是容貌出眾了些,就讓自己的兒子五迷三道的,那將來,這恆王府不還得聽這小賤人的?


    到底紅顏禍水,這話一點兒沒錯。


    她現在真的後悔了,早知道,給兒子身邊多放幾個有姿色的丫頭,早些開了葷,也不至於被這狐狸精給迷得大逆不道了。


    恆王妃看著自己兒子急於表白的樣子,不由得痛心疾首起來。看來,自己侄女說得沒錯,隻要她問起錢嬤嬤的事情,玨兒是絕不會承認自己是護著媳婦的。


    她滿臉都是失望,恨鐵不成鋼地低吼起來,「玨兒,你甭拿那些大道理嚇唬母妃。母妃是個女人,膽子小,不經嚇,不懂什麽沙場上的事兒,隻知道如今恆王府連母妃站腳的地方都沒了。」


    她打定主意要逼林玨就範,這恆王府就不能讓羅錦心一人獨大,擺出一副「有她沒我有我沒她」的架勢,不信就治不了自己的兒子。


    旁邊一直在觀察著這邊動靜的陳令如,早就把一雙眸子膠著在了林玨的身上,見自己姑母這般強硬,心裏很是高興,得意地挑了挑眉,挑釁地瞟了錦心一眼。


    錦心見林玨一直跪著,自是也不好站著,所謂夫妻同心,這個時候,她自然要陪在他身邊了。


    她貼著林玨也順勢跪了下來,卻不料膝蓋剛沾在地上,就聽頭頂上一陣霹靂聲喊,「你是個什麽東西,跪在這兒做什麽?」


    林玨霍然抬起頭來,就那麽直直地盯著恆王妃,一字一句道,「母妃,她是誰您不知道?昨兒她才和兒子成了親,今兒一大早和兒子給您來敬茶,您怎麽罵她是什麽東西?她是您的兒媳婦,您兒子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是什麽東西!」


    林玨越說越氣憤,到最後幾乎是吼了起來。


    恆王妃哪裏見過這樣的兒子?


    她一下子就傻了,呆呆地坐在炕上,連錦心都忘了罵了。


    陳令如一見林玨動了真格的,心裏酸得就跟倒了醋瓶一樣,但她知道,這個當口兒上,決不能讓姑母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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