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夏日,殷麥的心都隨著南河的汛情起起伏伏。


    小妹、以殷家軍為首的眾將士、沿河的百姓們,都牽扯著她內心深處的那絲柔軟。


    雖麵上不顯,強裝鎮定,鍾南簫她是瞞不過的,也沒想瞞著。


    夜裏兩人喜歡坐在屋頂上看星空。


    “不要太擔心,人多漲水迅猛也有時間應對,不會出大事的。”


    鍾南簫走南闖北見的多了,官府裏的門道清清楚楚的,修水利這事水深著呢。


    阿麥算是歪打正著,另辟蹊徑。


    “嗯,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總是忍不住擔憂。”


    “我跟你講過嗎?有一年遇到洪水的事情……”


    鍾南簫跟阿麥講起當年的遭遇,跟著村民們躲到山上,看著洪水滾滾而過。


    村民們發現不對的時候,從河邊後撤,水一點點的上漲……


    沿途根本就看不到官府的人,都是百姓自救。


    這次不一樣,有軍隊駐紮,危險地段都加固了河堤,以防萬一還加修了渠道。


    若是實在頂不住,主動開渠放水,可降低主幹道的水位。


    泄洪區也是選好的,避開了良田,可將損失減到最低。


    今年雨水不僅多,雨季持續時間也長,一直到秋天,都斷斷續續下個不停。


    跟夏日的雨量相比,人們已經可以沉穩應對,水位沒有再大幅上漲。


    李鬆清和殷豆也在著重準備冬日的工程了。


    除了準備,再就是開荒。


    沿河的土地肥沃,比封地的土地要壯的多。


    秋末,樹葉被秋風吹落的時候,李鬆清和殷豆迴了一趟陽城。


    夜裏殷豆激動的跟阿姐睡一個被窩,明明很困,就是不舍得睡。


    “阿姐,我還有好多話要說呢。”


    “嗯,先睡吧,明日再說。”


    “阿姐,我不用準備什麽嗎?”


    殷豆努力睜著眼睛,明日有早朝,嘿嘿,她還是第一次參加呢。


    “不用特意準備。”


    殷麥摸著小妹黑黑瘦瘦的小臉,今日見到李相也是這樣,都瘦了挺多。


    次日早朝,姐妹倆一身同樣的裝扮。


    幾個月不見的李相,消瘦了不少,精神氣倒不錯。


    就是累的,是真累,不僅身體累,心更累的。


    今日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來說說李相和這位殷家二小姐在南河區域幹的那些事情了。


    前頭隻要他們說,陛下就懟人。


    就逮著一點懟,你說李相做的不好,那你告訴我一個好的法子,我讓李相改!


    這就是讓你閉嘴的意思。


    陛下如此強勢,誰也不敢再自找不痛快了。


    憋了這麽久,這次終於可以暢所欲言了吧!


    就聽陛下說道,“諸位,李相迴來了,不過也待不了幾日,還得盡快趕迴去,有什麽話趕緊說吧。”


    ……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大人們就抓住這一點,想的倒挺好,可誰也不願意當出頭鳥。


    都等著別人呢,大家都這樣想的,沉默著等待。


    殷麥嘲諷一笑,都習慣了。


    “沒人說話,咱就說正事了。”


    李鬆清得到陛下的示意,著重強調南河流域的困難,說的更嚴重一些。


    “……將士們每日每夜的堅守在堤壩上,吃不飽根本沒力氣幹活。糧食運輸消耗頗大,從周邊籌集糧食實乃無奈之舉。”


    李鬆清都懷疑,這水利工程之所以總是出事,跟百姓服徭役,官府壓榨不給吃飽飯有很大關係。


    沒力氣幹活,不就應付了事嘛!


    “李相真是辛苦了,沒有辦法的事情,理解理解。”


    錢倉笑容滿麵,隻要不追著讓他收拾爛攤子,怎麽都好說。


    陛下還是講理的,國庫空虛,沒有直接增加賦稅,可以算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了。


    國庫剛剛充實一點,要是全部由朝廷負擔南河的缺口,他又要陷入水深火熱中了。


    還是有人提出異議,是不是受人之托就不可而知了。


    南河流域利益受損的那幫人來不來陽城活動,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


    不過這事無人敢應承下來。


    拿了錢辦不成事,鬧出來,撞到陛下手裏,後果未知。


    “那後頭該如何呢?”


    既然是借的,是不是要還啊,怎麽個還法。


    殷豆給阿姐使眼色,她說比李相說合適。


    “各位聽聽小妹的想法吧。”


    “後頭當然要好好的算筆賬了,本來是要先把話說清楚再幹活。可當時我們到南河的時候,情況緊急,來不及了……”


    殷豆小嘴叭叭的,說得頭頭是道。


    共多少畝土地,都屬於哪些人家,百姓們都做了什麽,這些人家做了什麽,都有準確的數字。


    大人們聽得一愣一愣的。


    “若是沒有我們,那些地早就毀了,我們保了下來,幹了活總得拿報酬吧!”


    殷豆理直氣壯,就是這個理啊,他們又不是沒錢。


    有錢還不出,有糧食還不給,那可不行。


    大人們目光從二小姐臉上移到陛下這邊。


    就見陛下不時點頭,顯然是認同的。


    可這不對啊……


    殷麥支持小妹,“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國庫要是有錢,什麽都好說。沒有就得想別的法子了。這賬怎麽算,他們都不虧啊。不信你們算算。”


    蕭相收到陛下的示意,“確實如此。”


    “陛下,可國有國法啊!”


    殷麥噗嗤笑了出來,扔了倆字,“變通。”


    大人們很快就意識到,陛下是不會改主意了。


    殷麥要是知道他們的想法,得樂出來,改?怎麽改啊,不趁著冬日從根上解決,年年雨季調動大批軍隊幹這一件事嗎?


    真要這樣,她得嘔死。


    早朝結束後,殷麥跟小妹、李相、蕭相、戶部的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


    “召集他們,跟他們說清楚,這錢這糧食必須要出。”


    “阿姐,你放心吧,大部分人都想通了,還是支持的。就是個別人吧,不知道腦子裏怎麽想的。”


    “南河流域賦稅也會拿出來支持。”


    錢倉早得了陛下的交代,點頭表示都準備好了。


    這事是誌在必得,若是還有缺口,殷麥還會想別的法子。


    ·


    這個冬日,大炎王朝完成了一件大事,橫穿東西的南河,讓大炎子民又愛又恨的南河,南河渠建成。


    大炎人提到這位女皇帝,除了殷家封地、大敗大涼大平之外,又加上了南河渠。


    尤其是南河渠沿線的百姓,更是親手參與到其中。


    見識到了殷家軍的紀律嚴明,踏實肯幹,不光能打仗,還能愛民。


    百姓們津津樂道的還有家裏新分的耕地,也是將士們幫著幹的活。


    ·


    這個皇帝怎麽當,殷麥也在慢慢摸索,遇上事她就慢慢來。


    她的願望就是人們不餓肚子,還要有強大的軍隊,誰要是來犯大炎邊境,就讓對方吃不了兜著走。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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