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賀眼睜睜看著三匹馬揚長而去,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薑誌眼神中傳遞的怒火,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殷家大小姐放的狠話,更是讓他如墜入冰窟。


    殷家大小姐的名聲,他也聽過。


    可以說當初殷家能逃出陽城,憑的是她一己之力。


    朝廷死了多少人,都沒抓住他們。


    她如此信誓旦旦的說要取他首級,他可不會認為對方是開玩笑。


    洛之想著殷家大小姐剛才的種種,殷家人不容小覷。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殷家大小姐主動示弱,來求救。


    邊關將士對殷家,隻有佩服兩字。


    殷河作為邊關副將,兄弟們都熟,別看是國公府的爺們,一點也不矯情,打起仗來從來都是衝在最前頭。


    不說以前,就說今時今日殷家的所作所為,也令人欽佩。


    鍾賀看著誰,都覺得可疑,懷疑對方是不是聽了殷家的話要有二心,想殺他?


    迴到府中,書房中,洛之簡單幾句話把事情說了。


    能坐到這裏的,都是鍾賀絕對信得過的親信。


    “是放狠話,嚇唬人,讓咱們自亂陣腳?”


    “我看未必,殷家大小姐的工夫,怕是要自己一人進城都是可能的。”


    “殺了將軍之後呢?她就不怕死在東北軍手裏?”


    洛之看了一眼窗外開得正豔的桃花,經曆過寒冬連桃花都開得晚了。


    “她不會死在東北軍手裏。”


    他的話讓眾人臉上神色不明,知道大家在等著他繼續說。


    “殷家大小姐會帶著想離開的人安然離開,數量未定。”


    至於有多少人願意跟隨殷家,真說不好。


    “不想跟隨的,殷家也不強求,畢竟東北邊關需要人守衛。”


    “就算全部人都歸順殷家,殷家也必然保東北邊關無恙。”


    洛先生的意思是……


    有人覺得洛先生太武斷了,就憑三個人,再能再強,也殺不了幾十萬大軍吧?


    “我是往壞處考量,殷家人做的這些事,讓人擔心。”


    自古以來,有哪個家族能逃過朝廷滿門抄斬的?


    成功逃出,還把朝廷反了的,也就殷家了。


    造反都是多年的心血積累,殷家可不是,就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積聚了十萬大軍。


    “將軍,那咱們隻能先下手為強了!”


    到午夜這段時間,隻要能殺掉他們,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親信領命而去,鍾賀還是不放心。


    要是城裏的兵想要他的命呢,把他的頭顱當做投奔殷家的投名狀。


    他的欲言又止,洛之仿佛猜到了,苦笑著搖頭,“不可,萬萬不可。”


    要是真這麽做了,那就是逼的人不得不反。


    如今可能心裏有各種想法,但真要站出來還需要莫大的勇氣。


    要是鍾賀這邊先有所行動,那可就真的中計了。


    “莫要中了殷家的奸計。”


    隻能焦急的踱步,書房裏一圈圈地走,書房外全部是他的親兵,他哪兒都不敢去。


    “先生,你說,要不我直接投降?”


    鍾賀停下來,激動的手舞足蹈,這主意好啊。


    殷家要東北軍,我直接給她,這樣她就不能殺我了吧?


    洛之……


    “這樣也不行?”


    “有薑誌在,殷家大小姐怕是要給對方一個報仇的機會。”


    對啊,他忘了這號人物了。


    “可殷家不殺降兵,天下皆知。”


    鍾賀還在爭辯,他總不能坐以待斃,得多想幾個保命的法子。


    “我猜測這些日子,殷家軍裏並沒有一個降兵。”


    “先生,不會吧,打到最後肯定有投降的啊。”


    洛之隻笑而不語。


    嘴上不說了,心裏卻打定主意。


    到最後一刻,他就算下跪求饒,為了活命也是小菜一碟。


    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寧死不屈,生死麵前可先放放,好死不如賴活著。


    “先生,若是我出事,您自請離去,殷家不會為難你的。”


    洛之眼睛裏掩飾不住的笑意一閃而過,“咱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一個也跑不了。


    ·


    薑誌帶著兩人在邊境轉了轉,趁著天還沒黑進山獵了三隻兔子三隻野雞,吃完準備幹活。


    鍾南簫用大的樹葉鋪開,他和阿麥的放在一起,都撕成小塊。


    薑誌就直接整個拿著啃,哪有那麽多事。


    他把獵物當成鍾賀了,那混蛋的死期到了。


    大侄女說了,晚上把人留給他動手。


    前提是他們得活到跟對方交手的時候,差不多到時候了,還有一場惡戰等著他呢。


    鍾南簫把大塊的肉,放在阿麥眼前的大樹葉上,骨頭不好啃的他來解決。


    殷麥一口幹糧一口肉,掖著了舉起水袋咕嘟咕嘟喝幾口。


    最後進肚的是一大捧酸甜的小野果,照樣自己吃的時候,順手投喂一下邊上的男人。


    你不給,他是一口不吃。


    黑子也跟著吃了一堆,大嘴自己從枝幹上往下薅著吃。


    大批人馬到來打破了這份寧靜的氣氛,遠處的天空夕陽已經落山,隻留下一抹紅雲。


    空氣中還散發著濃香的肉味,這份美好,馬上就要被血腥味掩蓋。


    薑誌皺眉握緊了手裏的刀,咽了咽唾沫,很自覺的跟著兩位。


    離得遠了,有危險也幫不上手。


    近一點,大仇未報,小命還得珍惜。


    黑子嗅到了危險,高高地抬起前蹄,仰起頭,向著天空發出一聲長嘯。


    另外兩匹馬跟著黑子長嘯一聲,三匹馬自覺地朝著遠處跑去。


    殷麥把手裏的果子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抬手,鍾南簫很配合的張開嘴。


    薑誌……,這兩人整天形影不離的,他還特意問過殷河,這倆人是不是定親了。


    殷河說,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家裏人也提過阿麥的婚事,都被老爺子給擋了。


    直言要把人留在家裏當老姑娘。


    薑誌被鍾南簫那冰冷的眼睛瞥了一眼,立馬不自在的躲開。


    這小子跟殷河那是毫不客氣,從眼神到表情無一不表示,不喜歡不痛快。


    殷麥和鍾南簫已經做好準備,兩人習慣性的背靠背,嘴裏都嚼著果子。


    薑誌……覺得自己有點多餘,他若跟三匹馬一起躲開,這倆人也不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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