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智障。


    阪下衛是從來沒有想過把那個聽起來滿嘴跑火車事實上也的確滿嘴跑火車的小姑娘的話納入考慮範圍內的,之所以現在還讓她安安靜靜地上學放學,純粹是因為一看在她家裏的麵子上二則是還沒有板上釘釘的證據。


    說已經不玩遊戲了但依舊在玩而且總是針對以前的‘相好’雖說讓人聽起來反感,但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就抓起來。


    “你看起來有點惆悵,阪下。”


    雪萊眨眨眼:“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隻是在想,如果將那個所謂的目的當成原因的話,那麽結合這兩個人的行為,也不是說不過去。”


    阪下劈裏啪啦打了什麽:“隻是我不是王,不太能明白從一個市民愛戴的王變成頹廢躲在陰溝裏生存的廢柴大叔的心理過程。那麽青之王,你能體會出什麽嗎?”


    “真失禮啊,這個問題。阪下刑事認為對一個躊躇滿誌的新王提出全族毀滅的假設,真的沒問題嗎?”


    “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沒問題,周防就不行。”阪下抓出一個巧克力,煩躁地打開啃:“即便有全族毀滅的打擊,但是僅僅以此為契機……”


    “這已經足夠作為契機了,如果是我的話,並不會用‘僅僅’來形容的。”


    宗像打斷了她的話:“王隻是半神,並不是泯滅所有情感的異類。而站立於王之側的族人,並不如同阪下刑事所想的那樣無足輕重。不同於警察,每一個族人都和自己的王有著特別的緣分才能擁有羈絆,而哪怕一個這樣的羈絆的消逝,對王都會有無法估量的影響。如果我是你的話,下一次在這方麵的發言,會更加謹慎些,阪下刑事。”


    會議室突然安靜了下來,阪下看看宗像,又看看雪萊。


    “可以。”


    “結果你怎麽就突然間發火了。”


    等這次的會開完,雪萊拉著宗像去買冰激淩,路上問了起來:“雖然好像看起來是官方的說辭,但你平時都不會這麽講。”


    她能夠明顯感覺到宗像說出那些話時克製的不滿還有嘲諷,那句‘不同於警察’已經明顯讓雪萊感受到了平時內斂說話拐彎抹角的裏社會警察頭頭對表社會警察頭頭的挑釁。


    “並沒有發火,隻是覺得阪下刑事的話欠妥罷了。”宗像推了推眼鏡:“本身王之氏族的構成就和其他組織有不同,妄加揣測這之間的種種是無知的表現。”


    “……你還說沒有發火,用‘無知’這種修辭形容警察頭頭很過分的。”雪萊瞅了眼宗像:“人家可是在最開始就大力支持和s4聯動的,就算一言不合也不能背後這麽說。”


    宗像轉過了頭,不理雪萊。


    “……你三歲嗎?生氣了就扭頭不說話?”


    雪萊忍不住吐槽頂頭上司,拉著他走到冰激淩店:“第二個半價,室長。”


    “不用了。”


    室長同誌麻木地說:“以及現在是工作時間,雪萊君。”


    “所以說他既然知道是工作時間還跟我走過去幹嗎?!”


    暴走的蛇少女氣得在食堂裏快要上躥下跳,旁邊的淡島微笑著聽雪萊的吐槽:“他就是在報複我沒有站在他那邊!絕對是!”


    雪萊順了口氣兒,迴頭看看廚房:“還有什麽吃的不?”


    “啊,有。”淡島下意識迴答,但又不太願意去拿的樣子:“吃涼的不好吧……”


    “嗯?”


    “那個……是日高買的鯛魚燒,”金黃發色的少女有些別扭:“都不知道有沒有過期。”


    “……過期?我記得他應該是昨天買的?”


    “但是不新鮮了啊!”


    “這種事情又無所謂。”雪萊轉身奔赴冰箱,扒出了鯛魚燒後塞進烤箱:“切,我這是什麽眼光,選了這種領導。”


    “……那個,”淡島說:“室長的話,其實很好吧。”


    “為什麽這麽說,”雪萊蹲在烤箱旁:“他哪裏好了?”


    “嗯……室長的話,遇到危機很果決,對於s4的未來也有很詳實可靠的規劃,而且對於組織發展所需要的上層關係也鋪墊得很好。”


    雪萊翻著白眼聽淡島誇獎宗像,突然想起淡島最開始就是他的迷妹來著:“……你聽起來像對男朋友的優點如數家珍的戀愛少女。”


    “並不是啦!”淡島小聲反駁:“雪萊桑也一定是覺得室長很優秀才會輔佐室長的吧!”


    “不,我完全是為了戶口。”


    “那還真是辛苦雪萊君了。”


    蛇少女蹲在地上一頭黑線,這才感覺到背後有了另一個人的存在。她眨巴眨巴眼睛,剛想賣個萌,結果這個人直接開了烤箱門,順走了她加熱好的鯛魚燒。


    “那麽這個我也不客氣了。”宗像溫和有禮地微笑了一下:“為了雪萊君的戶口。”


    雪萊一直蹲在地上,直到宗像走遠才哀嚎了一聲。


    “我的限定超大紅豆鯛魚燒tut!!!”


    雪萊打算不跟宗像說話。


    淡島在最一開始用擔憂的眼光質疑了雪萊這個艱巨的計劃,並且在雪萊的逼迫下被迫站在了她這一邊——也就是在宗像之後有什麽問題時她盡量替雪萊迴答。然而這之後的第一句話,淡島就發現自己沒辦法迴。


    “警察廳發來通知,暫定明天下午開始對嫌疑人一號的審訊,到時我會出席。”宗像到綜合辦公室的時候,雪萊正在看小說:“明天下午與警視廳的區域聯合對抗演習,雪萊君的最終指揮方案有什麽變動嗎。”


    這是嘛?!


    小鹿淡島驚恐地看著雪萊,她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


    什麽時候多出來的對抗演習啊喂!


    雪萊長長歎了口氣,十秒之後悶著聲音說:“第四小隊和第一小隊位置交換,分別負責攻擊和支援。戰術上的具體改動發郵箱。”


    那我呢?!


    淡島發現沒有自己的事情了。


    “你和剩下的二隊和三隊繼續平時的巡邏,多一個抽查大型車輛的任務。”雪萊瞥淡島,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我在寫這些的時候你就在對麵。”


    金毛少女很委屈地扁扁嘴,等到室長離開之後才壓低聲音為自己辯駁一句。


    “我並沒有偷看上級文件的興趣。”


    “反正我不想表揚你。”雪萊劈裏啪啦發完郵件之後補了一句:“下午收隊之後我去替你,你記得多帶水。”


    “嗯?”


    “明天氣溫40度,地麵溫度快65。”雪萊麵無表情,假裝自己很冷酷:“長時間暴曬的話,會脫水。”


    反正最後淡島是笑眯眯地去睡覺了,臨走時看到來刷日常殷勤任務的日高竟然難得沒有給臉色看。


    “好可怕啊。”阿拉斯加·日高誇張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竟然還對我笑了一下。”


    他邊說邊把買好的百合花插在新買的花瓶裏,放在雪萊旁邊:“好了,鮮花配美人。”


    “……那個,我說。”


    雪萊放下筆,神情嚴肅地問:“鯛魚燒呢?買了沒?”


    “我不是買了個超大的在冰箱嗎?”日高眼看著雪萊迅速失落:“啊被別人拿走了?沒關係的我再去買一個就好了。”


    “算了,太遠了。”雪萊沮喪地趴在桌子上:“我當初就不應該留下來,如果我不留下來也不會遇到這麽討厭的老板,如果不遇到這麽討厭的老板也不會連鯛魚燒都沒有辦法保護好……tut”


    “噗。”


    “你還笑!”


    “沒有嘲笑雪萊的意思啦,隻是覺得……竟然是室長拿走的嗎?我還挺意外的。本來以為室長的話不會吃這種甜的東西。”


    “誰說的,他還在辦公室裏藏了一抽屜的甜食。”


    “我不信,就算真的有也肯定是給雪萊準備的吧。”


    雪萊噎住了,他竟然猜對了。


    “果然是啊……”日高順手摸了摸雪萊的頭發,隻覺得觸感如同綢緞般絲絲生涼,忍不住又摸了一把:“那剛剛把鯛魚燒拿走,是不是因為雪萊惹室長生氣了。”


    “我隻是背後說了他的壞話而已。”


    “……那就不能怪室長了吧。”日高又蹭了一把。


    “有完沒完!再摸我就禿了!”


    雪萊惱羞成怒地把頭發搶迴來:“摸自己的去!”


    “如果我有這樣的頭發就摸自己了啊,還有不要轉移話題啊,既然說了室長的壞話就應該有被拿走零食的覺悟吧!”


    “我就是不要!”


    “那我也沒辦法。”日高理好了花,站起來最後摸了一把雪萊的頭毛:“就算喜歡雪萊果然也還是不能跟室長作對,再怎麽追求雪萊也要先保住飯碗才行。時間不早,我先走了,雪萊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對抗演習,晚安。”


    阿拉斯加就這麽幹脆地甩著尾巴走了,留下雪萊目瞪口呆。


    【呀,日高君看起來是個拎得清的家夥呢。誰能撩誰不能惹門兒清。】


    哼。


    雪萊盯著桌上那一捧開得正旺的百合花,心沉了下來。


    而不多時後,當宗像聞到一股幽雅的花香而抬起眼皮是,恰巧看到一條銀色的長蛇,正悄無聲息地從半開的市長辦公室的窗戶縫裏爬了進來。


    銀絲邊眼鏡把目光放在了手頭的文件上,過了一會兒,那朵被蛇尾巴尖兒纏繞的花便突然差點推到他臉上。他於是抬手將花拿了下來,放在厚厚的文案上,而那條蛇……


    他直接推下了辦公桌。


    ‘我要咬死他!!!’


    小臂般粗細而長有一米多的蛇聽了起來,吐著舌頭發出嘶嘶的叫聲,尾巴還不停拍著地。然而對麵這個家夥渾然不覺有什麽可怕的,依舊自顧自看著自己的東西,連個眼神都沒分出來過。


    【真可憐。】


    ‘滾開!!!’


    雪萊都聞到那股鯛魚燒的味道了,她知道宗像沒有背著她吃掉之後稍微開心了點,於是開始絞盡腦汁地想怎麽把鯛魚燒騙到手。


    【我說至於嗎?這就是個鯛魚燒而已。】


    你懂什麽,這是無產階級同誌為了奪迴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的鬥爭。


    雪萊趴在地上盯著宗像看,搭在外麵的舌尖都是歪的。


    宗像就那麽一直無視著趴在地上的蛇,專注於自己的工作。連續幾個小時的審批之後,天邊已經泛出了魚肚白,而他看著一抹晨光,也有些倦意。


    不過這一絲絲的倦意,立刻就被慢慢纏在他身上的細長條的冷血動物驅散了。


    “哦呀。”


    他摘下眼鏡,摁了摁兩眼之間的穴位:“這是想要將我絞殺的意思嗎。”


    繞著他脖子轉了一圈的蛇吐了吐信子,赤色的眸子一眨不眨,歪了歪腦袋。


    然後蹭了蹭他的臉。


    宗像不說話,於是雪萊就又蹭了蹭他。


    “……嗬。”宗像笑著出了一口氣,用手背貼了一下有些冰涼的鱗片:“有的時候真不知道,是該說雪萊能屈能伸呢,還是該說能屈能伸呢。”


    雪萊現在不跟他爭論能屈能伸是幾個意思,又使勁蹭了蹭他的臉。


    這皮膚比周防好多了,那個大齡不良一看就覺得看起來像糊了蹭砂紙。


    雪萊這麽想著,突然能理解為什麽剛剛日高要跟摸禿她一樣拚命摸了。


    蹭起來真的挺好啊。


    她被宗像嫌棄地拿了起來,頭被摁在肩膀上。


    “這麽低級的討好,也虧得雪萊君能做得出來呢。”


    雪萊抬眼,發現宗像剛剛被自己蹭的地方有點泛紅,不過看起來並沒有不高興的樣子。


    “為了戶口,真是辛苦了呢。”


    ……又來。


    雪萊覺得自己已經不高興了,可以隨時甩尾巴走蛇。不過宗像之後就沒再說這個,打開抽屜將放在塑料袋裏封好的鯛魚燒拿了出來。


    勝利在望!勝利在望!


    雪萊興奮地直起身體,正要一口叼走,但宗像提了個要求。


    “既然要吃就在這裏吃好了。”他說:“說起來,我也很想知道寵物變成人的演化過程。辛苦了這麽長時間,就算是我也想找點樂子的。”


    ……啥?


    雪萊楞了一下。


    ……係統?


    【臥槽,他口味還挺特別的。】係統沉默了一下:【之前你是怎麽變的來著雪萊大大?】


    隨便變啊!我哪知道自己怎麽變形的啊!


    雪萊一臉懵逼,感覺很自然的東西被提出要求參觀時奇怪極了。


    反正不會變成人形的時候皮還是鱗片吧!


    【就算你是大大也不能侮辱我作為係統的尊嚴啊!】係統反駁:【無縫切換而已啊!不會有奇形怪狀的東西的!堵上我作為係統的一生!】


    雪萊正想著要不撤了算了,就被自稱是主人的家夥摘了下來,放在腿上。


    “請。”


    宗像很客氣地說。


    立著身體的蛇吐了吐信子。


    請就請。


    不過一瞬間,眼前好看又疑似瀕危的動物就突然變成了一個發育良好的成年女性,而比起視覺,腿上重量的驟增更直觀地告知了變化的完成。


    大概是沒有想到這麽突然,宗像下意識地伸手護住了身上這個妖怪以防她往下掉,然而這個妖怪……


    她第一時間轉身拿走了涼得徹底的鯛魚燒。


    “……哦呀,我該說一句真是不忘初心嗎。”


    雪萊咬了一口魚腦袋,發音含糊不清:“隨你醬說。”


    她坐在宗像腿上,背後是宗像扶住她的手。完全沒有感到場景尷尬的銀發姑娘安然地坐著,還抬頭把有些礙事的頭發往後甩。


    宗像木著臉幫她把頭發別到耳後。


    “遺憾的是,我現在依舊感覺不到身為領導者的被尊敬。”


    “那種事情麻煩去找小世理或者道明寺他們吧,剛剛已經是我能諂媚的極限了。”雪萊真誠地說:“再說全部都是星星眼很崇拜你的家夥,你也會很煩吧。”


    宗像不置可否。


    “而且看起來尊敬和實際上是不是真的尊敬也是兩迴事,嘴上說得出花看起來五體投地的人,背叛起來才最徹底。”雪萊忍不住發表了一下蛇生感悟:“一直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一旦滿足不了要求就會把之前所有的好都忘掉哦。”


    “聽起來雪萊深有體會的樣子,親身經曆嗎。”


    “我拒絕透露這個。”雪萊的心情有點不好,咬住鯛魚燒的樣子有點猙獰,強行轉變話題:“我說,你最近每天都這時候才完成工作嗎?”


    “說實話的話,差不多這個時間。但其實今天本來可以早點完成的。”


    雪萊頓了頓,很想先發製人地把鯛魚燒拍到他腦袋上。


    因為這個人肯定會說出很討人厭的話來。


    大概是知道了雪萊的想法,宗像並沒有談為什麽,而雪萊自己嚼嚼嚼了半天,又問了一句。


    “最近也不抽煙了嗎?”


    她剛剛瞄到了宗像抽屜裏的香煙盒子:“戒煙?”


    “暫時沒有這個打算,隻是今天不想又被誰以‘居住環境惡劣’為借口過度發揮,再鬧個離家出走。”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


    “我是在真誠的迴答的。”


    信你就有鬼了。


    雪萊板著臉,坐了一會兒覺得腿有點麻。她扭動了兩下,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動作就被強硬地按了迴去。


    “如果我是雪萊君的話,我是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隨便亂動的。”


    宗像依舊笑得彬彬有禮,可落在雪萊眼裏卻禽獸不如極了。


    “室長,請冷靜。”


    雪萊一本正經地說完,把魚尾巴塞進嘴裏,唇角露出了一個尾巴尖:“職場性騷擾可……”


    宗像拿走了那個尾巴尖,放進了口中。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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