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聞逸對柳扇的在乎,比他想象得更多。


    但許問遠依舊不覺得謝聞逸愛柳扇。


    或者說,“會愛”柳扇。


    像他這樣的人,和他父親一樣的人。


    隻會耍手段,把活生生的人當做死物般掠奪。他能得到柳扇,但也什麽都得不到。


    當然,或許他也並不在意。


    “謝聞逸。”許問遠抬起頭,看見那張熟悉到刻骨的臉上依舊暗藏著倨傲,他應該低下頭表現臣服,但此刻,許問遠的心卻帶著某種居高臨下的輕蔑,“你是為柳扇而來的嗎?”


    “需要我說明白嗎?”謝聞逸一把將許問遠提起來,銳利視線如同刀鋒,“弟弟,我不喜歡有人明知故問。”


    說罷,謝聞逸轉身離開房間,“快點出來,我等你五分鍾,不然後果自負。”


    許問遠不可抑製地從胸腔溢出嘲諷笑意,為謝聞逸,也是為自己。


    姓謝的都是一群瘋子。


    可他,和他母親,卻被這群瘋子壓了半輩子。


    許問遠沉默地換好衣服,推開房門,臉上掛著和柳扇初見時那般輕浮放縱的笑意。


    如同一張穿戴自如的麵具。


    許母看見許問遠出來,忍不住上前,“你怎麽不好好歇著。”


    “媽,沒事兒。”許問遠微微低頭,他的母親已比他矮一個頭,曾經護著自己的溫暖懷抱,已逐漸無法遮蔽成年後的自己,他臉上帶著笑,眼角帶上輕佻的流光,狀似打趣道,“我哥找我指不定有什麽好事呢。”


    許母伸手替他扣上胸前的扣子,“那你快點迴來。”


    “知道了,別擔心。”許問遠輕佻地眨了眨眼,手指放在唇邊,給許母一個離別的飛吻。


    許母站在門口,看著兩兄弟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想做什麽。”許問遠被謝聞逸帶著走進一家自由搏擊館,雖然早有預料這瘋子肯定會找自己麻煩,但此刻還是為謝聞逸的反應心生退卻。


    許問遠眉目間的退意沒能逃過謝聞逸的眼睛,他輕挑眉梢,好像反問,“怕我?”


    “既然害怕,怎麽還敢來惹我。”謝聞逸脫掉外套,稍微活動筋骨,解下領帶,一圈一圈套在右手關節上,“你從來不長記性嗎?”


    無論下場多慘,都一直挑釁他。


    “站上來。”謝聞逸居高臨下,看著許問遠。


    許問遠也惱了,利落地翻上台,“謝聞逸!”


    話未說完,裹著領帶的拳頭如同疾風擦過耳側。


    許問遠吃痛,明知不敵,依舊還手。


    然後被暴打逼進角落,氣喘籲籲。


    他臉上帶著烏青的傷,胸腔劇烈起伏、如破碎的風機依舊堅韌地工作般發出嗬哧聲,竭盡全力汲取氧氣。


    反觀謝聞逸,雖然唿吸稍重,依舊立著,將纏著的領帶丟至一旁,重新戴上戒指。


    剛才打架之前,他提前取下了戒指。


    “我不喜歡動手,但是,如果你不長記性的話,肉體的疼痛或許能讓你記憶深刻一點。”


    “不要幹預我的事。”謝聞逸走到跌坐在地上的許問遠麵前,目光冰冷,“你對柳扇說了什麽。”


    “哈?”許問遠微微偏頭,仰頭看著謝聞逸,“說了些事實。”


    “你和你爸有什麽區別。”許問遠眸中閃爍著怒火,他身上骨裂般疼痛,仰頭望著謝聞逸,卻依舊憤恨,“你們都一樣。”


    謝聞逸像是被侮辱了一般,鄭重道,“不一樣,我跟他不一樣。”


    “沒什麽區別。”許問遠站起來,腹部疼痛牽扯著他的脊骨如弓一般彎曲,他強行站直身體,嘲諷道,“都是瘋子。”


    許母於謝父。


    柳扇於謝聞逸。


    都被他們當做可以隨意掌控玩弄的東西,失去為人的主體。


    謝聞逸的臉沉下來,嘴角拉直,他重新取下戒指,妥帖地放在口袋裏,看著在自己麵前強做鎮定的許問遠,他猛然一拳擊打對方腹部,看著許問遠痛苦的神情,道,“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話!”


    “你以為今天跟我站在同一擂台上,你跟我就是同一類人了嗎?”


    “你就是個廢物!”


    “讓我想想,你想幹什麽,你救走你媽對嗎?”


    謝聞逸一步步逼近,揪著許問遠的衣領,將他狠狠丟在地上。


    縱使擂台上是軟墊,許問遠也摔得不輕。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


    “憑事實!”


    許問遠話未說完,謝聞逸立刻打斷。


    “蠢貨,窩囊。”謝聞逸言語刻薄,毫不留情,“你應該鬥的人不是我,可你看不透。”


    “僅僅因為一些無用的情緒跟我鬥,幾年了,我把你當個笑話,還沒長教訓?”


    “你要做的事做成了嗎?”


    “那都是因為你!”許問遠臉部漲紅,痛意混合著憤怒扭曲他那張和謝聞逸相似的麵孔,此刻他們看起來毫無關聯,“如果我不得到權利,不變得更強,我做不到拯救媽媽。”


    “你隻說對了一件事。”謝聞逸站在許問遠麵前,“那就是你做不到。”


    “所以才說你蠢。”謝聞逸皺眉,浮現一抹不耐,“你的敵人不是我。”


    “你鬥不過我,一次次撞南牆,自以為悲壯勇敢。”


    “很得意吧,以為自己是拯救者,瞞著你媽媽,生死一線,大不了就死,死了就不為這些煩惱。”


    “是這樣想的,對吧。”謝聞逸注視著許問遠那種憤怒到極致的臉,毫不留情地戳破對方鼓脹而顯得強大的身軀,重新露出其中的軟弱來,“軟弱、愚蠢、自以為是。”


    謝聞逸抬頭看了一眼館內時鍾,快到迴家的時間點了,他不想多做糾纏,三兩下撕開許問遠的皮,就想離開。


    “謝聞逸!”背後許問遠怒極的大吼,“那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你跟你爸一樣!”


    “柳扇這輩子都不會屬於你!而你卻什麽都不知道,你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但實際上什麽也抓不住!你說我,卻不想自己也是可憐蟲!”


    謝聞逸腳步一頓,迴頭,背對著光的側臉顯得昏暗,唯獨那雙眼睛,如刀鋒般閃爍著銳利。


    “你說我?”


    謝聞逸轉過身,一字一頓,“我跟他不一樣。”


    “一樣。”許問遠褪去憤恨的神情,目光自謝聞逸重新戴上的戒指上掃過,隨即嘲諷一笑,“會一樣的。”


    不是如今,是未來。


    謝聞逸說他是蠢貨,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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