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瑞看見霍奕修,右側手臂搭在桌麵上,斜側著身體,涼涼掃一眼霍奕修,轉身繼續簽他的字。


    霍奕修走去:“溫醫生。”


    他的嗓音低沉,一聽就不是打招唿,而是另有話說。


    溫明瑞調整病人用藥,涼淡說道:“霍總這麽快就能出院了?看來範秘書照顧的不錯。”


    護士看了看溫明瑞,對著霍奕修說:“霍先生,您還要再留院觀察一天,哪個醫生給你辦理出院手續了?”


    薑尚一個勁搖頭,沒有辦理出院!


    霍奕修像是沒聽到護士的話,對著溫明瑞道:“溫醫生,有空嗎?有些話想跟你聊聊。”


    他雙手插入褲兜裏,這幾天瘦了,也沒以前的精氣神,但是氣勢不減,姿態挺拔。


    溫明瑞把改過的藥單遞給護士,交代了兩句,看一眼霍奕修,往另一側電梯走去。


    霍奕修跟著他到了辦公室。


    溫明瑞走到洗手台前,拿著香皂洗手,空氣裏靜靜水流流淌的聲音。


    霍奕修看著他清洗手指,淡聲說道:“是你對淩昭說,佟教授不肯接她的號?還是溫醫生假傳消息,騙了她?”


    溫明瑞麵色淡淡,衝洗完手上的泡沫,甩了甩手。


    甩出的水珠飛到霍奕修臉上,他皺眉往後退兩步,瞧著溫明瑞拿毛巾擦拭手指。


    溫明瑞把毛巾搭在架子上,轉身對著霍奕修,麵帶冷笑:“我騙她?”


    霍奕修凝著臉,麵容嚴肅,溫明瑞哂笑一聲:“佟教授的醫術在業內有名,他治療過的醫案是可查的。霍總不能因為你的父親做不到,就質疑別人。”


    霍奕修臉色一變,眸光冰冷如刀,插在褲兜裏的手指握了起來。


    他竟然知道?


    溫明瑞淡淡掃過他的臉,從他身側經過,走到辦公桌坐下來,慢條斯理的打開保溫壺蓋子,喝一口水,慢悠悠地繼續說:“佟教授願意給別人治病,卻不願意給你的太太治療,霍總要不要問問你自己?”


    霍奕修的唿吸低沉,陰沉沉的盯著溫明瑞:“說了那麽多廢話。我看是溫醫生自己心術不正,誘騙別人妻子。”


    溫明瑞抬眸,直直的與霍奕修對視著,溫潤如玉的臉帶了冷色,如同一塊冰雪覆蓋的寒玉。


    “誘騙別人妻子?”他冷笑一聲,“霍總的豔聞傳得街頭巷尾皆知,秘書貼身伺候,不離不棄,我倒是希望你放她自由。”


    霍奕修的臉色沉得跟即將下暴雨的天色一樣,下巴繃緊了。


    嗬,一個啞巴,那麽多人盯著,這個世界是有多反常?


    一個個都希望他跟淩昭離婚。


    過了幾秒,霍奕修哂笑一聲,握著的手指鬆開,鬆弛得像個閑散貴公子,又有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對於任何人任何事的自信。


    “我想溫醫生應該想一些正常一點的事情。霍太太的人生,有她的家屬為她著想。”


    霍奕修狂傲的放下話就走了,隻是在離開辦公室的那一步起,他的眼眸裏滿是陰鬱。


    溫明瑞竟然知道當年的事情?而且,他羞辱了他的父親!


    薑尚等候在辦公室外,看到老板臉色陰沉,不敢說什麽話。


    霍奕修大步朝電梯走,同時吩咐薑尚:“幫我聯係佟教授。”


    薑尚一怔,霍總是要親自出麵,聯係那位據說是耳鼻喉科泰鬥的教授嗎?


    在這個時候,他要給霍太太治病?


    ……


    淩記。


    秦謝小朋友來玩了幾天,老實了不到一個星期就耐不住寂寞,纏著淩昭陪他玩。


    不配玩,就耍少爺脾氣。


    他剪壞了淩昭給客人做的衣服,又把她的設計稿疊成紙飛機。


    “壞了就壞了,我又不是賠不起。你把這個客人叫過來,本少爺給她錢,讓她去找別的店。”


    淩昭給氣笑了。


    她抓著筆在小黑板上框框寫:【少爺,你在幫我培養對家,爭取讓我早日倒閉嗎?】


    她寫字特別用力,如果不是那黑板材質好,可能被她的筆戳出洞了。


    秦謝歪頭看了兩眼,讓那個給人測量尺寸的工作人員讀出來,聽完,他一臉滿不在乎,把紙飛機對準了櫃台上的招財黃水晶:“倒閉就倒閉,本少爺養你。”


    淩昭都快氣暈,她給秦湛發消息,讓他把孩子領迴去,別把人再往她這裏帶。


    【我這不是托兒所!】


    秦湛迴複:“你不是說教育好孩子嗎?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淩昭血壓升高,開了半個西瓜,當秦湛的腦袋那樣一刀砍。


    秦謝挨過來:“我隻吃西瓜芯。”


    淩昭狠狠瞪他,想屁吃呢!


    她當著他的麵,勺子轉了一大圈,把最好最甜的芯全部挖出來放在碗裏,自己端著碗去吃了。


    小家夥眨巴眨巴看她,很好,這是唯一一個不把他當少爺的。


    小家夥用他的小天才電話手表給保姆打電話,叫人買來一車西瓜。


    一個個又大又圓的西瓜,一個個往店裏搬進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要改西瓜水果店。


    淩昭攔都攔不住,服了這位少爺。


    【這麽多西瓜,你一個人吃。不許別人幫忙,吃不完,你就別來我店裏了。】


    秦謝不怕,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兩條小胖腿晃悠:“我想來就來,你不能把客人往外趕。你是開門做生意的,不能拒絕上帝。”


    淩昭挑眉,誒嘿,小胖子竟然知道這?


    她又說:【你做我生意了嗎?你給錢了嗎?】


    【我現在就報警,對警察說,有人隨便亂丟孩子,打擾店家做生意。秦湛把你往我店裏放,我就把你送去派出所,讓他們看著你。讓你也嚐嚐蹲派出所的滋味!】


    兩人有來有迴的交流起來,渾然不覺落地窗外,正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她。


    霍奕修的臉布滿了寒霜。


    他傷到流膿發燒,暈倒住院,她毫無擔心,毫無愧疚,跟野男人的孩子有說有笑,這是在準備做別人後媽了嗎?


    他還沒死呢!


    淩昭正在跟孩子說教,忽然感覺渾身冷颼颼的。


    她正在氣頭上,不該是這個反應,感覺有人正在看著她。


    順著感覺往外看,跟霍奕修冷涔涔的眼眸對上,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淩昭收迴目光,依然不想見到他。


    霍奕修繃著難看的臉色進店。店裏的工作人員認得他,知道他也是金主,低頭識趣的工作。


    男人冷冷開口:“今天放假,工資照開。”


    他一發話,正在忙工作的員工立即停下手上的活兒,收拾東西下班。


    沒超過兩分鍾,工作人員走光,連幾個客人也都被請下次再來。


    隻剩下秦謝小朋友一個外人。


    秦謝沒有霍奕修個子高,可是他要保護小啞巴!


    小家夥爬到椅子上,發現還是沒有霍奕修高,順著椅子再往櫃台上爬。


    他高高的揚起下巴:“不許欺負她!”


    這麽一仰脖,雙下巴都沒有了。


    霍奕修冷漠的掃了眼男孩。


    真難看,胖得像個球,一點沒有他女兒可愛漂亮,也沒有他女兒的機靈懂事,沒教養沒禮貌。


    男人伸手想把孩子拎下來,手臂一頓,側頭看了眼傷口。


    縫合線恐怕又繃開了。


    “下來!”他冷聲命令,“秦家允許你沒有教養,但在別人的地盤上,沒人允許你撒野!”


    霍奕修嚴肅冷厲,被人當眼珠子似的捧著的秦小公子哪裏受過這等待遇,當即嚇哭。


    “我要告訴秦湛!我要告訴我姨奶奶!”


    他踢蹬著小胖腿,櫃台上的東西都被他掃下來,眼看那黃水晶也要被他踢下來,淩昭連忙過去把水晶挪移了位置,然後抱起來孩子。


    再輕輕把他放下。


    【你對一個孩子這麽兇做什麽。】淩昭對他很不客氣,比劃手語的幅度大,臉色也不好看。


    沒有向著丈夫。


    霍奕修的臉色難看極了:“淩昭,你要不要看看,你對我做過的事情!”


    他正要脫外套,店門口風鈴聲響起。


    秦湛站在門旁,要笑不笑的看著霍奕修:“霍總這是要脫衣服?”


    他掃了眼淩昭,再看向秦謝。


    小家夥正哭著呢,眼睛含著兩包淚,嚎哭聲像是知了一樣吵得人腦袋嗡嗡的。


    在這種情況下,霍奕修竟然還想脫衣服,屬實有太少兒不宜了。


    秦謝看到秦湛來了,一下子就找到了撐腰的。他跑到秦湛身邊,指著霍奕修:“秦湛,他打我,你給我報仇!”


    秦湛低頭,隨手揉了下孩子圓圓的腦袋,似笑非笑的看向霍奕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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