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昭抿緊唇。


    她當然怕他。


    上一世,他雖然沒有直接拿刀殺她,可他所做種種,如鈍刀子割肉,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讓她那麽悲慘的、孤單的死去。


    那種痛苦即使重來一世,也依然記憶如新,刻入骨髓。


    看到他拿刀,她本能地以為他要傷害她。


    至於她為什麽拿刀,自然是想捅了他!


    這個渾蛋!敗類!嘴上對她又哄又騙,背地裏卻威脅佟教授不許他給她看病。


    她怎麽能信他?


    眼裏蓄了淚,眼神充滿了憤恨。


    霍奕修不明白,她隻是出去了一趟,迴來怎麽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他怎麽她了?


    “淩昭?”男人上前一步,試圖碰觸她的手臂,淩昭躲閃了過去,迅速撿起地上的刀,將刀尖對準了霍奕修。


    霍奕修震驚地看著她:“你這是做什麽?”


    她拿刀是為了要捅他嗎?


    淩昭的喉嚨用力的翻滾,控製自己不至於衝上去把刀子插在他的心窩上。


    重生迴來時,她滿心憤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捅死他,讓他也嚐嚐防不勝防,被最親密的人殺死的感覺。


    可她還是天真了,她以為悲劇還未發生,隻要遠離他,她重來一世的人生就會不一樣了。


    可他根本不肯放過她。


    他不但不肯放過她,還變本加厲地控製她!


    這樣的男人,讓她再怎麽跟他相處下去?她寧願去坐牢,也不願再做他的妻子!


    霍奕修看著她眼底層層疊疊的恨意,猶如烏雲壓境,那要殺了他的眼神,再明顯不過了。


    她為什麽想殺他?


    她不是去見了溫明瑞嗎?


    男人的臉色徹底沉下來,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你想放我哪裏的血?這裏?還是這裏?”


    他指著自己的胸口,然後指了下喉嚨。


    淩昭的喉嚨翻滾得更厲害了。


    她會殺魚,宰殺活魚的時候,用刀背在魚腦袋上敲兩下,把魚拍暈,然後剖開肚子就可以了。


    可是對著人……


    她緊緊盯著麵前麵容肅沉的男人,他靠她越來越近,她手指忍不住抖了起來。


    “想殺我,也該給我一個理由吧?”男人想了下,如果是為了他懷疑她泄露機密的事,她更該把刀架在脖子上,證明她沒有做過。


    殺他,難道她就能繼承他的財產了嗎?


    男人凝著那把銀光閃閃的刀,眼裏沒有半分懼色,眼神比刀更冷硬:“我數到三,把刀扔了。這把刀再對著我,溫明瑞將無法在南城立足。”


    淩昭瞳孔倐的放大,又來了。


    “一……”


    “二……”


    男人的聲音一聲比一聲低沉,猶如巨石壓在淩昭的心頭,她感覺到窒悶,在見他嘴唇掀動時,手指陡然握緊刀把,朝他紮了過去。


    霍奕修距離她太近,即使快速躲避,手臂還是被刀尖劃了一下。


    在感覺到刺痛感的同時,他一把奪下了淩昭的刀,攥在手裏,怒聲道:“你真敢動手!”


    淩昭看著他手臂上泅出的血染紅了衣袖,沿著手臂往下滑。


    粘稠的鮮血滴在白色大理石上,在燈光下那麽刺眼。


    淩昭的眼睛更紅了,這一刻,她唿吸幾乎停止了。


    深唿吸幾次後,她望著他:【你答應我,我可以治病的。為什麽要反悔,為什麽不讓佟教授給我治療?】


    【你說你需要我做你的霍太太,我答應了。為什麽我答應了,你卻不能遵守你的諾言?】


    【你明知道我盼了多少年恢複我的嗓子。哪怕不能跟以前一樣,隻要能說話,能讓別人聽懂我,我就滿足了。為什麽不給我這一點點的希望?】


    【你的心裏,隻有你的霍家,而我什麽都不是。既然這樣……】她看了眼到了他手裏的刀,手指戳著自己的心口,【你不如殺了我好了。】


    【我死了,也就沒有人再阻礙你跟範文欣相好。你們光明正大地做夫妻,別人也不會說你拋棄貧民妻。】


    霍奕修的眉心皺成了一個疙瘩:“你說什麽?我不讓佟教授給你治病?”


    她就是為了這件事,要拿刀殺他?


    “我沒有讓佟教授做任何事。”


    淩昭不願再相信他,就如他也不信她沒有做過虧心事一樣。


    霍奕修看出了她的不信任,隻問她:“溫明瑞告訴你的?”


    淩昭直直地盯著他。


    溫明瑞的說法,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任何一個正常家庭,如果知道家裏的病人有康複的可能,即使沒有條件幫她完成這個可能,至少不會阻止她尋求希望。


    溫明瑞問她,霍家是不是對她不好,不就說明了,霍家不希望她的嗓子康複嗎?


    他們寧可讓她無聲無息地死去,也不願聲名顯赫的霍家染上汙點。


    眼前的霍奕修,是白手起家的創業型新貴,是受各方重視的高科技領域的領軍人物,是寒門突破圈層,進入上流社會的典型人物。


    他是平民看到希望的,怎麽能讓人知道,霍家曾經的不堪呢?


    霍奕修這些年在做的事,除了提升公司的價值,還有消除多年前霍父給霍家留下的恥辱。


    如今在互聯網上,已經找不到關於童星淩昭的任何新聞了。


    仿佛她從來沒有有過那麽一段明亮的人生。仿佛她隻是個被霍家收養的可憐女孩。


    淩昭還記得有一次陪霍母去打牌,有個太太問霍母,她是怎麽到霍家的。


    霍母理直氣壯地迴答說,是某個欠了一屁股債的陌生人把孩子丟到她家,說等還完債就迴來接,結果一去不複返。霍家心善,一直養著。


    把霍家曾經的罪孽摘得幹幹淨淨。


    ……


    即使離不了婚,淩昭也不想跟霍奕修再在一個屋簷下。


    以給客戶趕製服裝為由,她住到店裏去了。


    秦湛帶著秦謝來,在她麵前一坐:“臉色這麽差,怎麽滴了?”


    淩昭看都不看他一眼,針線走得又穩又快。


    她把珍珠都拿去切半,打孔,再重新縫起來。這般耗時耗力,配得起上萬塊的價格。


    秦湛見她連個眼神都不賞,遞過去一個**精美的小盒子:“拆開看看。”


    淩昭依然不理,秦湛歎口氣,掏出手機亂劃拉:“把我的微信都刪了,怎麽,霍總不允許?”


    淩昭抬頭,目光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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