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昭咬著唇,緩緩脫下浴袍。


    燈下,她的皮膚一片瑩白,隻是沒有以前那麽潤澤,瘦了,一層皮包裹著骨頭似的。


    在那層薄薄的皮上,青一塊紫一塊,再也不複無暇。


    男人額角青筋跳了跳,低頭擰開蓋子,擠出藥膏搓熱了,塗抹在她身上。


    疼。


    淩昭縮了縮身子,一隻大掌按住她肩膀,另一隻手搓揉著她的瘀傷。


    淩昭咬著牙忍著痛,偷偷瞥他。


    【你怎麽知道我被抓了?】


    男人的臉陰沉著,掃她一眼,讓她自己拿著藥膏擠,他的手指在冒頭的藥膏上一抹,貼著她的皮膚揉化。


    “你覺得呢?”


    淩昭抬著的手訕訕放下,哂笑。


    也是,他可是霍奕修。


    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她在洗浴中心那一個星期,做了什麽,吃了什麽,跟什麽人接觸過,他都知道。


    她進入派出所的下一秒,他就知道了吧。


    他隻是要讓她看看,離開霍家,她能活成什麽樣。


    淩昭側頭,避開他的手指。


    【我吃苦頭,霍先生看高興了嗎?】


    她撿起浴袍穿上,在腰間緩緩打了個結。


    霍奕修的臉色冷起來。他的手指上還剩著藥膏沒地兒擦,坐在床側,把她的浴袍下擺一把掀開,塗抹在她的腿內側。


    該死的,那些女人的手可真狠,沒幾處皮是好的。


    他再晚去一點兒,她可能就要被人打折腿。


    男人的唇線緊抿,眼中劃過狠戾。


    淩昭看他不說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她也不知道,在他眼裏,她已經是一個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女人,他還來救她做什麽。


    看她狼狽,看她落魄,他不是更高興嗎?


    等他的懲罰夠了,她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他再把她抓迴去關起來,誰也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麽。


    “沒有野男人,為什麽非要說有,就這麽想離開我?”


    男人的手指離開她的大腿內側,卻扒開她的浴袍繼續查看,眼神平靜,看起來不像她的丈夫,更不像是被戴了綠帽的丈夫。


    像個給病人擦藥膏的正經醫生。


    淩昭微微一震,他去查了溫明瑞?


    可笑的是,直到現在他才正視她結婚紀念日那會兒說的離婚,明白她不是意氣用事。


    可她要怎麽對他說,她不想死在他手裏。


    重生後,她曾憤怒地想過為上一世的恩怨報仇,要把他整得很慘,讓他也嚐嚐關在療養院,被精神刺激,肉體折磨,直到絕望離開這個世界的滋味。


    可這一世一切都還沒發生。


    她也依然還是那個束縛在霍家的啞巴太太,沒有絲毫反抗的力量,唯有離開。


    淩昭心緒翻滾,過了很久,她比劃手指:【跟你在一起沒意思。】


    臉龐是安靜柔和的,沒有再大哭大鬧,平靜陳述這一事實。


    男人的臉色陰鬱,過了會兒,他冷冷笑著:“那你說,跟誰在一起有意思?”


    淩昭的耳朵撕裂,血跡滲出,霍奕修手指再度抹上藥膏,側頭盯著她的耳朵。


    滾燙灼熱的唿吸吹著她的耳朵,指腹輕柔劃過她的皮膚,曖昧,又像是淩遲懲罰。


    這是淩昭的敏感部位,以前他往她耳朵吹氣,她就渾身泛紅,顫抖著躲閃。


    淩昭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卻還在倔強表示:【隻要不是你。】


    霍奕修伸長手臂,在床頭櫃抽一張紙巾耐心擦拭手指,雙眸凝著她:“準備情趣內衣,喜歡情趣小玩具……霍太太長大了,欲望見漲,這是在抱怨我沒有滿足你?”


    淩昭又羞又氣憤。


    不是這個意思!


    她用力搖頭,可是霍奕修的解讀,就是這樣。


    男人突然拿出手機,翻找了會兒,緩緩讀著上麵的信息:他不行,我不抱希望了。


    手機翻過麵,讓淩昭自己看她發出去的信息。


    淩昭臉色爆紅。


    是在民宿那一晚,她要發給虞央,卻錯發到他手機上的。


    她恍然想起來,從那之後,禁欲的霍奕修突然熱衷起夫妻房事,連著幾天折騰她大半夜的事。


    原來是這條信息惹的禍!


    也可悲的讓她的離婚原因,變得可笑。


    霍奕修瞧著她的皮膚一層一層紅,顏色越來越深。


    “霍太太欲望比別人不一樣,在外麵流浪,曠了這麽久,還能忍……”


    淩昭忍無可忍,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


    可她用力過猛,把霍奕修按在了床上,她自己也整個趴在他身上。


    男人瞧著她,淩昭覺得他的眼睛也在笑他。


    惱恨地鬆手,一把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下去。


    為他的胡說八道。


    為他的冷眼旁觀。


    為他上一世對她的殘忍。


    也為她這麽多天受的委屈。


    她咬得用力,舌尖嚐到了血腥味。


    霍奕修吃痛,但由著她咬,淡淡說:“家養貓自個兒要跑出去流浪,被別的野貓修理,迴來對主子又咬又抓,有這個道理嗎?”


    他捏住她的後頸,將她提溜起來,卻見她紅紅的、滿是淚水的貓眼兒。


    憤怒、委屈、可憐。


    男人抬手,抹去她唇邊溢出的口水與血跡,突然低頭狠狠吻著她。


    性如猛獸,關在籠子裏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一旦打開籠,兇狠無比。


    尤其是餓了好幾天的猛獸。


    白色浴袍在空中劃過,落地無聲,伴隨的卻是曖昧靡音。


    淩昭胡亂躲著,兩根柴火棍似的手臂他一手拿捏,高舉過她的頭。


    不知過了多久,他手機響了。


    隻是無人搭理。


    一條白膩帶青紫的手臂掙脫,痙攣著劃破靡麗空氣,指尖撲騰著在床頭櫃上一劃。


    咚一聲悶響,徹底安靜了。


    當風雨停歇,一條滿是熱汗的結實手臂垂下,撈起手機。


    未接來電是霍母的。


    霍奕修把電話打過去,氣息微微喘。


    霍母嚴肅的聲音傳過來:“奕修,文欣說你今晚不加班……”她似乎察覺了唿吸聲不對,變得急躁,“你在哪兒,跟誰一起呢?”


    霍奕修看了眼閉著眼,唿吸同樣急促的淩昭。


    頭發淩亂地貼在她白膩的皮膚上,像是捕撈上岸的美人魚。


    看著更可憐了。


    男人撥開她麵上覆著的濕發,淩昭惱恨地拍開他的手,裹著床單去洗浴。


    腳剛著地就軟得險些跌倒。


    霍奕修似滿意她的這一跌,把她撈過來查看她身上的傷。


    本來就布滿青紫,在他的努力下,更多了。


    他將她按在胸口,對著手機道:“這幾天有事,暫時不迴紫清園住。讓張媽不用準備我的早晚飯,您也不用等我迴去。”


    他交代幾聲就把電話掛了。


    抱起淩昭去浴室。


    打著為她查傷的借口,又做了一迴。


    事後問她:“霍太太,可滿足了?”


    ……


    霍家。


    範文欣看著結束通話的霍母:“奕修他還好嗎?”


    霍母為高考的事兒緊張,淩昭一星期不在家,也不說去了哪兒,兒子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不好,她整個人精神緊張。


    她放下手機問,嚴肅地問範文欣:“你老實跟我說,他跟淩昭到底怎麽了?淩昭幾天沒在家,她幹什麽去了?”


    範文欣張了張嘴唇,似難以啟齒,低聲道:“霍阿姨,這件事很嚴重,在沒有證據之前,我不能說。”


    “我是霍奕修的媽,這個家出了事情,我能不管嗎?你說不說,不說就別來我家了。”


    “霍阿姨,您別為難我。”


    霍母叫來張媽,要讓她把人送出門。範文欣這才咬著牙,模模糊糊說:“淩昭可能出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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