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阡捧著玩偶顧江野走到了一樓舞台的觀眾席。


    和甫一進入副本九十九個玩家之間的警惕不同,此刻的觀眾席一片暗潮洶湧的死寂。


    很少有e級副本會同時容納九十九名玩家,同樣,也少有e級副本的玩家經曆過同時死亡二十幾人的慘劇。


    更重要的是,這份慘劇的締造者不僅有員工,也有玩家自己。


    猜忌心在此刻已經達到了最大。


    沈阡一步步走進觀眾席時,人群有一瞬間的靜默。


    空氣中彌漫著難以言喻的緊張感,仿佛無數眼睛在黑暗中隱藏著、窺探著、打量著沈阡的每一個動作。


    顧江野施施然從沈阡的掌心跳下,邁著短短的棉花腿走向通往後台的台階。


    一抹刀光卻猛然向著他的心口刺去。


    “鐺”


    刀鋒相交的聲音在靜默的觀眾席爆發,一同響起的還有玩家們在陰影中的竊竊私語。


    “你這是要做什麽?”沈阡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廚刀,擋住了工裝女人的偷襲,語氣凝重,“我沒見過你,和你也沒有任何衝突,為什麽要突然襲擊?”


    工裝女人鋒利的鳳眸微挑,高高束起的馬尾隨著點頭的動作在腦後甩了甩,“我和你無冤無仇,所以我的刀也並不指向你——被你護在身後的玩偶是個觸手怪吧?我要找的是他,你讓開。”


    沈阡手中的廚刀橫在胸前,直直指著工裝女人,“我不能讓。”


    “你要護著他?”工裝女人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我見過你救助其他玩家,知道你不是那種投靠員工的叛徒,但被你護在身後的員工害了我的同伴。”


    “你要站在員工那邊?”工裝女人的話說到最後,手中的剔骨刀也指向了沈阡,“別怪我沒提醒過你,我要為我的同伴報仇,所有阻攔我的,我都不會放過。”


    沈阡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我是他的寵物,我要保護他。”他的聲音很輕,卻無比堅定,“所有想要傷害他的,隻能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劍拔弩張的氛圍中,顧江野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語氣輕慢倦懶,“誰告訴你殺死那個卷頭發女玩家的人是我的?”


    “她的腳腕上有觸手纏繞的痕跡——在場的九個員工隻有你能做得到。”工裝女人猛然揮刀,刀光淩冽,直指顧江野。


    沈阡旋身將顧江野護在身後,手腕微轉,刀刃向內,以刀背抵擋工裝女人越發猛烈的攻擊。


    工裝女人瞳孔微震,有一瞬間的遲疑,卻又很快攥緊了手中的剔骨刀,語氣冷漠,“對敵人的仁慈隻會讓你喪命而已。”


    沈阡微微抿唇,沒有迴話。


    沈阡與工裝女人纏鬥時,其他玩家正在觀察形勢。


    一頭銀發的青年單手扯了扯自己額角的發絲,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嗤笑一聲,“這不就是白止之前吹噓的好苗子嗎?沒想到也是個聖母。”


    紫發少女引以為然的點點頭,“副本裏誰生誰死都再正常不過了,這種總是不忍心的人活不長的。”


    金絲眼鏡男人苦笑,“你們兩個殺神消停一點吧,現在玩家們都把我們看成眼中釘了。”


    銀發青年手裏顛著兩塊“設定橡皮擦”和三根“設定之筆”,聞言目光在附近的玩家身上掃了一圈,被他瞥到的幾個玩家頓時後退幾步,原本就空蕩蕩的四周再次空出一個大圈。


    隨意擺了擺手,銀發青年毫不在意地開口,“那是他們羨慕嫉妒我的實力。”


    “是,是,是,”金絲眼鏡男無奈應和,“您羅亦非多厲害啊,是獵風公會的副會長,我們這些人拍馬難及。”


    “總比那些不抱團就活不了的家夥強得多。”銀發青年羅亦非遙遙望了觀眾席另一邊圍聚在一起的二十幾個玩家,冷笑出聲。


    “我再重複一遍,雖然我們目前隻有兩根‘設定之筆’,其他玩家手裏至少還有五根,但人數就是我們的優勢,其他拿到‘設定之筆’的人可能會各自為政,可我們不一樣,隻要我們團結起來,我們就能讓第二幕劇情朝著我們想要的方向發展。”中年玩家被二十幾個玩家圍在正中,他的脖頸充血,臉龐泛紅,正情緒激昂地發表著演講。


    “可是兩根‘設定之筆’隻能填寫十個字,我們還沒有‘設定橡皮擦’......”其中一個玩家瑟縮著開口。


    中年玩家雙眼充血,表情近乎瘋狂,“你在質疑我?我們本該團結起來,你竟然質疑我?”


    瑟縮的玩家猛地打了個冷戰,被嚇得連連搖頭,“沒,我沒......”


    “這才對,”中年玩家的神情便陡然平和下來,臉上甚至掛著近乎詭異的微笑,“我們玩家就是要團結起來,對不對?”


    二十幾個玩家被蠱惑一般,齊齊點了點頭,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平和微笑,“是啊,我們玩家應該團結起來。隻有團結起來......我們才能......把一切奉獻給主......”


    “......他們已經瘋了。”遠遠站在觀眾席最後一排的金武維沉聲開口,“如今的他們就是移動的‘設定橡皮擦’倉庫而已,遠遠稱不上活人了。”


    江瑩打了個寒戰,“那豈不是說......還真正活著的玩家隻剩一半了?”


    午夜十二點的鍾聲驟然敲響。


    “當,當,當......”


    雄渾的鍾響迴蕩在整個玩偶館,仿佛敲擊在所有人的心髒。


    [演出開始,請所有客人有序坐好,演員即將登台。]


    玩家之中暗潮洶湧,已經站在後台的員工之間也並不平靜。


    被沈賀毆打三人組中的鹿角玩偶已經被工裝女人殺死,剩下的豬頭玩偶和人頭鳥身玩偶此刻正一臉憤恨地盯著顧江野。


    莫名其妙拉到了仇恨的顧江野:“?”


    “員工在不能恢複正比狀態之前都很危險,我們現在最好團結起來,不被玩家殺死才是重點。”國王玩偶突然開口。


    沈賀此刻依舊是巴掌大的玩偶形態,聞言笑了笑,尖尖的貓耳抖動兩下,“是團結起來,還是你需要我們兩個能夠恢複正比的員工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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