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殺......抹殺所有......”姿態扭曲的棉花玩偶裂開一張血紅的嘴,長長的舌頭紅得詭異,滴滴答答淌著黑黃的涎液,砸在地麵化成一股黑煙。


    “玩偶館不允許活人存在......抹殺......”


    長舌肆意蹂躪著江瑩秀美的臉蛋,粗糙舌苔刮過帶起的疼痛感和幾乎要讓人窒息的腥臭讓江瑩短暫地清醒過來。


    黑影近在咫尺,江瑩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鮮血淋漓的雙手,不敢相信剛剛瘋了似的主動打開房門的是她自己。


    猙獰的舌頭在皮膚上留下黑黃粘稠的涎液和血肉模糊的傷痕。


    江瑩絕望地閉緊雙眼,迎接死亡。


    “嗤——”刀鋒刺入皮肉的聲音響起,沈瑩渾身一抖,眼睫不住顫動。


    良久,她才意識到自己並未感到疼痛。


    小心翼翼半睜開尚且完好的右眼,沈瑩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美貌世間無二的男人,鉛灰色的桃花眸微垂,渾身籠著昏紅的燈光,如同堂堂降臨世間的神明。


    江瑩左眼還在向下淌著血。在血紅一片的視野中,她跪倒在地,虔誠開口。


    “神啊,我願成為您最忠誠的信徒,感謝您於絕望中拯救我。”


    粗壯猙獰的玩偶被一刀破成兩截,黑漆漆的棉花撲梭梭灑了遍地,散發著腐爛的惡臭。


    顧江野俯身從滿地棉花中撿起一根半透明的鉛筆,語氣漫不經心,“我不是為了救你。”


    “剛剛發生了什麽?”站在顧江野身後的沈阡彎腰把跪在地上的江瑩拉起來。


    江瑩渾身一顫,低聲開口,“我感覺有人在舔我的臉,我太害怕了......竟然自己打開了房門......”


    沈阡語氣柔和地安撫她,“應該是你的理智值短時間內消耗太多,陷入短暫瘋狂後神誌不清。”


    “那個玩偶是什麽時候出現的?”見江瑩的神情漸漸緩和下來,沈阡再次發問,“為什麽玩家們都躲進了房間裏?”


    江瑩揉揉還在作痛的額頭,先是看向站在原地慢條斯理轉著筆的顧江野,見對方沒有反對才開口,“大概五分鍾之前,走廊的燈突然變成了這種詭異的暗紅色。”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就覺得十分害怕——理智值一直在跌,為了防止自己在其他玩家麵前發瘋被殺,我隻能躲進房間裏,鎖上門......沒想到短暫瘋狂時我會自投羅網......”


    得到答案的沈阡看了一眼顧江野。


    顧江野眨眨眼,一雙眼尾上挑,顧盼生姿的桃花眼生生被他演繹出幾分無辜,“為什麽要看我?”


    “玩偶會暴動還不是因為你搶走了那朵水晶花。”沈阡將下巴埋在了軟彈的觸肢之間,不動聲色地做口型。


    顧江野果然“聽”懂了。


    “水晶花是我的‘心’,你不是已經收下了嗎?”觸肢尖尖在沈阡的脖頸上輕輕勾畫。


    迴想起剛剛的場景,沈阡的臉頓時紅了,他把下半張臉往觸肢中藏了藏,唇瓣有意無意地摩挲著觸肢末端的吸盤。


    瑞鳳眼微微垂下,將羞澀與情意全部隱藏,隻餘泛紅的眼角泄露一絲。


    二十分鍾前。


    沈阡捧著玩偶顧江野,身後跟著皮夾克和金武維,三人一玩偶徑直闖入了塔樓。


    塔樓圖書室的大門緊鎖著。


    一盞煤油燈在牆壁邊幽幽亮著,除此之外,整個塔樓再無光源。


    “我們,真要進去嗎?”皮夾克的嗓音有些發緊,“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我們也不必這麽早就試探違反守則的懲罰吧?”


    “說不定還會有其他人想進圖書室呢?我們等他們進去之後再進不好嗎?”


    顧江野瞥了他一眼,棉花玩偶的團團臉上露出幾絲嫌棄,“怕就迴去。”


    皮夾克脖子一梗,“誰,誰怕了,我隻是......隻是提個建議!”


    “我們進去吧!!!”


    皮夾克竭力挺起胸膛,抬手準備推門。


    兩根漆黑的觸肢卻提前一步,順著圖書室大門的門縫塞進了圖書館。


    [臨時工顧江野違背守則其四:樓圖書室大門緊鎖,不得入內。即將予以懲罰。]


    顧江野熟門熟路地詭辯,“我沒入內——我大部分身體都在門外不是嗎?充其量隻能算是我的幾根頭發掉進了門裏。”


    [臨時工顧江野申訴通過,本次不予懲罰。]


    天音落下的下一秒,“哢噠”一聲,圖書室的門鎖被那兩根順著大門攀伸而上的觸肢擰開了。


    紅木門緩緩打開,沈阡捧著顧江野,抬腳跨入漆黑一片的圖書館。


    [臨時工顧江野、玩家沈阡違背守則其四:塔樓圖書室大門緊鎖,不得入內。即將予以懲罰。]


    “守則中說的是圖書室大門緊鎖,不得入內,但現在門是開著的,我們進去怎麽能算是違反規則呢?”顧江野笑眯眯開口。


    [臨時工顧江野申訴通過,本次不予懲罰。]


    天音宣讀的不情不願。


    塵封已久的圖書室地麵布滿灰塵,鞋底踩在地麵蹭出一個個腳印。


    空氣中是紙張腐朽的味道,伴隨著隱約可以聽見的老鼠竄過角落的希希索索聲。


    即便是沒有絲毫光亮的黑暗之中,顧江野也能清晰看到圖書室內所有物品的陳列,他指使著沈阡虛掩上圖書室的房門,又拉下了角落裏吊燈的燈繩。


    光明驟然降臨。


    目之所及的一切讓皮夾克被嚇得出了滿身冷汗。


    除了正對著大門的兩排書架,整個圖書室都被各種各樣形象詭異,肮髒破舊的玩偶堆滿了。


    縫線歪扭腦袋消失不見的大熊玩偶,耳朵撕裂眼睛緋紅的兔子玩偶,缺肢少腿胸口破著大洞的人形玩偶......


    與其說是圖書室,倒不如說是——


    廢棄玩偶堆放垃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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