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雪,總是來得氣勢洶洶。


    不過幾日功夫,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唿嘯的北風卷著雪花,像無數細小的刀片,狠狠地刮在臉上,生疼生疼的。


    尹麗麗緊了緊身上的棉襖,快步走進知青點後院。


    “砰砰砰”


    林月華在屋裏聽到有人敲自己的門,趕緊開門出見是尹麗麗,雖然有些詫異還是將人引了進來。


    屋子裏,火炕燒得正旺,溫暖的氣息撲麵而來,驅散了身上的寒意。


    “麗麗,你咋來了!快來烤烤火,凍壞了吧?”林月華見尹麗麗進屋,連忙招唿道。


    尹麗麗笑著走過去,在炕邊坐下,伸出雙手烤著火,感受著溫暖從指尖蔓延到全身。


    “月華,你在做鞋墊啊?”尹麗麗看著林月華手裏拿著的針線,笑著問道。


    “是啊,閑著也是閑著,做點針線活打發時間。”林月華笑著說道,手上動作不停,“對了,你怎麽有空?”


    林月華挺好奇的,說來前院現在的幾個女知青,都沒什麽人會主動過來後院串門,尹麗麗算是第一個,她挺好奇對方來是有什麽事。


    “我剛從紅梅嬸家迴來。”尹麗麗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小包南瓜子,遞給林月華,“月華,給你。”


    “哎喲,這怎麽好意思呢,你自己留著吃吧。”林月華推辭道。


    “沒事,我這裏還有呢。”尹麗麗不由分說地將南瓜子塞到林月華手裏,“吃吧,一點兒南瓜子不值錢。”


    林月華也沒再推辭,直接將油紙包攤開在炕桌上,一邊給尹麗麗倒水一邊問:“下著雪你還出去了。”


    “還別說是挺冷的,不過出去轉一圈收獲不小。”說著話尹麗麗眨了眨眼睛。


    林月華見狀,小聲問道:“有啥好事?”


    “我聽說下午大隊長要開會,說是講工農兵大學的事兒。”尹麗麗解釋道。


    一聽這個林月華來勁了,她往尹麗麗跟前湊了湊“這事兒,不是夏天的時候傳的嗎,一直沒信兒,我還以為沒消息了呢。”


    “那時候農忙,沒工夫弄,再說工農兵大學,春季開學,這會兒農閑了,時間正合適。”


    林月華聞言,心中一動,問道:“你說咱們知青有機會嗎?”


    尹麗麗搖搖頭“來的晚的可能沒什麽戲。”


    林月華歎了口氣“哎。”


    而此時,在知青院前院,宋家姐妹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小茹,你說這賀續岩怎麽油鹽不進呢?我都這樣了,他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宋玉婷氣鼓鼓地坐在炕上,對著鏡子看。


    宋玉婷對著鏡子,仔細的修理著眉毛,沒得到宋玉茹的迴答,也不生氣,不知道想到什麽嗤笑道:“我想啊,他肯定是欲擒故縱,嗬嗬”


    “欲擒故縱?”宋玉茹一臉茫然。


    “就是說,男人啊,都是犯賤的,你越是對他千依百順,他越是不把你當迴事。你得讓他知道,你不是非他不可,你還有其他的選擇,這樣他才會緊張你,才會對你上心。”宋玉婷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鏡子,露出一個自認為嫵媚動人的笑容。


    “真的嗎?”宋玉茹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了,我還能騙你不成?”宋玉婷白了宋玉茹一眼,繼續說道,“我跟你說,對付男人啊,就得像放風箏一樣,時緊時鬆,才能把他牢牢地抓在手裏。”


    宋玉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問道:“那姐,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啊?”


    “接下來……”宋玉婷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咱們就來個‘英雄救美’……”


    下午,天色陰沉沉的,雪倒是停了,北風卻更加肆虐,唿嘯著從光禿禿的樹梢間穿過,發出陣陣嗚咽聲,仿佛在為這寒冷的冬天哀鳴。


    曬穀場的曬棚裏,擠滿了前來開會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


    曬棚是用木頭和稻草搭建的,頂棚上還殘留著些許積雪,被風一吹,簌簌地往下掉。


    棚子中間生著兩個炭盆,跳躍的火苗驅散了些許寒意,也照亮了周圍一張張飽經風霜的臉龐。


    雲舒裹緊了身上的軍大衣,和林月華、常招娣、白薇薇一起,擠在人群中,不時地跺跺腳,好讓凍僵的腳趾恢複知覺。


    “哎喲,擠死我了!”一個尖利的聲音從雲舒身後傳來,帶著濃濃的不滿。


    雲舒迴頭一看,是宋玉婷和宋玉茹兩姐妹,正費力地往裏擠,臉上寫滿了嫌棄和不耐煩。


    “這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你們倆也沒機會,著啥個急啊。”被擠歪了身子的薑玉桃看向宋玉婷兩姐妹嗤笑道。


    宋玉茹聽到這話,輕蔑地哼了一聲,高聲說道:“跟我們沒關係,跟你就有關係了?!”


    薑玉桃是誰啊,她幾個哥哥可都是能人,之前她男人喬大勇去公社找的保衛科科長,就是她二哥,聽見宋玉茹的話,她叉著腰啐了一口:“我呸,給你倆臉了是不是。”


    被薑玉桃兇狠的表情,嚇了一跳的宋玉茹臉色一白,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薑玉桃可不管那個,見旁邊的宋玉婷要哭不哭的想說話,嗤笑一聲打斷道:“怎麽著宋大知青,你這來了就不想幹活,這會兒還想評先進爭名額?!做什麽春秋大夢呢!”


    宋玉婷被薑玉桃的話噎了一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也找不到什麽話來反駁,隻能狠狠地瞪了薑玉桃一眼,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這時,大隊長趙大海在幾個村幹部的簇擁下,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了曬棚,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趙大海清了清嗓子,洪亮的聲音在曬棚裏迴蕩:“鄉親們,今天召集大家來,主要是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關於工農兵大學的推薦名額……”


    聽到“工農兵大學”這幾個字,人群中頓時響起一陣嗡嗡的議論聲,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期待和渴望。


    趙大海抬手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道:“咱們村今年隻有一個推薦名額,經過村委會研究決定,所有初中畢業的村民,以及下鄉三年以上,平時表現積極的知青,都可以參加考試考試時間定在這個周末,地點在公社小學,考試內容……”


    趙大海話音剛落,人群中再次炸開了鍋,議論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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