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的話著實嚇了我一跳,當時我“蹭”的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因為雨天山裏路滑,身子頓時一個趔趄,差點沒有直接從山坡上滾落下去,好在花木蘭眼疾手快,及時抓住了我,不過饒是如此也是牽扯住了傷口,疼的我當時就不禁倒吸冷氣,忍不住有些驚訝的問道:“你是說……張舉?那個晉綏軍軍官?”


    “是它!”


    周敬苦笑一聲。緩緩道:“不過也不僅僅是它來了,還有……哎呀,總之我也說不清,你還是過去看看吧,來了好多好多!”


    我又問起了張舉的來意,可是周敬一樣說不明白,隻說張舉直接找上他們,一言不發隻說要見我,和顧映寒都起了衝突了,如果不是有周敬和呂一可在的話。恐怕已經掐起來了。


    周敬這小子我明白,是個鬼機靈,心智比一般的孩子成熟太多了,有時候讓我不禁懷疑是不是相術還能提高人的心智,要不然這小東西就那麽點個玩意,做起事兒來咋的就跟個成年人一樣進退有序呢?眼下連他都有點吃不準情況,那恐怕真的是有點複雜了,我也不敢耽誤,淌著濕滑的山麓跟著周敬就往那邊跑。


    休息的地方是呂一可找的,這個人到底是大山裏土生土長的人,走在山裏麵就跟迴了自己的家一樣,就我和花木蘭在雨中待著的功夫就帶著三十來號石鼓村的村民找到了落腳避雨的地方,就在我們眼下所在的這座山的向陽麵那邊的山腳下,應該是山裏麵的野獸弄出來的洞穴,就算是下雨天都沒辦法衝散那塊地方的騷臭味。


    初時趕到的時候,說實話我也被嚇了一跳,因為這洞穴前的陰氣真的是太重了,我方言望去,遠處黑黢黢的密林中影影幢幢,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鬼東西鑽在裏麵,讓我頭皮都有些發麻了——這些東西都是張舉帶來的?似乎以前我們在那個防空洞裏麵也沒看到有這麽多的髒東西啊!!


    心裏懷著許多疑惑,跟著周敬走進了山洞。


    石鼓村救出來的女人們眼下全在山洞裏呢,隻不過她們全都是畏畏縮縮的,因為有三個突然來客此時正站在山洞裏麵。


    其中一個不用說,是張舉,與張舉隨同來的還有另外兩個也是軍人打扮的存在,一個穿著土黃色的軍裝,分明就是那個時候的國軍,還有一個穿的軍裝是比晉綏軍的軍裝顏色稍微淺一些的淺灰色,似乎是……八路軍啊!!


    一起和張舉來的這兩位全都是麵色蒼白,身上幾乎沒有一點點的陽氣,很明顯不是活人!!


    我倒吸一口涼氣,原以為我自己已經很了解落馬山的環境了,可是現在看來……我還是對這個地方所知甚少!!


    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陰兵?


    我想到的一句話——了解的越多越恐懼!!


    而且看張舉的樣子,分明是已經和他帶來的這兩位走在了一起,落馬山的陰兵之間似乎還有一種非常奇妙的聯係……


    就在我暗自思量的時候,張舉已經走了過來,沒多說什麽,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兄弟。跟我們三個出去走一趟?”


    張舉不是個索命厲鬼,我對他隻有敬,沒有怕,自然不會拒絕,跟在他們身後默默走了出去。


    洞外。大雨滂沱。


    張舉找了個離洞口約莫十多米左右的位置坐下了,不言不語,隻是抬頭默默的望著雨幕。


    倒是和他一起來的那兩位自我介紹了一下,事實果然如我所料一樣,那個穿土黃色軍裝的確實是二戰時的國軍軍官,叫李開複;而那個穿淺灰色軍裝的是八路軍一二九師下麵的一個營長,叫趙旭峰。他們和張舉一樣,都是曾經帶領著軍隊在這落馬山和日本人廝殺過的軍隊,最後陣亡在了這裏,化成陰兵,幾十年來一直都飄蕩在這裏。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著的張舉終於開口了,他的眼神很深邃,帶著一種觸碰到我內心的憂傷和眷戀,悵然歎息道:“大好河山啊!”


    他這麽一感慨。李開複和趙旭峰也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我沒有打斷他們,我知道張舉叫我出來一定是有話要和我說的,所以我一直都在靜靜的等待著。


    過了良久,張舉才終於扭過了頭,麵色慘白慘白的,輕聲問我:“小兄弟,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我點了點頭,最後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落馬山對於我來說,就像是個迷。我了解它,知道這裏麵發生了什麽,所以我點頭。但是我感覺仍舊有很多內幕是我所不知道的,所以我又搖頭。


    “從軍事上來說,這裏是一片兵家必爭之地。欲取太行山進而進攻太原,然後拿下山西全境再淪陷華北地區,必須要經過這裏,打不下落馬山這險地,始終會有一顆釘子釘在太行山。所以從古至今這裏經常爆發戰爭!”


    說到這裏,張舉忽然拔高了聲音:“可是從風水學上來講,這裏卻是一片聚陰地,是被人動過手腳的!!!”


    張舉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一下子嚇了我一大跳。頓時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張舉笑了:“你有沒有看過落馬山的整體格局?”


    我想了想,似乎這個我還真沒有看過。


    “落馬山這個地方啊,三麵都是背陰的地方,本身就是太行山裏麵陰氣最重的一塊了,原本在西麵那邊地勢開闊,還能接受陽氣的進入,可是那片地方卻好死不死的長了密密麻麻一大片桑樹!!”


    張舉蹙眉道:“小兄弟,你應該知道桑樹意味著什麽吧?”


    這個我自然是清楚的,桑樹這東西是樹木裏陰氣特別重的一種樹了,在古代的時候,種植著桑梓樹的地方都是埋死人的好地方,所以這桑樹是陰氣特別重的,一下子在西麵陽氣進入的地方重上一片桑樹的話,那麽就意味著西麵唯一能進入陽氣的地方都被堵住了,這落馬山也就被圈成了一個聚陰的地方!


    如果落馬山的整體格局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地方還真的是被人動過手腳的!!


    為什麽這麽說?因為太行山裏麵並不產桑樹,忽然在這裏出現了大量的桑樹,一定是人工種植!!!


    這麽一下子就好解釋了,再加上那四象大兇的穴場,這落馬山裏麵出現陰兵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事實上別說是戰死沙場的軍人這種本身就怨氣特別大的人。就算是普通人死在這地方恐怕也會被聚起來的陰氣養成厲鬼!


    那麽到底是誰改動了整個落馬山的風水格局?


    是不是那個洞葬戰死在落馬灘的宋軍的道門高人?


    如果是他的話,他到底要幹什麽啊!!!


    “明白了?”


    張舉看我麵色陰晴不定,怕是猜到我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於是緩緩說道:“我當初死後不久,就直接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你是一個法師。應該知道這人一死的話,就會知道很多有關於死人的事情,所以我就好奇為什麽我死後沒有陰差來接引我,於是我就離開了戰死的地方四下遊走開始找原因,我就是在那個時候找到這地方的關鍵之處的。也是在那個時候遇到李開複和趙旭峰的,畢竟大家都是死在衛國戰爭中的,死後也就沒有什麽派係了,一直頻繁往來。”


    聽著張舉的緩緩訴說,我終於明白了這落馬山裏的格局了。


    大概就在張舉他們幾個死後沒多久吧,抗日戰爭結束了,吉川貞佐就帶著當時的太原集中營守衛團押著一些戰俘進入了落馬山。


    吉川貞佐他們的行蹤怎麽可能逃得過張舉的眼睛?這可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了!!


    於是張舉、李開複、趙旭峰他們合計了一下,就帶著麾下的陰兵去找吉川貞佐索命去了,想把這批日寇消滅在落馬山裏,救下那些中國戰俘。


    可問題是……這吉川貞佐在參軍之前可是個陰陽師!!!他能識得四象大兇之地。還能利用這個穴場詛咒我們的國祚,這等手段是相當厲害的,說明他壓根不是一個簡單的陰陽師,張舉他們率領陰兵進攻的結果可想而知……


    那時,吉川貞佐讓手底下的日本兵從戰俘身上采集陽血和精血,然後把子彈仍進入泡完以後,直接裝填進槍裏就對張舉他們開火了,陽血浸泡過的子彈對陰兵可是能造成傷害的,打的張舉他們好幾十個兄弟都魂飛魄散了!!!


    張舉他們鬥不過,隻能撤退了,後來的事情不用說了,吉川貞佐在太行山紮下了根,後來出事以後,因為四象兇地的原因,穴場裏的所有人都變成了陰魂……


    好在這些鬼子陰兵一直都沒有外出為禍。所以張舉他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雙方相安無事幾十年,直到——我進入這裏,帶來了石鼓村村民被陰兵抓走的消息!


    那個時候張舉就知道一定是那些鬼子陰兵開始為禍陽間了,張舉作為一個軍人,哪怕是死了也忠魂不改,石鼓村的事情刺激到了他,他知道……必須要和這些鬼子陰兵來一個了斷了,於是他心裏就已經打定主意去找趙旭峰和李開複,向四象大兇的穴場發起進攻,和那些鬼子兵決一死戰!


    所以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張舉才勸我先離開,其實說到底是他準備自己去救人了,若是十多日左右石鼓村的村民迴去了,那就說明他們成功殲滅了這批日軍陰魂,若是十多日石鼓村的村民沒迴去,那就說明行動失敗,他們這批陰兵已經全部戰死了,石鼓村的村民怕是也出事了……


    說起這些的時候,從始至終張舉的語氣都很平靜,可是我的胸中卻激起了驚濤駭浪——這批曾經為了國家的自由和民族的尊嚴灑盡最後一滴血的軍人,忠魂至死不改,可歌可泣!


    說完這落馬山中的恩恩怨怨後,張舉站了起來,輕歎道:“如今四象兇地已經被破掉了,那批日本兵怕是不會安分,很快就會去禍亂陽間,這個時候我必須做點什麽了,泱泱華夏大好山河,豈容敵寇踐踏!”


    這分明就是要和那批鬼子陰兵決一死戰了!


    我情緒激蕩,忍不住說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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