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洲真覺得晏駱會按照你說的做?萬一放虎歸山怎麽辦?”


    晏洲抬頭,放下手中的毛筆,揉揉酸澀的脖頸,桃花眸微眨,撒嬌的盯著陸行止...


    直到先生將自己抱起放在懷中,才一邊享受按摩一邊悠悠道:“先生不了解二哥,我從未見過像二哥一般從骨子裏便是自傲的人,巴特爾將他的尊嚴連同感情玩弄與股掌之間,又棄之如敝屐,一定會付出代價。”


    經過半個月的跋山涉水,一路北上,溫度越來越低,直到白雪覆蓋,遮天蔽日,幾乎看不到太陽的位置。


    馬車陷入雪坑,不斷打滑,幾匹駿馬也無法拉出。


    “二殿下,請您先行下車休息片刻,待我們將馬車弄出來再上路。”半月前在京城劫天牢的領頭之人向著坐在馬車中的人恭敬道。


    馬車簾子被一雙素白的手掀開,芝蘭玉樹的公子從其中緩步而出,雖然打扮低調樸素,但仍舊遮掩不住他身上的尊貴氣質。


    下了馬車,他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看向跟在自己身邊之人,“唿格,這是哪裏?今日似乎沒有追兵了。”


    唿格,就是這群人的頭領道:“二殿下,我們已經離開了大晏國土,這裏是匈奴境內,他們自然追不到這裏,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今晚便能與王子會合。”


    “哦。”晏駱淡淡應道,沒什麽反應,看著天際不知在想些什麽。


    唿格一邊指揮手下拉出馬車,一邊目光仍舊追隨著晏駱的身影,雖然在匈奴境內,這位二皇子逃跑的概率很低,但他仍舊不能掉以輕心,否則他無法向主上交代。


    這時,遠方驀然傳來輕微的震動聲,唿格敏銳反應過來,“戒備,有人來了...”


    “殿下,請您先上馬車。”


    但晏駱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仍舊站在原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殿下!”唿格正要上前強行將人塞進馬車,卻見遠處黑色的人影已經由遠及近,快速而來。


    唿格隻得命人圍在晏駱身邊保護,手持彎刀,向著來人的方向。


    不過幾瞬,遠處的人離得近了,烈馬嘶鳴著停在馬車不遠處。


    這群近百人都穿著麅皮所製的厚實皮袍,隻是為首兩人皮袍做工更加精致一些,佩戴著不知何種動物骨頭所製的首飾。


    帶著野性與粗狂。


    “王子!”唿格看見來人,見其中一個領頭之人正是巴特爾,有些激動的單膝跪地行禮。


    “屬下幸不辱命。”


    唿格所說巴特爾通通都未聽進去,他隻看著那個不過兩個多月未見的身影,久久移不開眼。


    兩人對望,巴特爾不知為何,看著靜靜盯著他晏駱,突然感覺有些陌生。


    他知道晏駱不會原諒他,但是沒關係,他隻要這個人在他身邊就可以。


    他們西戎人,向來是喜歡的,搶過來便好。


    等他完成自己的計劃,這天下任何人一個人他都能輕而易舉的得到,晏駱自然也不例外。


    “巴特爾,這便是你的心上人嗎?”


    “難怪你寧願舍進去那麽多精心安排的暗探也要將他帶走,有點意思。”


    另一個領頭之人和巴特爾差不多的年紀,隻是長相更加粗狂一些,跨下駿馬微微踱步,繞著晏駱轉了兩圈,眼中俱是興味,卻毫無尊重之意,打量著晏駱與打量牛羊無異。


    巴特爾眸中閃過寒意,但還是哈哈大笑,“少族長不必擔心,即便少了幾個暗探,也不妨礙我們的計劃照常實施。”


    說著,他跳下駿馬,將晏駱抱起一把扔上馬背,隨後自己跨了上來,坐在晏駱身後,帶著他往匈奴腹地飛馳。


    全程晏駱未發一言,隻是聽著兩人對話,若有所思。


    此時京城之中,煙花漫天,太華殿今年的除夕夜宴沒有歌舞絲竹,群臣們宴飲完畢,向晏和帝拜過年後,便紛紛離開了皇宮。


    汀蘭苑的屋頂之上,晏洲一個人靜靜的飲著酒,看著遠方的煙花出神。


    “阿洲…”陸行止寬袖青衫,無聲的落在晏洲身側。


    “先生與淩大人比試完了?”晏洲抬頭問道。


    “嗯,比完了,你方才在想什麽,似乎有些傷心?”


    “想母妃...”晏洲有些難過,“我想告訴她,我現在過得很好...”


    陸行止摸摸他的頭,在他身邊坐下,“她一定已經看見了。”


    “嗯。”兩人靜靜的看著遠處的煙花,都沒再說話。


    許久後,晏洲看著先生月光之下有些清冷的麵龐,猶豫的開口,“先生…從先生再次來到大晏,阿洲便一直沒敢問,爺爺他......”


    陸行止身子一僵,隨後輕笑道:“爺爺他很好,阿洲不用擔心,讓我來找我媳婦兒,不必時刻守著他。”


    晏洲垂下頭,有些自責,“對不起…”


    “等我辦完這邊的事情,選個合適的人做皇帝,我們便找辦法去現代吧。”


    “那個先生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阿洲很好奇。”


    陸行止沒有說話,看著他,微微一笑。


    年過後,很快便是三月開春,冰雪消融,本是生機盎然的時節,但是一股死亡的氣息卻悄然逼近京城。


    “稟太子殿下,宜州太使上報,宜州城爆發瘟疫,局勢已不可控!宜州太使畏罪自殺。”


    隨著這一消息在朝堂上公開,大臣們紛紛議論。


    “這…這可如何是好?”


    “宜州太使為何自殺謝罪?”


    “聽聞是因為剛開始時他覺得尚還可控,但為了功績並未上報,而是加以隱瞞,這才鬧到如今局麵。”


    晏洲麵色陰沉,啪的將奏折砸在桌上,看著底下議論紛紛的臣子,臉色更加難看。


    這時,戶部尚書郭至從行列中走出,“太子殿下,此次瘟疫來勢洶洶,不過半個月,便已經有上千人因此喪命,如今之計,唯有立刻派兵封鎖宜州城,禁止任何人出入。”


    “宜城是南方重要城池,裏麵有五萬百姓,如果封城,他們要如何?”晏洲沉聲。


    郭至不慌不忙,果斷道:“殿下,從曆年曆代的經驗來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是不狠心,隻怕整個大晏都要危矣,懇求殿下莫要心軟,立刻下令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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