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可怕在算無遺漏,窺一斑而知全貌上,更可怕在算計人心。


    他算準了自己會來找他,算準了她會因為恐懼而崩潰,算好了自己會在慌亂無措下迴答他的問題。


    晏洲...晏洲...


    哈哈哈可笑,如此心機深沉的人,竟然會愛上別人。


    他懂什麽是感情,什麽是愛嗎?


    她巴雅爾誠心誠意向天神祈禱,詛咒他永遠得不到所愛之人的眷顧。


    她應該慶幸她的想法沒有讓晏洲知道,否則她一定能深刻體會到,今日的晏洲有多麽的溫柔。


    雖然他早已不信所謂的天命,也不再是曾經那個被區區“天煞”兩字就能困住身心的小孩。


    如今的他,即便是天,也敢爭一爭。


    但唯有那個人,他連爭取的勇氣都沒有。


    就像現在,隻是涉及到那個人的一個簡單問題,就讓他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晏洲內心無比懊悔,他怎麽就一時賭氣當著先生的麵見了這個女人呢。


    不光讓先生親眼見到了他心機謀算的一麵,還讓先生知道了他有喜歡的人。


    剛剛還趾高氣昂,將別人拿捏在手掌之間玩弄的少年囁嚅著不知如何解釋,因為那個他在乎至極的人早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書,正神色莫名的看著他。


    薄唇輕啟,“阿洲......”


    “先生。”晏洲不知道先生要說什麽,但他直覺,絕對不是他想聽的,於是有些著急的打斷,“我沒有喜歡的人,真的,而且我也沒有很可怕,我很乖的。”


    陸行止一愣,隨後淺笑著抬手招唿他過去。


    “你這孩子,這麽著急反駁做什麽?即便是我們現代,你這個年紀也可以談戀愛了,先生又不是老古板,更不會棒打鴛鴦。”


    “至於可怕更是無從談起,我有時候碰到不聽話的學生,也會用些心理學的技巧,而且我是你先生,當先生的還能怕自己的學生有本事嗎?”


    晏洲這刻就坐在先生身邊,麵頰上的黃金麵具被這人取下,拿在手中摩挲。


    明明很親昵的動作,他卻感覺兩人的心從未像此刻一般遠過。


    先生剛剛所言,十足十的長輩模樣,這樣的姿態,即便是以前他很小的時候,先生都沒有過。


    因為距離很近,晏洲害怕被先生察覺出異樣,所以死死咬著腮幫子上的軟肉,沒讓眼淚落下來。


    過了許久,才重新將牙齒解放出來,一字一頓道,“先生說的是。”


    陸行止點點頭,起身透過卷起來的油布窗戶看向外麵,看營帳外麵巡邏的士兵,沉重的鎧甲,月光下泛著金屬色澤的冷兵器。


    這裏的一切對他而言,是那麽的割裂與陌生,不斷的提醒著他與晏洲之間的不可能。


    他轉過身,迎上那個目光始終追隨著他的少年,唇角勾起略帶幸福的笑意。


    “阿洲,有一個好消息還沒告訴你,我有女朋友了,就是你們這裏的未婚妻,很快我便要結婚了,你馬上就要有師娘了,開心嗎?”


    那天晚上,晏洲不知是如何度過的,隻記得自己的心如同死了一般,感受不到跳動。


    他赤著眸子,整晚未睡,卻不知道,狀似熟睡的先生,也陪他熬了一夜。


    阿洲,長大學會的第一課都是痛的,但很快你就會忘記得一幹二淨。


    你會娶妻,會有孩子,會體會到生命的意義與樂趣。


    那時候,像我這樣每一個月才出現在你生命中一晚的人,會變得無足輕重。


    若是幸運,我會看到你兒孫滿堂;若是不幸,我會在我的世界裏,遙祝你生活美滿,子孫繞膝。


    等到一夜過去,兩人都佯裝從睡夢中剛剛醒來。


    一個忙著掩飾自己的痛苦,隻能麵無表情的沉默。


    而另一個忙著掩飾自己毫不知情,故作輕鬆。


    但都默契的刻意迴避著對方的眼神,氣氛沉寂又尷尬。


    陸行止心中無奈歎氣,假裝與往常一般問他,“這邊事情應該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你何時迴京城?”


    許久後,晏洲用有些嘶啞的聲音迴答,“暫時先不迴去。”


    “父皇給了我一年的時間讓我在武侯軍中曆練,時間還未到,機會難得,先生教我那麽多的治軍良策,我總得用用,所以我讓武侯隻傳了捷報送往京城,而我打算過年前再迴去。況且......”


    他停頓一瞬,才道:“而且此刻朝堂應當正亂的厲害,我怕我迴去,他們吃不消。”


    “誰吃不消?”


    晏洲看著他沒有說話,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他的身影,良久才開口,“想知道嗎?那先生先告訴我,我未來的師娘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陸行止:“......”


    突然不是很好奇了。


    大晏朝堂之上,如晏洲所料一般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本來在這幾年的時間裏,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明爭暗鬥,坐在高位上的皇帝裝聾作啞,底下的臣子忙著暗自打量,各自站隊。


    但一直以來,都隻能算是小打小鬧,今日你的人政務上不配合,明日他的人去了青樓,找禦史彈劾一下,雖然每次都是二殿下晏駱最終占了上風,但大殿下晏方也未落下什麽實在把柄。


    所以,幾年下來最終晏方在柳將軍的配合下勉強當了兵部的家,還獲封了親王;而晏駱也因多次差事辦得好,同樣獲封了親王,還先晏方和晏洲一步,賜封了親王二等食,賜親王府邸。


    隻是今年春闈會試結束後,突然有禦史上奏,說此次春闈之中有考官徇私、考生舞弊之事,並且還拿出了實證。


    誰人受賄誰人行賄,一清二楚,證據確鑿。


    吏部作為負責春闈的部門,從上至下全部被問責,晏駱也不例外。


    但第二日,吏部尚書卻上奏,行賄的考生均為大皇子晏方門人,此乃大皇子為陷害吏部與二皇子,故意為之,懇請陛下徹查。


    晏方自然反駁這些考生並非自己門人。


    雙方爭執不下,沒有個結論,雪花一樣的奏折幾乎蓋住了禦案,隻能下旨命監察司徹查。


    因為此次牽涉人數眾多,且涉及到兩位皇子,監察司非常謹慎,一直查到八月方才查證完畢。


    這一查不要緊,不光確定了行賄的考生確為晏方門人,還查到此次考官所受賄賂至少一半流入了二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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