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納爾汗返迴,卻見公主已經追著那戴著黃金麵具的黑衣人而去,隻能策馬追了上去。


    巴雅爾不過追趕了片刻,便見那黑衣人的馬匹逐漸慢了下來,而那人也搖晃著從馬上跌落。


    她很快追了上去,卻並未下馬,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之人。


    黑衣人正單手捂著肩頭,濃稠的血液透過指縫滲出,額角全是冷汗。


    受傷了?


    她剛剛竟然都未發現。


    在受傷的情況下還能如此驍勇,她對他,更感興趣了。


    巴雅爾縱身一躍跳下馬背,緩步走至那人跟前,才用手中的馬鞭微微抬起眼前之人下巴,細細端詳。


    許是因為失血過多,這人的嘴唇微微泛白,但臉上卻並無任何痛苦之色,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一般。


    這樣被人抬著下巴的動作太過屈辱,那人微微轉頭避開抵在他下巴處的馬鞭,眸光冷凝。


    淡聲道:“西戎人?那為何救我?!”


    巴雅爾眉梢輕挑,眼中是肆意的張揚。


    “我巴雅爾想救誰便救誰!從不需要理由!”


    黑衣人聞言冷哼一聲,強撐著緩緩站起,“我不需要你們西戎人救我。”


    這人對西戎的敵意不加掩飾,讓巴雅爾心中也冒出火氣,頓時抽出腰側短刃,抵在他的脖頸,“你看不起我們西戎人?”


    黑衣人金色蝴蝶麵具下眼皮掀起,素手微抬,瞬間便將橫在脖間的短刃奪了過來,同時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反製在自己身前,短刃也理所當然的橫在了巴雅爾的頸前。


    巴雅爾想要掙紮,卻感覺脖頸處的涼意更甚,泛起絲絲疼痛。


    她直覺,若是她敢再動,這人真的會殺了她!


    剛趕過來的納爾汗見狀心都要跳出來了!但公主尚在這人手中,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隻能拱手勸道,“這位少俠,我們剛才救了你,按照你們中原人的習俗,應當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而你為何恩將仇報?”


    黑衣人聞言,垂眸仿佛思考了片刻,隨後哼笑一聲,鬆開身前有些顫抖的巴雅爾,抬手間將人甩了出去,又將手中滿是寶石的短刃扔還給她。


    納爾汗立刻將人護在身後,卻聽那人不帶任何情緒的警告。


    “我最討厭別人用刀對著我的脖子!”


    隨後,又有些不情願的補充道,“說吧,你們想要我如何報答救命之恩!”


    納爾汗心中暗自嘲諷,果然是恪守禮儀的中原人,就是如此迂腐!


    隨後側身看向公主,示意她來決斷,


    巴雅爾從剛剛下意識接過短刃後便有些愣神,片刻後,才下巴微揚,重新恢複了之前的倨傲,“既然我救了你,那你便為我當一年的護衛吧!”


    “公主!”納爾汗脫口而出,隨後意識到不妥又壓低了聲音,“公主不可!他是大晏人!”


    “那又如何,他在我西戎還能翻天不成!”


    就這樣,簡單包紮後的黑衣人“無奈”,隻能跟隨巴雅爾的隊伍前往西戎皇宮!


    而黃金蝴蝶麵具之下,正是半個月前才趕來此處的晏洲。


    半個月前,晏洲終於到了武家軍駐紮之地,武侯本人親自出來迎接,沒有一點皇子來軍營曆練,給他添了麻煩的不耐。


    晏洲知道,這些都是因為嚴寧的緣故。


    當晚主帳之內,二人秘密商議許久。


    半個月之後,主帥武侯遇刺受傷,刺殺之人一身黑衣,黃金麵具覆麵,武功奇高。


    晏洲跟隨巴雅爾隊伍進入西戎皇宮的第二日,他刺殺武侯的消息便傳到了公主的手上。


    而此時,武侯軍營之內,武侯的一個親衛端著茶水進了主帥營帳,將茶水一杯杯放到座椅旁的小幾上。


    見主帥和其他副帥正對著沙盤推演什麽,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掃了兩眼。


    “奉完茶便下去吧,叫外麵的侍衛加強警戒,夜間莫要鬆懈。”一個副將正要說什麽,見他還在營帳之中,便吩咐他下去。


    “是。”親衛躬身行禮,退出營帳,卻在出了營帳後,轉身來到營帳後麵,將身形隱到暗處。


    副將匯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入耳中,“參將沈淮安的兒子...刺殺....尋仇...可他貪汙軍餉...是實打實的!他兒子...有臉...刺殺...要加強...防衛...”


    片刻後,親衛才避開巡邏的守衛離開。


    主帥營帳之中,武侯與幾位副將對視一眼,確定暗處之人已經離開。


    剛剛開口的副將才忍不住開口,“將軍,您就這般相信景王殿下的計劃?他從未在軍營待過,能行嗎?”


    其他幾位副將雖然沒有說話,但看眼神也知道,對這位年紀尚輕,又毫無經驗的景王,並沒有多少信任。


    武侯靠在椅背上,不緊不慢地撇著茶碗中的浮沫,老神在在。


    “我沒有相信他,但嚴寧相信他,嚴寧是你們看著長大的,他雖然不著調,但是關鍵之事上從不含糊,他看中的人不會差的。”


    “而且,這又沒讓他帶兵打仗,這種虛與委蛇、謀求算計之事,你我這種大老粗拍馬都趕不上。”


    “你們最近就盯著那個探子,順著他挖出藏在軍營的其他釘子。”


    幾位副將還是擔心,但仍舊信任主帥,隻能點頭配合,“是。”


    臨走時,一個副將忍不住嘟囔,“md,這麽久沒有打仗了,西戎竟然能把釘子埋這麽深,幸虧不是戰時,要不我們恐怕損失慘重啊。”


    其餘幾個副將紛紛點頭,也才突然意識到,正是因為景王殿下的計劃,方才讓西戎的探子提前動作,他們才能發現。


    頓時因為對景王的不信任生出了幾分不自在。


    而此時,正被他們念叨的景王殿下此刻情況卻不是很好,因為傷口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到了西戎皇宮後,他竟然發燒到昏迷了過去。


    巴雅爾得知後,快步來到他安排的房屋之中。


    晏洲沒有被黃金麵具覆蓋的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粉色,嘴唇幹澀,竟然顯出幾分可憐。


    巴雅爾雖然還沒徹底查清他的身份,但仍舊有了幾分心動,這個男人的每一麵,都這般的合她心意。


    她一邊吩咐下人傳大夫過來,一邊目光落在遮住他一半麵容的黃金麵具之上。


    他清醒時曾冷冷的警告過自己,不讓自己碰,而如今昏迷了,她也就沒必要客氣了,她已經非常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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