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後,晏洲的情緒才平穩了一些,但陸行止仍舊感覺到溫熱的液體不斷浸濕他的肩膀。


    陸行止無奈歎氣,他好像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他很清楚自己在現代隻過了一天,他仍舊像之前一樣,在晚上八點準時來到了這裏。


    而大晏朝,卻過去了足足一個月!


    這便是此次晏洲生辰後的變化嗎?


    那豈不是意味著每隔一個月晏洲才能與他見一次麵,一年便是十二次。


    而他的十二天,便是晏洲的一年!


    感受著伏在懷中的少年瘦弱的身軀,陸行止有些不忍心將這個猜測告訴他。


    但卻也毫無辦法!


    若是不告訴他,下一個月,他還敢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阿洲乖,別哭了好嗎?喝些水,要不嗓子要壞掉了。”


    “唔...我...咯...咯額...先生沒有要離開我嗎?”


    “沒有。”


    “先生沒有要拋棄我?”


    “從來沒有。”


    “先生沒有討厭我?”


    “先生喜歡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討厭你?”


    “嗚嗚嗚嗚嗚咯...咯額...咯”


    晏洲抽噎著從先生懷中起身,卻見先生滿臉笑意。


    “嗚嗚嗚先生竟然還笑!笑話我!”


    “哈哈哈哈。”陸行止想要捏捏他臉上的軟肉,才發現已經無處下手。


    “你啊!以後萬萬不可以這麽折騰自己的身體!”


    “誰讓先生小心眼,不肯來看我!”


    陸行止歎氣,隻能將自己剛剛的猜測告訴他。


    晏洲聽完,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般,沉默了很久,“一天嗎?竟然是如此?”


    “所以先生不是因為...因為我...所以故意不來看我的?那先生為何給我下了助眠藥,還去了天牢?”


    “昨日...不,一個月前我確實去了天牢,但我...並未進去。”


    “為何?”


    陸行止搖搖頭,苦笑,“阿洲,無論我人生的價值觀如何,那都是我的事。我沒辦法拿這些去要求你,我們的生活環境和生存背景差距太大,你殺一個要殺你的人,並沒有錯。


    而且,我也不是如你想象般高尚無私的人,我也有私心的!阿洲!若用你的生命冒險去換他人性命,我更想讓你!萬無一失的活著!”


    晏洲輕撫著胸口,本來沉寂的心再次劇烈跳動。


    他真的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先生更好的人了,他總是能在自己已經很喜歡他的時候,用行動告訴自己,還能更喜歡他一些!


    即便他們那樣的不同,先生也總是不肯為難他。


    他要怎麽不愛這樣的人。


    隻是,他好像想錯了一件事,他之前總以為先生能來此地,能現身顯形是他許願的原因。


    但...他今年許的生辰願望,分明不是這個!


    他與先生之間的聯係再次變得虛無縹緲!


    如今一月一次,那之後呢,會不會變成一年一次?或者更久的時間一次?


    那他!還能與先生在一起幾日?!


    不行!


    他不允許!


    “怎麽了?”陸行止見晏洲走神,神色也逐漸變得諱莫如深,不禁喚他迴神。


    晏洲搖搖頭,“無事,隻是覺得自己太傻了,為了無端的猜測,竟然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讓先生擔心了。”


    陸行止奇怪的看了眼晏洲,怎麽突然之間懂事了?


    “知道我擔心便好。”


    “之後我不能隨時在你身邊,你要保護好自己,我送你的《輕靈劍法》若是練至大成,威力不弱,你要勤加修煉!”


    晏洲彎了彎唇,“好。”


    ——————


    三年後,又見四月,望江樓前栽種的桃樹繁花似錦,粉嫩如霞,微風拂過,花瓣紛飛而起,落在周圍的車馬行人身上,為忙碌的景象憑添了幾分春色。


    突然間,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有行人側目望去,隻見一輛裝飾華麗的駟馬馬車緩緩駛來,最終停在了望江樓門前。


    樓裏的小廝們眼尖,立刻察覺到有貴客光臨,趕忙小跑著上前,熟練地搬來下馬凳放在車旁。


    車門打開,一位身著月白色繡翠竹錦衣的公子翩然而下,公子身姿挺拔,氣宇軒昂,隻額前發絲隨風拂動之下,能隱約看到額角上有一塊明顯的黑斑,猶如美玉上的瑕疵,稍稍掩蓋了他原本應有的絕世風采。


    那公子輕撩下擺,步下馬車,姿態優雅尊貴至極。


    “阿洲,你可算來了,趕緊上來!”


    歡快的聲音自樓上傳來,引得矜貴的公子抬頭,卻又很快略帶嫌棄的收迴目光。


    “唉?”


    怎麽不理他?嚴寧有些氣唿唿的轉過身,盯著包廂門口!


    片刻後,包廂房門被小廝打開,微微躬身讓出身後之人。


    正是晏洲!


    嚴寧立馬衝了上去,試圖用胳膊鎖喉,卻一下子落了空,撲在了身後的小廝懷裏。


    “公...公子!”


    小廝張著胳膊動也不敢動,能來這裏吃飯的人非富即貴,矜傲的很,哪裏是他這樣的小廝能觸碰的。


    嚴寧黑著臉站直身子,“下去,讓人上菜!”


    “是。”小廝如獲大釋,立馬感激的彎了彎腰,退了下去。


    見門關上,嚴寧的黑臉頓時耷拉了下來,委屈吧啦的湊到晏洲跟前,“你個沒良心的,你知道這望江樓有多難定嗎?我使了好些銀子才插了隊,要不都得排到三月後了。我好心好意的設宴請客,你竟然這般對我!”


    “真是讓奴家好傷心啊!”


    晏洲放下手中的茶杯,渾身不自在,一個濃眉大眼、身強力壯的少年作出這番姿態,真是讓他沒眼看。


    勉強收了收嫌棄的表情,“好吧,那就謝謝嚴小侯爺的招待了,不過有何喜事值得你設宴?”


    嚴寧是武侯嚴陽伯之子,這武侯爺可不是京城其他空有名號,隻懂得享受榮華富貴的宗親。


    武侯爺祖上那是當年實打實跟隨聖祖爺平定天下的功臣,天下平定後,武侯爺的祖上奉聖命駐紮西戎邊境,保了大晏國百年安枕無憂。


    即便如今,武侯仍舊手握二十萬大軍,兵權也僅僅隻在鎮國將軍柳長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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