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的眼神如同潺潺流水,帶著無盡的哀傷與悔恨,她緊緊盯著孫尚儒,仿佛想要從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找到一絲理解和寬恕。


    而被孫尚儒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她心中的防線瞬間崩塌,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滑落。


    “當然不是,”小秋顫抖著聲音迴答道:“我之前還幻想著有朝一日能贖迴自由身,用我這些年攢下的微薄積蓄為我爹買塊地,讓他能過上安穩的生活。但那些人找到了我,他們說要我給盧小姐下毒,我一聽就嚇壞了,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我立刻就拒絕了他們,迴到老爺家繼續我的工作,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可是,他們並沒有就此罷休。他們一次又一次地找到我,用各種方式威脅我,說如果我不聽他們的,就會對我爹娘不利。他們還說,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情,就要找機會殺我滅口。我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之中,害怕他們真的會對我的家人不利。我想過告訴老爺,但我又沒有確鑿的證據,怕他們反咬一口,說我誣陷好人。”


    小秋的聲音越來越哽咽:“他們見我猶豫,就對我又哄又嚇唬的,說那毒藥不會要盧小姐的命,過些時候他們會有人來幫小姐解毒。我那時已經陷入了絕望,我怕他們真的會對我的家人不利,我怕他們在哪個時候要我的命,我夜夜害怕得睡不著,思來想去之下一念之差,做出了錯誤的決定,我最終還是給盧小姐下了毒。”


    說到這裏,小秋已經泣不成聲。她雙手掩麵,淚水從指縫間流出,她的身體因為悔恨和痛苦而顫抖。


    柳湘凝靜靜地看著小秋哭泣,她心中也充滿了複雜的情緒,輕輕拍了拍小秋的肩膀,問道:“一直就你一個人在給盧小姐下藥嗎?”


    小秋點點頭說道:“是,這事本來就隱秘,他們就找了我一個人,而且他們讓我下藥的分量確實很低,這幾個月來,我前前後後也就投放了五六次藥,但看著小姐那時候難受的樣子我這心裏也難受啊,後來來了個女郎中,給小姐一通診治,我看小姐的身體有些起色了,我就信了他們的話,我還以為過些日子那女郎中還會再來的,她再來一兩次,小姐的身體就能好起來了,要不然,我是絕對不敢對小姐下藥的啊——”


    小秋說完之後,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隻能無助地坐在地上,任由淚水肆無忌憚地流淌。她的肩膀微微顫抖,每一次抽泣都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悔恨和痛苦。


    一旁的盧忠見狀,憤怒的心中燃起熊熊的烈火,他氣衝衝地衝上前來,緊緊抓住小秋的胳膊,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失望:“我不管怎麽說,老爺和小姐對你那麽好,你怎麽能如此狠心,居然敢謀害小姐?我一定要帶你去見官,讓官府來判你的罪!”


    他邊說邊用力拉扯著小秋,想要將她帶走。然而,就在這時,盧小姐突然跑了過來,她焦急地跑到盧鍾鼎麵前,緊緊抓住他的手,語氣堅定地說道:“爹,我相信小秋姐姐不是有意的,聽她剛才說的話,她也是有苦衷的,是被那些壞人欺騙逼迫的,不能都怪她,我們能不能給她一個機會,不要帶她去報官啊?”


    盧忠聽到這裏,不禁吃驚地看向盧小姐。他無法理解,為什麽在這個關鍵時刻,盧小姐會選擇站在小秋那一邊。然而,當他看到盧小姐眼中堅定的目光時,他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她的決定。


    “小姐……”小秋聽到盧小姐的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抬起頭,淚水模糊了雙眼,但她的臉上卻露出了感激和愧疚的神情。她掙紮身子,用膝蓋走到盧小姐麵前,愧疚地磕了個頭:“多謝小姐,謝謝您還為我說話。我知道我做錯了事,但是,請您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傷害您的。”


    盧小姐天真的眼眸看著小秋,眼中盡是善良和憐惜,微笑著安慰道:“小秋姐姐,我相信你!”


    阿秋聞言,淚水又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將頭磕在地上,不敢起身。


    而盧忠則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雖然心中仍有不滿,但看到盧小姐和小秋的舉止,也隻好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怒火。


    盧鍾鼎一麵看著女兒,一麵又憤恨地看著小秋,沒了主意,接著看向了孫尚儒他們。


    孫尚儒與柳湘凝的目光交匯,兩人瞬間會意。


    孫尚儒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然後緩緩開口:“盧員外,我看還是算了吧,這小姑娘看著也真是可憐,既然真相已經大白,她再也無法對盧小姐構成威脅,不如放她走吧”


    盧鍾鼎聞言,眉頭緊鎖,顯然內心還在掙紮,他沉吟片刻,仍在權衡利弊。


    這時,朱棠走上前來,語氣堅定地說道:“盧員外,我這位兄弟所言極是。今日我們去陳州府衙,好不容易才讓盧家與紅炎教劃清了界限。若此時再因這女子而與紅炎教有聯係,豈不是自找麻煩?難道你還想讓人知道盧家和紅炎邪教有所牽扯?”


    盧鍾鼎聽後這才明白了過來,趕緊對著盧忠說道:“盧忠,你立刻去把這阿秋趕走,以後都不許她踏入我們盧家半步。還有,把她住過的房間徹底搜查一遍,衣物、被褥,以及任何可疑的東西,全都給我燒掉,什麽都不能留。”


    盧忠看著老爺嚴厲的臉色,心中不甘,但還是遵從了老爺的命令,他鬆開緊抓著小秋的手,語氣中滿是憤怒和無奈:“你聽到了吧,老爺心慈,饒你一命,你趕緊給我走!我們盧家不歡迎你!”


    小秋默默地承受著盧忠的怒斥,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緩緩站起身。盧鍾鼎不想再看她一眼,轉身向屋內走去。小秋對著盧小姐和盧鍾鼎的背影深深地鞠了個躬,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小秋姐姐——”就在這時,盧小姐突然喊住了她,她急忙跑到小秋身邊,將一個翠綠的翡翠鐲子塞到了小秋的手中:“這個你拿著,以後的日子還長,這個鐲子是爹爹送我的,說是值不少錢,你應該用得上。”


    小秋看著手中的翡翠鐲子,心中五味雜陳。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麽,盧小姐卻搶先說道:“拿著吧,小秋姐姐。你雖然離開了盧家,但我一直都把你當作姐姐看待。以後一定要小心,別再被那些壞人騙了。”


    聽到盧小姐的話,小秋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她跪在地上,再次給盧小姐磕了個頭:“多謝小姐,您的恩情我永生難忘。小姐您也千萬要保重身體啊,保重——”


    說完,小秋站起身子,不敢再去看盧小姐那雙含淚的眼睛。她咬緊牙關,決絕地轉身,流著淚向盧家大門走去。


    盧忠趕忙吩咐其他下人們去小秋的住處仔細搜查,怕再有遺落的毒藥之類的東西。


    盧鍾鼎對剛才女兒的舉動沒有阻止,但也不太開心。


    孫尚儒三人見這盧家小姐這般善良,都笑著看向了她,柳湘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對她笑了笑。


    接著,盧鍾鼎帶著孫尚儒三人到客廳喝茶,三人則是準備離開。


    盧鍾鼎趕忙說道:“幾位都是我盧家的大恩人呢,為何這麽急著走,陸某還想好好招待幾位,略盡地主之誼呢!”


    孫尚儒說道:“不用客氣了,盧員外,我們本來就想著這兩天就離開這裏的。”


    盧鍾鼎挽留道:“幾位恩人,也不急於一時吧,都到中午了,起碼吃過午飯再走吧。”


    孫尚儒看了看柳湘凝,說道:“不了,盧員外這兩天家裏發生了這麽多事,怕是有的忙呢,不用再費心招唿我們了,我們告辭了。”


    說著幾人便要離開,盧鍾鼎親自送他們到大門口。


    朱棠對著他說:“盧員外,在陳州府衙和你說的的事情,就拜托你了,畢竟你也是有地之家,這些百姓辛苦一年收上來的糧食還要分一部分交你的租,員外也是讀聖賢書的,記得為百姓們做點事情。”


    盧鍾鼎聽聞之後,立即行禮:“幾位放心,在下謹記!”


    接著三人就騎馬向村中戲台方位走去,沒走幾步便看見了剛才被趕出門的小秋,幾人停了一下,兩個弟弟看向了柳湘凝,柳湘凝沒有停下,兩人隻能跟上柳湘凝。


    等走遠後,三人才放慢了腳步,孫尚儒問道:“師姐,看那個小秋也挺可憐的,咱們不管管她嗎?”


    柳湘凝說道:“那你還想怎麽管,該做的能做的事,盧小姐已經做完了,咱們不過就是再給她留點錢罷了,難道還能一路帶著她嗎?”


    孫尚儒知道柳湘凝說的有道理,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說道:“師姐,我也不知道能幫那個丫鬟什麽,或者說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幫她,我隻是覺得她確實有錯,可是似乎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紅炎教,第二個才輪到她。”


    柳湘凝說道:“確實,她是一時糊塗,而且還有被威脅的意味,但是這不代表她就能下毒害其他的人,而且盧家確實待她不錯,所以她的錯誤要自己承擔,這女子本性不壞,我想這事要放在她心裏一輩子了。”


    孫尚儒點點頭說道:“嗯,師姐,你說的道理我明白,誒,那紅炎教的人還會不會找她的麻煩什麽的?”


    柳湘凝笑著搖搖頭:“小儒,你別太緊張了,紅炎教找上她不過就是因為她是盧家的小人,是盧小姐信任的人,他們的目標是盧家,看中的是盧家在本地的聲望,現在他們在這差不多成了過街老鼠,走都來不及呢,哪還有心思顧上她這小角色,你大哥有句話說的很對,咱們為什麽這麽著急離開這裏,其實就是因為隻有咱們離開了甘露村,這村子才能最快恢複寧靜。”


    孫尚俍感覺師姐像大哥一樣思慮周祥,說出來的話總能寬慰自己,嘴角一笑,可突然又有些愁緒。


    柳湘凝關注著孫尚儒,問道:“小儒,又在想什麽呢?”


    孫尚儒抬頭看著看著天空,自言自語道:“師姐,自從我下山以來,遇到了不少人和事,有好人也有壞人,受過傷,見過死人,可那些還沒有真正讓我怕過,隻是這幾天遇到紅炎教的事情,還有老婆婆,小妹妹,盧員外一家,還有這附近的村民,我感覺紅炎教真的很可怕,是一種讓咱們差點無能為力的可怕!”


    柳湘凝看著孫尚儒,凝視了一會兒,才感觸道:“小儒,你有這樣的感觸說明你真的長大了一些,其實愚昧人心,操弄人心的事情一直是很可怕的,但因此,咱們才要時刻保持內心的堅定!”


    孫尚儒看向孫柳湘凝,相視一笑。


    朱棠聽她倆說了半天,說道:“好了,柳姐姐,老大,咱們這兩天差不多算是鏟除了這附近的紅炎教妖孽,多好的事,咱們聊點高興的,你看這是什麽?”說著朱棠從懷裏掏出來一個木盒給孫尚儒。


    孫尚儒打開木盒一看,裏麵居然是一顆成了形的靈芝,孫尚儒又將靈芝給柳湘凝看了看。


    柳湘凝看了看靈芝的形狀,聞了氣味,笑著說道:“嗯,這靈芝是好品種,價格應該也不便宜,哪來的呀?”


    朱棠嘴角一笑,得意道:“猜不到了吧,陳州知府被我一頓忽悠,最後他傻乎乎地把這棵靈芝送給我的。”


    孫尚儒嘲笑他道:“你小子又來,誰知道是不是你溜進去順手牽羊摸出來的?”


    朱棠笑著說:“哎呀,老大,你怎麽老把想成小偷小摸的賊呢?”


    孫尚儒也知道朱棠的來曆神秘,對他說的話也信了,說道:“嗯,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朱公子,是那知府想要巴結你,才把這靈芝送你的,對吧?”


    朱棠一聽,有些尷尬,立即轉移話題,對著柳湘凝說道:“柳姐姐,那這個靈芝你看過了,既然是真的,那咱們就留著吧,這一路上還有不少路要走呢,萬一哪天派上了用場呢?”


    柳湘凝笑道:“好,聽你的,不過這靈芝是人家送你的,就先放你那保管吧,等哪天需要用了,再問你要。”說著柳湘凝蓋上盒子,扔給了朱棠。


    三人笑著走迴了戲台,而此時,老婆婆已經帶著孫女在此等候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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