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感覺好些了嗎?


    還有什麽是需要我做的嗎?”


    說話人是位中年男子,弗雷為他新增的護工,名叫巴努。


    此刻巴努正一臉拘謹地站在病床前,等著床上的年輕人發話。


    他做這行已經數年,幫助護理過的患者很多,憑借著細致入微的服務態度,再加上人也踏實肯吃苦,讓他積攢了不少好評。


    這也是弗雷選擇他的原因。


    可饒是他再怎麽體貼細致,麵前這個年輕人卻似無欲無求一樣,這麽多天了出口的話屈指可數。


    愣生生躺在床上,除開如廁以外,再沒看到人動彈過。


    一如現在這樣,巴努也覺得問了也是白問,空氣有些許的凝滯,尷尬的帶著無所適從的。


    半晌以後,床上的蕭逸兀地抬眼,一雙漆黑明亮的墨瞳沒泛起絲毫的波瀾。


    “給我支煙”


    巴努臉上寫滿驚訝“煙,您現在的狀況醫生不建議......”


    “別廢話,給我拿支煙來!”


    巴努見勸不動,索性忙在褲兜裏摸出一支煙遞給他。沒辦法,整個病房也沒有別的煙了。


    蕭逸坐在病床上,骨感的指節夾著那根煙,銜進口中。


    這不是什麽好煙,甚至是品質低到不能再低的煙了,入口還有些澀味,借著巴努點煙的姿勢,不多時,緩緩地煙霧頃刻間彌漫。


    窗外是明媚的驕陽當空,煙霧在光暈籠罩的映襯下,在空中仿佛都被蒙上一層閃爍的細細金色,伴著空氣中的微塵,還有種朦朧夢幻的光景意味。


    煙霧繚繞下的少年輪廓有些昏暗不清,周身透出的寂寥冷清卻讓他更平添了幾分勾人的魅力。


    正此時巴努的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打破了一片沉寂。


    “臭男人,你是不是偷懶了!這個月的錢怎麽少了那麽多!”


    電話那頭傳出的是個女人的聲音,尖銳刺耳,話裏話外的刻薄順著音筒溢出來。


    巴努神色有些尷尬,趕忙將手裏的電話音量調低,難為情的示意了蕭逸一眼,走到窗前迴應著電話那頭的女人。


    “我在醫院附近租了個小房子,以後我就不用來迴跑了,下個月!我保證下個月隻多不少!


    嗯.....哎,別生氣了.....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蕭逸坐在床上眸光似有若無的瞟過窗前接電話的男人,那邊興許是掛斷了電話,放下電話的男人還看了一眼已經黑屏的手機。


    緊繃著的臉色讓他本就看上去有些滄桑的麵容,更加晦暗。


    蕭逸的舌尖頂了頂腮幫,將那些未燃盡的香煙徒手碾碎滅掉,感受到來自指尖的灼熱,還略帶著絲絲麻麻的刺疼,他卻覺得心底是這些天從未有過的暢快。


    巴努一迴過神,就看到了這一幕,有些擔心的跑到床邊


    “哎.....哎.....怎麽能這樣?!我扶您去廁所用水衝衝吧,或者我拿.....”


    隨著他凝眉的動作,臉上的皺紋更是暴露的具體。


    這要是出點差錯,被弗先生罵都是小事,要是直接不用他了,損失的可就大了。


    他看出來了,這次的客戶絕對是vip中的vip,看弗雷和病床上這位年輕人的氣場,那都不是普通人身上能有的,得罪了他們,他還能不能做這份工作都難說。


    這麽一想,巴努不禁就緊張起來,神色更為焦急。


    “不用,沒事了!”


    病床上的蕭逸一口打斷了他還想絮叨的勢頭,話裏露出的不耐,讓巴努沒敢好再開口。


    轉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著年輕人的吩咐,目光卻還一直緊盯著他的手指,看上去好像沒什麽事,這才不由地放下心來。


    “剛打電話的是你....”


    先前電話的音量著實不低,在他一旁的蕭逸聽了個一清二楚,心下也有了大致的判斷。


    “是我老婆......”


    巴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


    “你很缺錢?”


    蕭逸也沒有跟他彎繞,直接問出口,倒是那頭的巴努先是有些詫異他為什麽會這麽問,而後臉上浮現的就是被一語中的的尷尬。


    男人抿了抿唇,眼裏眉梢間一片愁容。他很久沒和人嘮過心事,突然有個比他歲數小太多的人問他,他也沒多細想。


    一開口,嘴裏的詞匯就多了起來。


    “是,我老婆老嫌我賺不到錢,我怎麽拚命掙錢,她都不滿意


    這份工作我好不容易找的,最開始她也挺開心,後來她又開始各種挑刺.....”


    蕭逸皺了皺眉頭,眼底是依舊的冷若冰霜,半絲沒有溫度,打量麵前絮叨的男人就如同打量一個物件,從上到下,再自下而上。


    他需要一個好用的工具。


    男人說的話,他全然沒有聽進去半點,倒是有一點他很明確——他缺錢。


    蕭逸清了清嗓子,算是打斷了他的接連碎語。


    “缺!”


    “你護工的工資多少?”


    “一天200塊”


    “我給你翻兩倍,但是有要求,你做不做?”


    一聽‘翻兩倍’巴努眼睛都直了,閃爍著的精光好似都能化作實質。


    兩倍?!


    他一個隻有小學文化的人,現在除了力氣活能做以外,還能做什麽,更何況力氣活都是可勁壓榨勞動力,活路又辛苦錢也不見得多高。


    抿緊的唇幹澀有裂痕,一抿都能感覺得到那些已經翹起皮的斑駁觸感,後槽牙發狠地咬了咬


    “什麽要求?”


    “聽我的命令,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巴努明晃晃的眼睛裏全盛滿了驚詫,什麽叫他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那要是過分呢?


    這種表意不明的命令,他一時有些犯難,眉頭緊蹙,生生在額間刻成了川子。


    他的所有表情,床上的少年都盡收眼底,唇角一勾滿含戲謔


    “不殺人,不算犯法,也不會是什麽沒下限的命令!


    做還是不做?!”


    許是蕭逸極具壓迫的聲音,讓他陡然想到家裏那個刻薄尖酸的女人,眉心不由自主的跳竄得厲害,對上床上年輕人淩冽的目光,所有的防線堅守都猝然崩塌。


    “做!”


    聽著那個好似深嵌在空氣中的詞,蕭逸冷淡地噙出一抹笑,隻是笑容不達眼底,看上去冷冰冰的。


    他的同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巴努不是敗給了他的施壓,而是敗給了人性。


    ‘錢’在任何時候都可能會是壓死一個人的最後一株稻草,輕若鴻毛,卻足夠致命!


    正此時,主治醫生和一位推著護理車的護士一同進入了病房。


    “您好逸少,我們來檢查下傷口”


    巴努很有眼色,立馬開始忙前忙後按照醫生的指示,竭盡配合。


    “傷口恢複的不錯,應該再還有幾天就能迴家修養了,不過出院以後短時間內,也要多注意不要有過激行為,以免讓傷口再度撕裂。


    對了,這是維生素,建議每天都需要補充,同樣也有促愈的效果。”


    帶著金絲框眼鏡的醫生,示意一旁的護士從一個小藥瓶中倒出了一個白色的藥片,遞到麵前的蕭逸手中。


    蕭逸瞥了一眼護士掌心中靜躺著的藥片,濃烈的幽怨夾雜著無名火似是要穿透胸膛,蓬勃而出。


    蕭逸強壓了那股有些失控的心思,閉著眼拿過手裏的藥,隨意在口中包了幾口溫水,一飲而下。


    “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多注意休息,有任何事情還請通知我們!”


    知道這是貴賓,醫生難得的多囉嗦了幾句。


    待一行人一離開,一個藥片從舌頭下方卷出,隨口吐在水杯裏。


    絲絲縷縷的藥劑成分,在透白的液體裏逐漸被消解,透過杯壁能看到緩緩四散的絲線狀。


    “您....您怎麽把.....”


    巴努目瞪口呆的望著杯裏還沒溶解的藥片愣神。


    蕭逸全滿臉不在意,示意巴努倒去廁所裏。


    淩冽的眼眸裏透著股睥睨萬般的神采,即便是現下躺著都攝人三分。


    維生素?


    嗬......


    來得也真快!


    先前從弗雷那裏聽來的話語不斷的浮現在腦海中,那股怨恨和憤怒似是一場憑空而來的風暴,要將他裹挾至萬劫不複。


    風暴過境之後,一切物是人非。


    他不再是他,想找也找不迴來了......


    蕭逸的目光倏然一深,幽深的眸內迅速點燃兩簇烈焰,一道陰冷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兀地炸開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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