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綺雖然也懷疑是林知意做的,但凡事要講究正確,她也不會單單隻憑懷疑就惡意揣測一個人判一個人的罪名。


    迴到了府中,她衝著空中喚了一聲。


    “暗一。”


    霎時一道黑影從窗外掠進來,恭敬地跪下抱拳:“安姑娘。 ”


    來人一身黑色勁裝,麵容冷肅。


    迴到了京城後,為了方便兩人聯絡也是為了保護安崎,京墨便將暗衛派到了她身邊。


    “去查一下近日京城中的流言是如何傳出來的。”安綺吩咐完,擺擺手讓人退下去,至於京墨那邊,這暗衛肯定會把事情告訴男人的,她也不需特意說什麽了 。


    三日後,便是男人來提親的時候了,按照北離這邊的習俗規矩,提親男子要提著一隻親手打的鷹來。


    所以京墨昨日就已經去了郊外守著獵鷹去了。


    用完晚膳後,一個丫鬟走了進來福了福身,手中的信紙恭敬的遞過去:“安姑娘門外來了名小廝,說是護國功夫的人,讓奴婢把這份請帖遞給姑娘。”


    安綺眼裏閃過抹詫異,將拜帖接了過來,她隨意一掃,突然笑了:“哦,原明日是護國公老夫人的六十大壽啊。”


    這帖子竟然是林之意寫給她的,他原本還有些不確定京城的謠言是不是她傳的,但如今卻是確定了。


    這林知意是急不可耐的想要看她難堪了,若真是真心要她參加這次壽宴,為何在宴會的前一日才告訴她,讓她急匆匆沒有時間準備賀禮。


    “立夏,去準備件賀禮。”


    “可是姑娘時間怕是來不及的,一時間奴婢也找不到合適拿得出手的賀禮啊。”立夏苦惱的皺起了包子,撓了撓頭 ,這哪有人家邀請別人在前一天才發請帖的啊。


    安綺不在意的笑笑:“隨便買個值錢的東西送去便可了,我跟護國功夫又不熟,也不值得我耗費心思去送禮物。”


    何況她這次去護國功夫怕會攪了人的興致,送什麽禮物也不重要了。


    暗一的動作很快,是夜傍晚便查出了消息,身影一閃到了屋內。


    安綺也未睡,正坐在桌前練著毛筆字,桌子上的燭火悠悠,側臉光暈層層疊疊,讓人看不清神色。


    “查到了。”她放下了筆,看了過去。


    暗一跪地拱手:“是,坊間謠言是被一群乞丐傳出的,屬下抓了幾個領頭之人,一番盤問他們才吐露出是幾日前一個丫鬟給了他們大筆豐厚的銀子,讓他們傳出這些話。”


    “屬下根據他們的描述又依次盤問,最終查到那丫鬟就是護國公府的丫鬟,屬下還查到,幾日前您去今朝醉時,護國公府的大小姐和大公子就在旁邊茶樓二樓雅間之上。 ”


    “當時那包廂內還有一個小丫鬟,手下問過之後,那丫鬟說他們當時在議論您和太子殿下,當時林大公子勸林大姑娘不要再一心撲在太子殿下身上,而林大姑娘看您的表情有些奇怪。”


    安綺食指敲著桌麵微微闔眸,聽著這些話。


    “知道了,退下吧。”


    既然已經得了準信兒,的確是林知意所為,那她也沒有什麽顧忌了,明日便可以肆無忌憚的發揮。


    不必在有所顧慮護國公府的臉麵了。


    翌日一早,安綺便早早起來了,一番梳洗打扮後,便乘坐馬車往護國公府而去。


    “姑娘今日真漂亮。”立夏眼冒星星誇讚著,同時又驕傲的挺了挺小胸脯,這麽美的姑娘可是她親手打扮出來的。


    隨即又想到什麽遺憾的歎口氣


    “可惜太子殿下沒有這個福氣見到了。”


    安綺正靠在車壁上拿著畫本子看,聞言淡淡笑了笑,她故意板著臉打趣著。


    “立夏,到底我是你的主子還是京墨是你的主子,你怎麽總是想著他呢。”


    立夏一聽這話,頓時就慌了,若不是馬車地方太小,她都要嚇得跪下。


    “天地可鑒啊姑娘,奴婢現在從身到心可都是您的人,生是你的人,死也是您的鬼,您不能懷疑奴婢的忠心啊 。”


    她眼淚汪汪,伸手拽著安綺的袖子,可憐巴巴的望著她:“奴婢是盼著姑娘好,這才想姑娘和殿下的感情和和美美的,這不是才想著讓殿下多看看姑娘漂亮的模樣,省得有外麵的小妖精勾了殿下去。”


    雖然她在東宮伺候了十多年,也深知太子殿下的品性不是這樣的人,如今對姑娘也是真的深情。


    但是她骨子裏可從不信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有男子真的會一輩子守著一個女子。


    不免總是為安綺多想著抓住太子殿下的心。


    “好了,我逗你呢。”安綺一眼就看出她得想法,伸手輕輕的戳了一下她的額頭。


    “不要總是想著我的事,也要考慮一下你自己的終身大事啊,你如今也都已經十七了。”


    她眼神揶揄打趣:“千山更是已經二十四,五 了吧,你還要讓他等多久啊。”


    聞言,立夏臉頰立即染上了緋紅,她眼中染上了羞惱:“姑娘……您……您說什麽呢,我和那個愣頭青能有什麽呀……”


    對上女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聲音弱了下去:“奴婢就是跟他從小一起在東宮長大,感情深了些,但是跟他也就是兄妹的情分而已……”


    後麵的話她說不下去了。


    “好,隻是兄妹之情,你若是什麽時候想好了想要嫁人了,便和我說,我定準備一筆豐厚的嫁妝,風風光光將你送嫁出去。”安綺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還是覺得這裏女子十五六嫁人有些過早了,因此在留立夏在身邊五六年都是可以的。


    這時馬車停下,外麵傳來馬芙的聲音:“姑娘,已經到了護國功府了。”


    護國公府前已經停了很多奢侈的馬車,他們這輛馬車在裏麵很不起眼,因此並未引人注意。


    車簾掀開,安綺由立夏攙扶著下了馬車,她身上穿了件紗綠色錦緞裹胸長裙,頭梳飛雲霄髻,發間蘭花簪栩栩如生。


    此時恰有微風吹過,她身上的裙擺輕輕飄揚,勾勒出她柔軟纖細的腰身,那清麗的容顏頓時奪走了在場許多人的視線。


    安綺一走到府前,立即有小廝打扮的人笑眯眯開口:“這位姑娘瞧著有些麵生,請出示請帖。”


    身後的立夏立即將那份請帖遞了過去, 那小廝打開一看,目光閃爍了一下。


    他皺著眉:“這位姑娘,這並非是我們府裏送出去的請帖,您好好像不是我們府裏邀請的客人 。”


    聞言主仆兩人皆是一愣,而後立夏就惱火了:“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上麵可清清楚楚印著你們護國公府的印章,是你們大小姐寫的請帖。”


    “這位姑娘,你身邊的丫鬟實在是太過無禮。”小廝臉色冷了下來,而後目光落到安綺身上,眼露譏諷。


    “我可從來沒有得到吩咐說大小姐請過何人,今日護國功夫送出去的請帖都是統一發放的,從未有過這樣的請帖,我從未見過這位姑娘,莫不是哪裏想來渾水摸魚,想趁機混入宴會的 。”


    這邊的動靜立即吸引了周圍其他的賓客,聽到此話,全都把視線放到了安綺身上,眼神異樣。


    有婦人議論紛紛。


    “唉,我可從未在什麽宴會上見過此女,你們見過嗎?”


    “沒見過啊,這京城裏各家的夫人和未出閣的姑娘,我都是見過的,這女子生的這副好相貌,若真是哪官宦家未出閣的姑娘,我肯定會在各家宴會上見過。”


    有人和護國功夫關係好,嗤笑一聲:“我看這就是個不知是哪裏來的小門小戶的女子,聽說護國公府老夫人六十大壽,想趁機混進去靠著這副好相貌勾一個高枝迴去。”


    周圍人議論的話越來越難聽,立夏氣得不輕,狠狠的瞪迴去:“真是一群長舌婦,亂嚼什麽舌根子,比那樹上的烏鴉還煩。”


    周圍的女眷都是自持身份的,被個丫鬟罵長舌婦,頓時一個個臉色漲紅,可和一個丫鬟懟嘴,那就是自降身份了。


    安綺看了這小廝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請帖,她可不信這小廝真的認不出這份請帖,隻能說有人提前打了招唿。


    這人是誰不用說便知道了。


    來這麽一出,想讓她難堪?


    她冷笑一聲,揚聲高喊:“這便是護國公府的待客之道了,昨日來給我送請帖,連自己府上大小姐寫的請帖都不認識,真是奇怪了。”


    “到底是你們護國公府下人都這麽無禮不長眼,還是受人指使特意裝作不識給我難堪。 ”


    旁邊的立夏一個機靈立即跟著附和:“姑娘,我瞧這狗奴才肯定就是受人指使了,這些人就是知道太子殿下出去為您獵雁了,不在京城護著您,便想給您臉色看了,迴來奴婢一定要全都告訴殿下。”


    聽到這話,有那消息靈通的眸光微微一睜,突然驚唿:“這人莫不是那位安姑娘吧。”


    很多人沒有見過安綺,但是安姑娘的名聲這些人卻都是知道的,畢竟太子妃的位置多少世家惦記著呢。


    這些年中多少世家明爭暗鬥就為了這太子妃位置,卻沒想到被個名不傳真傳的民女給搶了。


    ————


    霎時間無數人的視線全落到安綺身上,眼神驚疑不定,安綺並未解釋,隻是淡淡瞥了那小廝一眼。


    “我本就和護國功夫沒有什麽交集,隻是我快要和殿下訂婚了,這裏是殿下的外祖家,殿下又是為了我去了外麵無法前來賀壽,我這才想著替殿下盡盡孝意。”


    “沒想到護國公府卻是如此輕慢於我,隻是不知這隻是你這下人背著主子所為,還是受了某位主子指使特來給我難堪,不過既然護國公府如此不歡迎我,那我也不必自討無趣參加這宴會。”


    說著轉身就走,毫不遲疑。


    那小廝傻眼了。


    他的確是得了吩咐要給安綺一個下馬威,最好挫挫她的銳氣,可沒說要把人逼走啊。


    若是人就這麽走了,他們護國公府苛待客人的名聲就傳了出去,到時候老夫人自然不會責怪大小姐,就會將怒火全發泄在他身上。


    他定會沒有好果子吃。


    想到這裏他急急開口:“安姑娘,您先別走。”


    安綺根本不理他,繼續往馬車而去,眼瞅著就要上了馬車,小廝急了,最後一咬牙竟然直接撲通跪下。


    “都是奴才不長眼,是奴才自己沒認出安姑娘,求姑娘大人大量別和奴才一個下人計較 ”說著他揚手就狠狠扇自己巴掌,大有安綺不留下不停手的意思。


    周圍人都被這變故弄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周圍人都是聰明之人,這大戶人家認不出帖子這樣的錯誤是絕不可能犯的。


    就算這帖子真的有什麽不對,這被調教過的下人也不會當眾說出來,把事情鬧大,隻會將人先想請進府,再派人去通知主人詢問情況 。


    畢竟若是弄錯了,因為這麽一件小事得罪了來參宴的人家,這可是得不償失,犯了大錯的。


    很明顯這是有人特意授意這小廝給安綺難堪,一瞬間四周人神色各異,目露思索。


    畢竟這護國公府大小姐傾慕太子殿下不是什麽秘密,而這幾年安綺沒出現前,京城隱隱傳出太子妃的位置就是留給林知意的。


    這可就有趣了。


    安綺腳步頓住,唇角彎了彎,然後轉過身去:“既然你如此誠懇的認錯,我這人素來為人和善,這也不是林大小姐故意讓你給我難堪,我便放過這次吧。”


    聽到這話,周圍人有人噗嗤笑出了聲,這話不就是在說就是林知意故意刁難她嗎?


    “多謝安姑娘。”那小廝知道今日偷雞不成蝕把米,隻能苦著臉起身,這次恭敬的將安綺迎進去。


    安綺今日來還有事要做,這宴會自然是要去參加的,於是經過這場鬧劇,又重新入了護國公府。


    而門前的這場動靜已經有人匆匆去了後院兒像林知意迴稟。


    林知意今日特意盛裝打扮過,身穿一襲月白色織金長裙,頭發半挽,坐在那裏很是端莊淑麗。


    她正唇瓣含笑,很有耐心的侍弄花草,想著安綺今日會出醜,心情就很是愉悅。


    可沒想到卻聽到下人來稟報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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