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銘遞出一個u盤,路斯把東西接過,一步三迴頭地走了。


    宋允銘手裏的u盤其實不是u盤是個錄音機,內部被宋允銘請專業人士改造過,電池是太陽能的,最初夾在給白霧的《蘇東坡選集》裏,後來被烏克斯帶進了自己的實驗室。


    也因此錄到了不少lifefree的秘密。


    這是宋允銘最後的後手,他清楚烏克斯的自傲,知道他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就會細細檢查白霧所有的東西,當然會發現這個u盤,以他的疑心會將u盤隨身攜帶。


    他也在賭,賭烏克斯的自傲不會打開u盤查看裏麵的東西。


    一個小把戲,這下倒是派上用場。


    等路斯走遠,宋允銘才迴過頭打開車門查看賀宸的情況。男人歪靠在座椅上,安全帶死死地禁錮著他——是枷鎖也是保護,沒有安全帶賀宸就被甩飛了。


    宋允銘掀開衣服,抽出腰間藏著的□□,鑽進車裏開始割安全帶。


    賀宸不是沒努力過自己出來,但是他整條左手都動不了,一動手腕就傳出劇痛,粘稠的血液一直往下流。男人苦笑一聲:「放在門口烏克斯能看見嗎?」


    「看運氣。」宋允銘說道。他不能讓路斯出麵送東西,不然會暴露他的身份。


    賀宸無聲地彎了彎嘴唇:「最後還得靠你來救我?」


    「所以我是藏刀片的小蛋糕,吃的時候小心點。」宋允銘專心割著安全帶,還不忘接賀宸的話。


    男人笑了起來。


    「小聲點。」宋允銘壓低了聲音,同時安全帶應聲而段,他半扶半抱把賀宸弄出來,兩人一瘸一拐地往樹林更深處走去。


    這個時間段整個樹林一片昏黑,隻有細碎的月光能照亮一小片區域,宋允銘握著賀宸的手。


    沒過多久,遠處傳來一連串的槍聲後,宋允銘不用迴頭都能猜到那輛奔馳車已經徹底被破壞。


    「還好剛才沒躲著等他們離開去開車。」賀宸唏噓道,他左手動不了萬幸腳沒事,可惜宋允銘的腳被打了肌無力,雖然隻有非常微小的劑量,但現在走路還是打顫。


    「你的左手是不是被流彈劃傷了?」宋允銘問道。


    「不知道,大概率是。」賀宸嚐試活動手腕,但沒用,短而深的傷口正汩汩往外冒血,賀宸整隻手在冷風中被吹成了青白色。


    宋允銘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抽痛,須臾他強迫自己別開眼睛:「往左轉,這山不高,走到山底的公路上就有救。」


    這座山都是亞斯家族的私人用地,但是山腳往外十公裏的地方卻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鄉村旅遊地,這個旅遊地隸屬於其他的家族,他們隻要到了公路,至少不會被一槍爆頭。


    「那走吧,再有一個小時天就要亮了。」賀宸放棄活動自己的左手,用僅存的右手緊緊握住宋允銘,鮮血滴答滴答流了滿地。


    沒過多久,天上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宋允銘微微仰頭,雪白漂亮的脖頸暴露無遺,冰涼的雨水灑在他臉上,又順著臉頰滑落,長發濕潤地貼在後背,這個時候如果有攝像機,肯定能拍出世上最有破碎感的照片。


    可惜宋允銘不是瓷娃娃,他很快低下頭:「下雨好,我們行動不便,他們行動也不便。」


    賀宸說:「這還算好事?」


    「我小時候在村裏,放了學要去山上砍豬草,摞在竹筐裏比我人還高,颳風下雨都得去,不然豬要餓死,我會被打。」宋允銘邊說邊走,「那座山比這座還陡。」


    賀宸聽得心揪:「你家裏沒別的勞動力了?」


    「有,但他們覺得我是吃白飯的。」宋允銘說著跳下一個小土坡,落地的時候腳踝一陣酥麻。扶著樹才穩住,須臾他轉過身朝賀宸伸出手,「跳下來。」


    賀宸落地的瞬間牽住宋允銘的手指:「盛譽爸媽不知道他們幹的事兒多噁心嗎?」


    宋允銘走到今天早就放下了,但是此刻卻一反常態地繼續說:「不止呢,我上小學的時候被誣陷偷了錢,兩塊五,那個時候夠買五包辣條。」


    「我養父堅信是我偷的,要把我淹死在水裏,冬天湖水真的冷,我好不容易爬上來,又被他一腳踹下去,來來迴迴好幾次,周圍人越聚越多,我那時候覺得我真的要死了……」


    賀宸氣得渾身都發抖,若隱若現的月光有一瞬間照亮他通紅的眼睛:「他們怎麽敢,怎麽配……」


    「這世上沒有人愛我。」宋允銘氣喘籲籲臉色慘白,冷汗布滿他整張臉,但他的眼睛依舊清澈明亮。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要到山腳了,前方能隱約聽見交談的人聲。而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賀宸臉色比宋允銘還要白,血一路滴過來,哪怕宋允銘已經給他緊急包紮過也沒有用。


    這個失血量鐵牛來了也扛不住,賀宸大半個重心都落在宋允銘身上,到了最後幾乎是宋允銘背著他走。


    但是賀宸還醒著,喃喃自語:「有我愛你。」


    宋允銘就笑起來:「那你可得好好活著,不然我就沒有人愛了。」


    宋允銘說的沒錯,這場雨的確救了他們一命,也許是下雨影響了無人機的航線,也許是亞斯家族準備不足沒有帶紅外追蹤類的儀器。


    總之,他們順利到達了山腳,正對門口的是一家蜜雪冰城。


    亞裔老闆不敢相信自己麵前出現了兩個血人,但憑著高超的眼力還是看出了其中一個人脖子上帶著的紅領巾,立馬跑了出來:「老婆老婆,快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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