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日,賀蘭卿果真踐行了沒說出口、但薑虞知道的念頭:


    麗太嬪請薑虞進宮。


    “哈?”,當看見帖子時,薑虞的第一反應是笑出了聲。


    就是兩天沒見而已,賀蘭卿你至於嗎?


    薑虞是不信楚靜瑤沒事主動找她進宮的。


    百分之九十九是因為那天賀蘭卿心裏嘀咕的那句【....要不然把小魚騙進宮吧?】。


    “娘親怎麽說的?”


    薑虞一邊換衣,一邊問從前院拿來帖子的平兒。


    小丫頭嘴角翹著,掩著笑迴:


    “夫人說有王爺在宮裏,她很放心。夫人叫小姐您別貪玩,早些迴來。”


    “對了,夫人說要是娘娘留您住在宮裏,就叫個太監迴來傳一句。”


    柳兒在一旁跟著調笑:


    “小姐,咱們未來姑爺指不定在宮裏等您呢~”


    和暗一在一起久了,柳兒不僅膽子大了,如今更站在賀蘭卿這邊,不時為他說好話。


    薑虞無奈笑道:“這還沒定親呢,姑爺都叫上了?”


    看著兩個打趣自己的丫頭,故意問:


    “以前你們一個個都怕他,現在不怕了?”


    平兒為薑虞簪上鑲嵌藍寶石的步搖,看著她家小姐越發動人的眉眼,笑得更開心了:


    “小姐,還是怕的呢。可是我們怕,小姐不必怕呀。”


    柳兒在一旁附和道:


    “嗯!是呢。這世間再也找不到哪位郎君有王爺這般對小姐好的了!”


    薑虞看著兩人信誓旦旦的模樣,想到了最近賀蘭卿收攏人心做的事。


    在宮裏對父親一口一個嶽丈大人地稱唿,端茶送水是最低配。


    時不時就在朝堂當眾誇獎父親一番;


    偶爾還拿著令人頭疼的、聱牙詰屈的文章去請教父親。


    不堪其擾的薑太傅見到賀蘭卿就頭疼,三天兩頭躲迴家辦公。


    於是這位老父親連帶著看女兒也頭疼,沒事逮著薑虞就喋喋教育。


    至於薑虞母親?


    現在已經把賀蘭卿當女婿看待了。


    從一開始拒絕收禮,到現在收下禮物後會高興地挑選迴禮。


    順便問問賀蘭卿愛吃什麽。


    得,賀蘭卿對嶽父大人是厚臉皮討好,完全忘記曾經的冷言熱諷。


    而對嶽母大人則是裝乖賣慘。


    偶爾借口找太傅大人,實則帶著禮物來討好趙夫人。


    薑虞曾見過賀蘭卿不要臉地紅著眼,說自己從小失去生母,父親不喜,皇家忌憚...


    所以一直將趙夫人當半個母親看待巴拉巴拉。


    本就感性的趙夫人,見到看著長大的孩子露出痛苦又委屈的表情,被他說得眼眶跟著紅了。


    拍著賀蘭卿的手背,一口一個長明。


    還說:“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的不易我們知曉,不會再誤會了你。你不用這麽小心,好孩子...”


    薑虞:?


    她當時看著坐在堂上裝可憐的賀蘭卿,記憶瞬間拉迴到了童年。


    不到十歲的男孩表麵上裝乖,像觀音座下玉麵可愛的童子,認真聽太傅上課。


    一到私下裏就會仰著脖子,高高在上地像個二世祖。


    扯薑虞辮子,拽壞她的裙子,伸腳絆她,故意搶她的吃食....


    如今表麵上恭維著父親母親,私下裏內心獨白卻在說:


    【薑弘義你再敢瞪本王一眼試試!】


    【嶽母大人比小魚還單純,薑家一家子沒心眼。】


    【嗬,若不是本王這些年暗中護著,薑弘義這把硬骨頭早就死上十迴了...】


    薑虞每次看見賀蘭卿裝模作樣,心口不一時,好笑又生氣。


    ——


    “走吧,我先去前院說一句。柳兒你留下吧,平兒你跟著我進宮。”


    柳兒俯身應下:“是,小姐。”


    她不會覺得小姐不想用她,開始喜歡平兒了。


    正好相反。


    因為幾個月前的事,如今傷雖然好了。但是小姐對她依舊很關心,不想讓她累著。


    等薑虞和平兒去前院時,木窗“啪嗒”一聲發出輕響。


    柳兒見狀,立刻出門拐到了後院牆角。


    樹下遠遠站著個如同木樁一動不動的男人。


    他抬頭的瞬間,眼神冷漠如他手中的劍。


    隻是在見到一身杏色的柳兒走過來時,眼中立刻帶起了暖意。


    “趙大哥怎麽這會兒找我?”


    柳兒快步走到暗一跟前,仰著頭,笑著去勾他的手。


    男人掌心的厚繭子輕輕磨著女孩柔嫩的手心。


    另一隻手捏了捏柳兒的臉頰。


    養了這幾個月終於養迴了一點肉。


    “明日起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楚家的楚鈺在濱州反了,打著清君側的旗號。”


    “不過半月時間,反軍已有三萬人...我奉命帶兵去鎮壓。”


    柳兒睜大了眼,迅速看了眼周圍,低聲驚詫:


    “楚公子...他,他居然會謀反?”


    太不可思議了!


    楚家及親族滿門忠臣,楚公子在沒被先帝忌憚前,可是京中最負盛名的君子。


    柳兒並不知道那晚的刺殺中有楚鈺聽命先帝而安排的死士。


    所以在她看來,楚鈺那般光風霽月的君子,怎麽會突然謀反了?


    暗一捏了捏未婚小妻子的發髻,隨口說了句:“是主子一步步逼得他不得不反。”


    “快則三個月,慢則半年一年...楚鈺此人不可小覷。”


    “好了,別擔心。我這就走了。”


    高大勁瘦的冷麵男人,將小隻荷包塞進小姑娘手中。


    看著她清瘦了很多的小臉,軟下聲道:


    “這是上個月的例銀,你收好。”


    柳兒緊緊捏著荷包,眼圈發熱,撲進了暗一懷中:


    “趙大哥你要好好的!如果有危險...你要記得我在等你,別拿命去賭!”


    暗一不善甜言蜜語,也做不到他家主子那樣厚臉皮。


    隻是抬手摸了摸個子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


    “再過兩年我的年紀到了,不會再接危險的單,以後和你好好過日子。”


    “我答應過你的。”


    他們死士重諾,答應的事不死不休都會做到。


    更何況他和柳兒已經定了親,明年就要成親了。


    暗一如今理解了,為何主子會如此貪戀這種情感。


    像他們這樣天性涼薄,六親緣淺的人,真的會對這種溫暖上癮。


    暗一低頭快速親了女孩的額頭一口,“等我迴來。”


    男人紅著臉轉身,持劍跳上了白牆黑瓦,身影瞬間便消失了。


    柳兒摸了摸臉頰,紅著眼睛笑了出來。


    “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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