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重陽家宴了,楚鈺卻在這個時候要和大將軍趙翰一起領兵出征。


    事情起因還是在三日前,一則消息忽然砸進了朝堂:


    “什麽?衛城?靠近沙羅邊境的衛城郡?”


    “從消息送進來到現在,足足有八日了,得抓緊了!”


    “沙羅每隔幾年就要搞這種動作。衛城郡守是叫王台吧?我記得進士出身,此人還驍勇善戰...”


    “聖上會派誰去呢?這事你說的對,可大可小...”


    “誒?晉王呢?”


    “你不知道?晉王前日晚上喝多了從遊船上栽下去,丟了半條命才被救起來。聽聞太後昨兒出宮親自去探望了...”


    “要是沒掉進湖裏,你猜聖上會不會...”


    “應該不會,要是出了事怎麽辦?太後娘娘那可是,唔唔--唉,你捂我嘴作何!”


    ……


    三日前的金殿上,大臣紛紛攘攘吵到最後,各執一詞。


    一個時辰後


    皇帝賀蘭進昇最終決定派大將軍趙翰去守衛城郡,並命他一鼓作氣把沙羅邊境的沽坨城拿下。


    就在定下人選後,晉王世子賀蘭卿,現在是六品武官的他突然站出來。


    隻見他對楚鈺笑得溫和可親,這種私下和公眾前的巨大反差,令對方眉頭都不著痕跡地皺了下。


    賀蘭卿站出來,竟是朝金座上的帝王開口推薦軍師人選?


    他直言大理寺寺丞楚鈺,能文能武,且頗懂兵法。


    又說他在大理寺審案頗有成績,順便潦草提了幾個案件證明他的能力。


    最後真誠地提議皇帝,不如叫楚鈺跟著去做個軍師一職。


    朝上的議論聲頓時就大了,大臣們又商量了起來。


    皇帝看著賀蘭卿,慢悠悠地轉了轉手上的扳指。


    在大臣討論片刻後,居然應允了:


    “長明的提議可行。”


    楚鈺就這樣被定下了隨軍的臨時職位。


    下朝後,從來是高山巍峨、皚皚如雪的溫潤君子,第一次當眾收了笑意。


    他看著賀蘭卿遠去的背影冷了眼神。


    他想做什麽?


    是期待自己死在邊境,又或者是沒死也要刻意製造一個機會?


    難不成他以為自己死了,虞兒妹妹就能嫁給他?


    嗬,還是這麽狂妄又自大。


    ---


    三日後的今晨


    天才微微亮,楚鈺便隨軍啟程了。


    深秋的露水薄薄地覆蓋在冰涼的軟甲之上,楚鈺牽著馬調頭。


    他遠遠迴頭看了眼來送軍的家人,給了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


    在楚鈺轉身前,看見了角落裏正仰頭看著自己的表姑娘楚靜瑤。


    那個女人...


    罷了,是他對不起她。


    可是她為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著他?


    楚鈺最後匆匆一瞥的視線定格在楚靜瑤的臉上。


    在對上那雙動人卻淒涼的雙眸時,心裏毫無征兆地疼了一下。


    那個眼神好像是她在同他做最後的告別。


    也好像在控訴他做了十惡不赦對不起她的事,就像...負心漢。


    楚鈺甩頭將紛亂的思緒拋走,心想:


    既然和她有了肌膚之親,娶了虞兒妹妹後再納她為妾就是了。


    他隻愛單純可愛的虞兒妹妹,一雙小鹿般水靈靈的眼睛總是能讓人一眼看透她在想什麽。


    不像楚靜瑤,美則美矣。無論出身還是心機,都不適合做正妻。


    楚鈺覺得自己很奇怪,分明和楚靜瑤隻有那一次親密接觸,後來也隻在府中遠遠見過兩麵。


    為何他會對她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心底竟然很清楚她是個什麽人?


    ——


    看著馬背上遠去的身影,人群裏的楚靜瑤低下頭,戴迴了紗帽。


    兩行熱淚不斷滾落,斷斷續續砸在了鞋麵上。


    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裏,痛到沒了知覺。


    “再見”


    沒有不可治愈的傷痛,沒有不能結束的沉淪。


    冷風拂過,街道上的人群陸續散開。


    楚靜瑤擦幹淨了麵龐,嘴角慢慢帶起刻進骨子裏的溫雅柔美的笑容,轉身離去。


    “賀蘭卿...好手段,嗬~”


    一句莫名的輕笑聲消散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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