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陽的夢裏出現了慕青,是在一個清潭邊,他溺了水,夢裏有哥哥急促的唿喊,和急救時的人工唿吸。他的腳上在流血,哥哥那時候並不那麽寬闊的肩膀背著他在家門前繞了一圈又一圈,隻為了幫他掩蓋他去玩水的事實。


    感覺到身上的晃動,仿佛又迴到了那個時期。張曉陽睜開眼睛,已經在下山了,慕青一手托著他,一手拄著木棍,慢慢的往山下走。


    張曉陽看著哥哥脖頸上沁出的細汗,對著上麵輕輕吹了吹。能感覺到哥哥身體明顯的僵硬,是怕癢嗎?張曉陽又使壞般的再吹了一口。


    “你幹嘛!”


    前麵悠悠的聲音傳來,聽得張曉陽心尖酥酥麻麻。


    他把手往前收攏,讓自己靠得更近一些:“哥,我要是個女生就好了,我想找你當男朋友。”


    慕青腳步停下,之前的張曉陽就是在一句句他如果是女生中慢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現在這是又要再來一次嗎?


    慕青不作過多奢望,隨便是與不是,隻要他開心,隻要他在身旁。


    慕青聳了聳肩膀,把人背得更牢靠一些,捏了一把張曉陽的屁股,笑道:“不用是女生,我也是你男朋友。”


    張曉陽心髒驟然加快,是哥哥的真心話,還是如往常一般的言語調戲。肯定是調戲,他哥哥總是喜歡口頭占他便宜,就像是一種不太正常但很有趣的兄弟間的小情趣。


    那陣悸動很快就被張曉陽壓了下去,他嗬嗬笑了兩聲,對著慕青的耳朵輕輕叫著男朋友。


    兩人麵紅耳赤的下山,雖然都害了羞,但是誰也沒有當真。


    那個導遊剛好從學校經過,順便找他們拿背簍。坐在院子裏歇氣的兩個人這才反應過來,哦豁,隻顧著背小太陽了,背簍忘了帶迴來。


    導遊笑嘻嘻的看著兩人紅透的臉頰:“沒事沒事,那山上也沒人去,丟不了,趕明兒我自己去取吧。”


    這哪裏好意思的,慕青第二天一早就給背迴來了,還因為還遲了,送了半背簍蘑菇。


    導遊把蘑菇送進了學校食堂,幾人圍成一圈摘摘撿撿,中午時分一群孩子便喝到了江城正宗的蘑菇肉片湯。


    他們在這個小山村待了好幾個月,張曉陽忘記了找工作的壓力,天天陪孩子們玩著,笑著,心情舒暢,被養得白白胖胖。


    他已經對村子裏的山,水,人,畜一清二楚,是個天生的感情聯絡劑。學校成立了一個小小的籃球隊,張曉陽把自己的管理經驗教給了瘦高個。


    慕青每天在講台上如魚得水,他總是能夠以獨特的方式吸引學生們的注意力。他的講解生動有趣,讓枯燥的知識變得活靈活現,使得學生們都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當他踏入教室的那一刻起,整個氛圍都會因為他而改變。原本喧鬧的教室會瞬間安靜下來,每個學生都用期待的眼神望著他。


    張曉陽被允許進教室一起學習,他坐在最後一排靜靜聽著慕青教孩子們新技術,新思想。從晶體管講到手機支付,再到未來的人工智能。


    這是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哥哥,平日裏沉悶不已的一個人在熱愛的東西麵前也會光芒萬丈。他佩服慕青對計算機行業的執著與熱愛,才知道原來不僅僅是書本上幾個簡簡單單的符號。運用得當,也是能改變世界的武器。


    每一個孩子眼睛裏都裝滿星光,那是對外麵世界的期盼,也許就是這幾十分鍾,給一群從未見過電腦的孩子們心裏裝了一個計算機的夢。


    下課鈴響,慕青收了書下台往教室後麵走。這是最後一堂課,明天他們就該迴去了。


    兩人肩挨著肩往家裏走,張曉陽心裏還是剛才慕青在台上的樣子。


    “哥,你以後想幹什麽?”張曉陽問。


    “嗯?”


    “你剛才說的真好,我都被你說動心了。”


    慕青把書拿在手上,慢悠悠往前走:“那當個老師怎麽樣?我也挺喜歡這些孩子的。”


    張曉陽立馬搖了搖頭:“哥,我不僅僅說你的課說的好,而是你描述出來的未來。你應該去更廣闊的平台,把那些東西變成現實。你去做科研吧,以後當個科學家,你這麽優秀的人就應該為國家而生。”


    慕青看著一臉堅定的小太陽,做科研,那也算是曲向的實現自己的另一個夢想吧!


    就是不知道,做科研,要不要過政審。


    他揉了一把異想天開之人的頭發:“科學家是想當就當的嗎?走吧,迴去收東西了。”


    兩人由來時的那位導遊送著下了山,沒敢告訴孩子們,也是怕看到孩子們不舍的表情。導遊一連說著希望他們再來,兩人自知機會渺茫,卻也還是點頭答應。他們不來,自會有更優秀的人來。


    一去兩月,再迴到租房,恍如隔世。


    張曉陽看著是白淨了一些,迴來一對比才知道,那是因為那邊的人普遍都黑。


    慕青跟張曉陽一人一邊站在鏡子旁看自己的樣子。灰頭土臉,逃難似的。兩人相看一眼,皆是捧腹大笑。


    手機自有信號以後就沒停過,這時候兩人得了空才一個一個電話的迴。


    侯小琴在那天心疼老半天,她兩個英俊瀟灑的兒子外出一趟迴來怎麽黑不溜秋的活像兩個猴子。


    慕青跟張曉陽在這頭笑得停不下來,寬慰侯小琴說男孩子不要緊。可侯小琴說現在畢業關鍵期,人一生的緣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來臨,這麽個樣子,女方顏值會大打折扣的。


    原來是擔心這個,張曉陽哈哈一笑:“媽,沒幾天就變迴來了,不用擔心你兒媳婦兒的顏值。”


    慕青表情變淡,去到一旁,把手機讓給張曉陽。爸媽時不時提點他們時間到了,人生大事可以考慮了,所以之前張曉陽要談戀愛也沒錯,他終究還是要結婚的。


    張曉陽又跟侯小琴聊了幾句,迴頭見哥哥心情不太好。走過來把手機還給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怕我找女朋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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