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愣怔住了


    她錯愕地看著沈時硯,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沈時硯有些好笑:“怎麽,大夫人來之前,不是已經知道所為何事了嗎?”


    別看這個大夫人天天待在自己的庭院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實則耳聰目明得很


    不僅在自己兒子斫五爺那裏安排了人手,在安國公世子那裏也有眼睛呢


    否則,何以來得如此之快


    大夫人咳嗽了幾聲:“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沈時硯笑了笑:“大夫人自小聰慧,又頗有膽識,如此驚慌,實屬不該啊!”


    “沈時硯……”


    “大夫人不妨猜猜,剛剛安國公夫人來這兒,喊了些什麽?”


    言下之意,這個秘密已經瞞不下去了


    忽聞此言,大夫人倏然變色,良久,從喉嚨裏哼出一聲笑:“瘋子,瘋子,你們都是瘋子。”


    “哈哈哈哈哈,好好活著不行嗎?錦衣玉食吃喝玩樂醉生夢死不行嗎?非得找死,自掘墳墓!”


    最後一句話,說得頗有些氣恨


    這二十多年來,她從高高在上的公爵夫人變成深宅內院的無名氏,如此落差,她不也是照樣活著


    “五哥出生之後,大夫人一直嘔心瀝血為五哥謀求世子之位,為何二十年前突然間放棄一切動作?”


    大夫人轉身坐下:“如你所見,你五哥身子弱,實在不堪重用。”


    “是嗎?這是個很好的借口。”


    大夫人盯著沈時硯泰然自若的雙眸:“沈時硯,刨根究底不是個好習慣。”


    “懸而未決是件危險的事。”沈時硯輕輕一句,又為大夫人沏了一杯茶,推至大夫人麵前


    “大伯母,故事可以講了。”


    大夫人認命般閉上雙眼


    一盞茶的時間剛過,她輕歎:“沈時硯,故事我可以告訴你。”


    沈時硯微微一笑


    “但,我有個條件。”


    “您說,”


    “讓小五病逝吧,你之前不是也這麽準備著了嗎?”


    躲在書架後的斫五爺真的忍不住了,想跳出來,被暗衛一刀劈暈


    沈時硯耳朵一動,低頭輕輕笑了起來:“若五哥願意,自是沒有問題。”


    “沈時硯,我是希望一定,你一定要護他周全。”


    沈時硯終於抬眸看向了大夫人,此刻的她,畫著精致的妝容,芙蓉麵,唇點丹果,眉描騾黛,珠翠堆疊,華冠麗服


    如此雍容華貴,跟安國公夫人並無二致,可是她有一顆拳拳愛子之心


    母愛原就不是一個樣子,而是心意


    沈時硯默然移開視線:“好,必定盡硯所能。”


    大夫人聽到這句話後,強撐的氣勢終於瀉了下來,她嗬嗬笑了幾聲


    語聲哽咽又有不甘


    “這個秘密,我藏了二十年了,為了這個秘密,我不敢再出度宴會,盡量深居簡出,連晚間歇息,都不許丫鬟陪夜,就怕無意中說出這個秘密。”


    沈時硯隨手提起水瓢,往茶幾旁的水甕中注入些水


    “沈時硯,沈家專出情種,我的丈夫是,你如今的父親也是。”


    “可,悲哀的是,他們的情不是種在自己夫人的身上,是留在了別的女人身上。”


    “安國公年輕時,沒有光耀門楣的重壓,愛當遊俠,在江南認識了一位茶商的女兒,卻遭到婆母的百般阻撓。”


    “你父親無奈與德遠伯府的嫡女定親成婚,本來也算琴瑟和鳴。卻沒想到那茶商的女兒突然找上門來。”


    “原來,那姑娘所嫁非人,被夫家以無所出為由休棄。”


    說到此處,大夫人話音一轉,飲了一口茶:“你猜,你是不是那茶商女的兒子。”


    沈時硯勾唇笑了笑:“若我是,二十年前便是了。”


    “哈哈哈,若不怎麽說你聰明呢!”


    “那時,你父親已經是安國公了。那茶商女上門之後,你父親對她百般寵愛,榮寵之盛遠超正妻。”


    “安國公夫人怎麽忍受如此奇恥大辱,趁著安國公外出剿匪之際,設了個局,將那茶商女送進了德遠伯府,由德遠伯送進了宮。”


    聽到德遠伯府在這裏也摻了一腳,沈時硯俊眉輕擰


    大夫人又嗬嗬笑了起來:“德遠伯府,那個時候還是德遠公府,一府子的色胚,人送到德遠府,焉有不被折辱的道理。”


    “後來,那茶商女被調教好後,確實是被送進了宮。隻不過一直不能得寵,先皇駕崩,她作為先皇的女人,之後如何,我想你比我清楚。”


    沈時硯自然知道,綏寧王稱帝,開始幾年還能裝模作樣,隨著皇權穩固,本性暴露無遺,中宗皇帝的嬪妃全部被他糟蹋了個遍。


    大夫人一歎:“也是可憐的女人。”


    “不過啊,當年你父親迴來之後,發了好大一陣火,夫妻之情據此破裂成仇。你母親當年還懷著孩子呢,他也不聞不問,甚至惡語相向,也算是對她略有安慰吧。”


    “直至你母親生產那夜,你父親竟然迴來了,就坐在你母親院子的正房裏,守著你母親到天明。”


    大夫人神秘一笑:“你猜,這個盛安城裏,同時還發生了什麽大事?”


    沈時硯閉上眼睛,額頭青筋隱隱暴露


    他最煩這種無根無據的猜猜猜


    “想必是宮裏發生了什麽事?”


    若非如此,能讓安國公折首迴到安國公夫人身邊,無非是宮裏那位有事相托


    大夫人豎起拇指:“跟聰明人講故事,就是有趣!”


    “那夜,宮裏的靜貴妃娘娘生了個死胎。”


    沈時硯驀然攥緊手中茶杯


    “靜貴妃娘娘是誰吧,你知道?”


    當然知道,那是師父的姐姐,陸靜染


    “中宗皇帝大為震動,一向以仁治國的皇帝第一次動用私刑,杖斃當時產房內所有人等,連夜封鎖消息。”


    “還沒等中宗皇帝想到隱瞞之策,事情就捅到天命司,太常卿以死胎不吉為常,要求立斬不祥之人陸靜染。”


    “之後的事情怎麽樣了,我就不知道了,隻是知道,當年的事因為不祥被列為皇室機密,不許提起,而靜貴妃去了何處,亦無人知道。”


    “若我說,靜貴妃當年不管是被賜死還是被逐出宮,都是好事,你看中宗皇帝駕崩後,宮裏女人哪個逃得過當今的魔爪。”


    說到此處,大夫人挑眉:“你猜,陸青染大人在六歲那年收你為關門弟子,是不是知道了你是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朝朝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捧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捧光並收藏朝朝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