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朝和憋著一肚子氣,等處理完那姑娘身上的最後一道傷口之後,才冷冷看了尹悠蘭一眼,嗤笑道:“老天爺讓你們習得醫術,是為行醫濟世,可不是讓你們冷眼觀生死的。”


    杜朝和的師父一直教誨她,醫者仁心,救人性命乃是天大的造化,應當不問出處


    況且,杜朝和現在更是擔心沈時硯的大業了。


    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不靠譜,功夫馬馬虎虎,才智一般一般,心眼比針眼還小,腦筋卻軸得堪比牛筋。


    就這些人?能成什麽大事


    杜朝和的斥責擲地有聲


    屋外的小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像一頭發怒的老牛,鼻子哼著氣,在廊下煩躁地轉來轉去


    他想衝進去理論一番,又顧忌裏麵有位女傷員,這麽貿然闖進去,自己丟臉事小,影響傷員救治事大


    他是有些瞧不起這個姑娘水性楊花勾引族姐的未婚夫,但也並未草菅人命見死不救,醫者的基本良知他是有的


    這個姑娘看著傷勢挺重,其實並不致命,都是外傷,他的徒弟尹悠蘭完全可以治醫,他自是樂得將這個機會給悠蘭練手,而且,悠蘭又不是不能勝任。


    偏偏這個杜朝和抓著這麽一點小事大做文章嘩眾取寵


    她絕對是故意的,故意揭悠蘭的短,好貶低悠蘭在硯小子心中的形象


    果然,姑娘家家嫉妒心重,心眼比針心,還未成親呢,手就伸得這麽長


    啊呸,什麽玩意兒,商家女就是因為這些上不了台麵的玩意兒,才被世人輕視看不起,也是因為這些輕視看不起,他的諾兒才會被……


    罷了罷了,逝者已逝往事不糾


    隻是硯小子可不能娶這麽一個玩意兒


    粗鄙不堪,一點禮數都沒有


    秦明無看著呂老頭有氣無處發的樣子,不動聲色冷笑了兩聲


    這個老頭自他投入九爺陣營起,便沒給自己好臉色,常常倚老賣老吊斜著眼睛看人,把人都看扁了


    偏偏陸青染陸大人對這小老頭青睞有加多有遷讓,九爺尊屋及烏,對這小老頭亦多有尊重,秦明初來乍到自是不願與他多起爭執,每每遇上,隻有受氣的份


    真真是,與這種茅坑裏的石頭共事,?氣。


    屋內的杜朝和武藝高強聽力敏銳,自然聽到了屋外的小老頭正氣得轉圈圈的腳步跺跺聲,她迴身看了眼床上那位姑娘,見她麵上痛苦之色漸漸緩解,便知傷口包紮得當所用藥物起了效用,又把了一下脈膊


    很好,這姑娘自有一股求生意誌,死不了,而且恢複起來也不會太慢


    見一切妥當,杜朝和便放下心來,直起身子,掃看了一旁涕淚連連一副好不可憐模樣的尹悠蘭,心裏一陣膩味


    杜朝和嫌棄撇了撇嘴:“擦擦鼻涕眼淚,不會哭就別哭,又醜又邋遢,怪惡心的。”


    她難得刻薄,但是對於這種心懷鬼胎拿別人性命當作惡手段的人,她真的很厭惡


    德不配位,是世間最大的惡


    尹悠蘭自出生起就在呂老頭跟前長大,是呂老頭唯一的關門弟子,呂老頭又深得前首輔陸大人敬重,因此她自小就受人寵愛,從沒人敢如此這般羞辱於她


    當下,她又羞又憤,竟哇地一聲大哭出來,尖叫了一聲:“啊!”憤怒地指著杜朝和尖聲道“你,你,你真是個惡毒的女人,怪不得硯哥哥不願意管你的破事。”


    杜朝和側眸深深看了尹悠蘭一眼


    心道,怪不得這個什麽蘭如此“心狠手辣”,原來又是一個為了男人不擇手段的狠人


    隻是不知她如此對待傷者,是為著弄死證人讓自己無法洗清汙名呢,還是本性嫉妒不放過任何靠近沈時硯的女人?


    還不待杜朝和想明白,尹悠蘭又啼哭起來,扭著身子奔到門邊,一把扒拉開門,嗚咽一聲,撲到呂老頭懷裏


    可憐那瘦小的老頭差點被她那虎樣給撲倒,不禁後退趔趄了兩下


    幸好秦明遠眼疾手快,從背後托住了他,不然,這麽大歲數的人摔倒,可不是鬧著玩的


    呂老頭借秦明遠的支撐穩住了身體,顧不上道謝,便不管不顧地衝杜朝和大喊:“還沒當上九少夫人呢,威風倒是先耍出來了。”


    杜朝和深深吐出一口悶氣,默念三遍:禮讓老人,功德無量


    何況還算是一位救人無數的老國手


    可正因為是救人無數的老國手,卻因為偏見犯這樣的低級錯誤,更是讓人懊惱


    杜朝和將綁帶塞到呂老頭的手上,冷冷道:“老先生還是先看看這個綁帶,再來論說我的威風問題。”


    呂老頭從鼻孔裏哼出兩聲,鐵著臉接過綁帶:“哼,別以為世人捧你幾句妙手迴春就真覺得自己醫術天下第一了,那女子無非就是一些刀傷,看著恐怖,其實並未傷到要害。”


    杜朝和細細看了呂老頭麵色一會,歎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花甲老人偏愛貪杯,估計昨夜風寒,有些傷風了,聞不到味道,怪不得能讓徒弟如何糊弄


    “老先生,那綁帶可是浸泡了獨活。”


    呂老頭登時臉色大變


    本應止血的綁帶浸泡了獨活,用於纏綁傷口,那傷者焉能有命?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尹悠蘭:“蘭兒,這……你這是為何呀?”


    尹悠蘭恨毒地剜了杜朝和一眼,旋即哭哭啼啼地看向呂老頭:“師傅,我……我……我不是……我不知道……”


    一句話顛三倒四沒有說明白,倒哭出了一籮筐的眼淚


    呂老頭無可奈何地揮了揮手,長歎一聲,:“你若再是如此,便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尹悠蘭臉上血色急劇退去,撲倒到呂老頭腳邊:“師傅,師傅,蘭兒,蘭兒實在沒有辦法啊!”


    杜朝和看得一臉莫名其妙,什麽叫沒有辦法,沒有辦法不害人?


    這直是聞所未聞的怪毛病


    秦明遠倒是嗤笑了一下,低低咒罵一聲:“傻子。”


    呂老頭倒是慈愛地撫了撫尹悠蘭的頭心,又是一聲長歎:“也罷了,從此你便不要出診了,為師總是有能力可護你此生安虞的。”


    尹悠蘭顫顫的淚睫如鴉羽顫動,說不出的憐愛,哽咽幾聲:“是蘭兒讓師傅憂心了。”


    呂老頭輕扶尹悠蘭站起來,方抬手向杜朝和拱手就是一禮


    杜朝和趕緊側身避開了


    開玩了,要一位花甲國手向她這個小輩行禮,她是嫌福澤太厚要自損一些嗎?


    呂老頭厚顏地笑了笑:“杜姑娘,你是個好的,先前是老朽濁目了。”


    說罷,又長歎一聲:“幸好你及時趕來,那女子也算是有福了,這裏既有杜朝和在,老朽便不在此處添亂了,就此告辭。”


    杜朝和瞠目結舌


    好家夥,差點把人治死,就這樣輕描淡寫兩句就想全身而退


    她想追上去理論兩句,被秦明遠攔住了


    “杜姑娘,聰明人不做無用之功。”


    杜朝和愣了愣,氣笑了:“這都叫什麽事啊!”


    秦明遠也笑了笑:“杜姑娘蕙質蘭心,自然明白。”


    默了默,又笑道:“咱們都算是九爺陣營裏的新人。”


    杜朝和挑了挑眉


    這個秦明遠有點意思,在大陣營裏拉小幫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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