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朝和將旁邊的那遝紙往前放了放,示意右崖拿起,笑了笑說道:“這是在十裏莊的受害者名錄表,都畫了十成十的人物臉譜,有幾位記錄了詳細信息,以及他們去留的意願,餘下的便是還不能開口或者是不願意開口的,得給他們一些時間去療傷和適應。”


    右崖找手接過畫紙,心中升起無限敬佩,昨天聽左岸說起山洞中救人的情形時,他便暗恨自己不能參與營救,竟讓九爺陷入如此險境之中,又聽說是杜姑娘幾次三番救了九爺,便在心裏將杜姑娘當成了自己人,後又聞九爺要與杜姑娘定親了,自己簡直是高興壞了,這麽有勇有謀的好姑娘,就應該嫁進來好好保護他們家九爺。


    右崖鎮重地捧著畫紙,信誓旦旦地道:“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會全部交給九爺的。”


    杜朝和微微笑著點頭:“辛苦你了。”


    右崖嘿嘿笑了,恭敬地後退,再轉身飛走。


    杜朝和望著右崖轉瞬便飛遠的身影,笑歎道這右崖武功也不是一等一的,真不明白沈時硯為何要將右崖留在身邊。


    杜朝和收迴視線,伸了個懶腰,拽著拳頭輕輕敲了敲脖子,這幾天忙個不停,真是有些累得夠嗆,她現在隻想迴去睡個天昏地暗。


    腦袋放空,無思無緒,慕然間,靈光一閃,捶脖子的拳頭慢慢停了下來


    沈時硯冷靜克製,讚一句一舉一動決勝千裏都不為過,他怎麽可能明知左岸右崖無論手段還是能力都不是一等貼身侍衛的最佳人選,為何還會留這二人在身邊?


    以他所謀之事來看,他的身邊不可能沒有能人,不存在無人可用勉為其難的情況?


    那究竟是為什麽?


    為了掩人耳目?一直都有傳聞,安國公夫妻倆擔心權勢過盛惹皇家忌憚,故而特意將沈時硯當敗家子養,若不是沈時硯遇到名師陸青染,一顆天才便隕落了


    難道這左岸右崖也是為了混淆視聽掩人耳目?讓世人以為硯九爺雖然能力超然,卻不具識人辨才的慧眼難以成事?


    那是不是可以說,沈時硯身邊真正得用的人手,其實自己還沒見過,不不不,何止是沒有見過,甚至是沒有探查出來


    之前鬼影查到的那些關於沈時硯的資料,隻怕是沈時硯願意讓人查到的那些吧


    杜朝和有些頭疼,她真感謝娘親與師父整日耳提麵命的教導:對於男人不可全拋一片心,男人說的話你聽到耳朵裏要仔細掂量掂量,任何時候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現在自己可不就是這樣,沈時硯還沒說什麽呢,自己隻是見了他的侍衛便想到這許多,娘親和師父知道了,肯定會誇自己理智清醒。


    轉了個身,杜朝和慢慢朝風棉樓裏走


    又想到沈時硯說她爹爹早幾年前便是他的錢袋子,那爹爹知道他的真正實力嗎?爹爹應該是知道的吧,不然,不可能冒滅族的危險參與到沈時硯的陣營裏來。


    細思極恐,杜朝和恨不得現在馬上立刻去找她爹問個仔細。


    往門口走了兩步,才想起今晚她爹爹今晚與沈時硯見麵,今天怕是問不著了,杜朝和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倆人如今相處是個怎樣的情形,身份突然變化,若沈時硯早有所謀不會尷尬,就怕她爹把握不到尺寸。


    一個過往幾年一直用權勢威壓欺詐他的人,突然之間變成了得對自己禮敬有加的女婿,她爹爹會不會控製不住暴露本性?


    然而沈時硯與杜六老爺的相處卻是有些火藥味的跡像


    杜六老爺氣怒得麵色有些暗紅,他圓目怒瞪著沈時硯,語氣也很衝:“九爺,當時說好的,我參與舉事,為大業提供源源不斷的銀子和物資,為此我不惜放出風聲,將那些被挪走的財物當成為朝朝留的嫁妝宣揚出去。當初盟約之時便說好了,事若成,你封朝朝兒為郡主賜她封地,若敗,你護送我妻女遠走他鄉不受牽連。”


    沈時硯沉靜地點點頭,確實是這麽說的,杜六老爺深知士農工商之間的地位差別猶如天塹,若要保妻女活得有尊嚴受人敬重,唯有成為萬人之上的士族。


    六老爺有心讓杜琅和讀書走科舉入士之路,然而誰也想不到,黃謙會上書皇帝,竟讓皇帝頒發了一道聖旨,規定凡商戶子弟一旦參與任何經商行為便終身不得科考。


    杜六老爺這一房想要通過讀書晉升成士族的通路斷了。


    上升通道便阻,杜六老爺恨死了黃謙,當天便買了殺手要取黃謙的腦袋,被自己故意撞破,說服他加入到自己的陣營中,杜六老爺是個說幹就幹的爽利人,兩人當下一拍即合,杜六老爺隻提了一個條件,那便是杜朝和的榮耀與安生。


    那是沈時硯第一次知道原來真的有父母會為子女深謀遠慮至此。


    想到往事,想到那笑起來便星光綻放的小姑娘,沈時硯柔柔笑了笑,抬手往六老爺杯子裏添茶


    杜六老爺嘴角忍不住抽了兩抽:“你別以為勞動你貴手倒兩杯茶,我便要將朝朝兒往你這火坑裏推。”


    沈時硯低頭笑了笑:“六老爺可否聽我一說。”


    這次,杜六連額頭都抽了,見鬼了,兩人打交道這麽多年,他現在才知道沈時硯原來會委婉說話的


    杜六老爺氣鼓鼓地灌下那杯茶,重重地扔到桌子上:“說便說,我倒要聽聽你能不能說出個花兒來。”


    沈時硯輕輕搖了搖頭,將茶杯扶正,再添了添茶,才道:“貴府老太太補壽宴那日,安國公府管事和大夫人身旁的心腹嬤嬤皆到府上賀壽了。”


    “人盡皆知。”


    沈時硯點點頭:“確實此事人盡皆知。六老爺深謀遠慮,難道不是想到了某種可能才叮囑朝朝兒不可往宴席廳走動,甚至不許朝朝兒出現在眾人麵前麽?”


    六老爺握緊了拳頭,安國公府的大夫人打的什麽主意,隻看嚴七娘之事便可知個大概,那就是一個謀財害命還不沾血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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