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阿娘知道了,語重心長地告訴她:“一個巴掌拍不響。縱然藍外室有錯,但更大的錯在於你爹爹,是他包養了藍外室,也是他縱容了藍外室的猖狂,在男女禍事上,受委屈的還是女人,朝朝,不要做那個包庇男人欺負女人的糊塗蟲。”


    這之後,她就沒再找過藍外室麻煩


    今日,這藍外室能這麽耀武揚威地出場,看來是登堂入室了啊,該稱唿:藍姨娘了?


    什麽時候的事?


    杜朝和怔忪間還沒想明白這個事,隻聽得藍姨娘身後跟著的小丫鬟,一臉惶恐地朝梅姨娘俯身討饒:“梅姨娘,奴婢,奴婢,攔不住!”


    呦嗬,沒看錯的話,這是她房裏灑掃庭院的丫鬟吧,有事不向她這個主子稟告,倒對著梅姨娘誠惶誠恐


    杜朝和錯錯後牙根,有意思,叛主叛得光明正大明明晃晃啊


    采藍洗碧亦是一臉地不可思議,繼而青紅交加怒氣衝天,急欲衝出來去掌那丫鬟的嘴,被杜朝和一個眼色製止住了


    她倒要看看梅姨娘能發什麽威風


    梅姨娘俏臉像敷了層冰,狠狠地道:“小小事都辦不好,姑娘千金貴體,如何擔得起閃失,自己下去領二十板子,好讓你知道知道姑娘是不能輕易得罪的。”


    那小丫鬟看著不過十二三歲,身子單薄,二十板子下去,隻怕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小丫鬟嚇得顫顫發抖,不斷地向梅姨娘磕頭告罪求饒


    梅姨娘不理會,隻一疊聲地高叫:“你衝撞了姑娘,惹了大禍,我是保不了你的。”又環視一圈:“你們都是死的嗎,還不快拉下去,再惹怒小姐,個個都得吃板子。”


    杜朝和要氣笑了,她的丫鬟,她的閨房,倒是由一個姨娘在這裏發號施令,還揚的是她杜朝和張揚跋扈甚至草菅人命的聲名。


    鐺地一聲,甩下手中杯盞:“按說梅姨娘當家,處置一兩個不懂事的丫鬟,無可指責。”


    話鋒一轉,杜朝和皮笑肉不笑:“隻是她到底是我房裏的丫鬟,就不勞煩梅姨娘管教了。今兒又是祖母壽宴,更不宜這樣打打殺殺的,不吉利。我失威事小,衝撞了祖母就罪過了!”


    側眸凝轉:“你說呢,梅姨娘!”


    話音一落,滿室寂靜


    那磕頭求饒的小丫鬟亦被這機鋒弄傻了眼,呆愣愣地淚汪汪地望著杜朝和


    藍姨娘眉梢挑了挑,閃著一抹精光,卻垂下頭退到一旁,神色莫測


    梅姨娘惱恨地咬住下唇,手裏的繡帕被扭成麻花


    這幾年,太太離家,杜朝和出門學藝,在杜家二房的後院,她梅姨娘就相當於太太的存在,她令行禁止慣了,已經很久沒人敢這樣給她沒臉了


    她差點都以為她是正房太太了


    今天杜朝和當眾給她打了一巴掌,太羞恥了


    偏偏她又顧忌這幾年裝腔作勢養出來的好名聲,發作不得,隻得委委身子:“自然是遵姑娘的意思來辦。”


    杜朝和笑了笑,揮揮手,讓洗碧來將地上的小丫鬟帶下去:“洗碧,先帶她下去,暫時看起來吧!”


    這樣認不清自個兒主子是誰的奴才,如今的銀湖院裏,隻怕不止這一個,須得要好好整肅一番才行。


    正思索間,卻聽得紅糖在外通報似地喊了一聲:“老爺!”


    爾後聽得杜六老爺,她親爹沉穩如鍾的聲音響起:“朝朝可是醒了?”


    “姑娘早醒了,這會兒,梅姨娘和藍姨娘正在裏頭。”


    屋外徐徐而來的腳步聲頓了一下,響起了杜六老爺不滿的聲音:“這大清早的,她們來擾朝朝清夢,是怎麽迴事?”


    屋內,梅姨娘的臉色瞬時慘白慘白,雙手攪著手帕,又扭成了麻花。


    藍姨娘撇撇嘴,扭著腰肢,倒是後退了一步


    杜朝和淡淡掃了她們一眼,施施然起身,往外走,出了繡閨,親自去迎接她的老爹


    此時,杜六老爺正好踱進正堂,抬頭看到自家閨女,穿著天青色纏枝花的穿絲褙子,領口和裙口銀絲走祥雲暗紋,腰間纏著海青色輕紗,襯得人更是朦朧如仙清塵脫俗


    杜六老爺一陣恍然


    這,他閨女?確定嗎?


    杜朝和福身行禮,盈盈淺淺,端端正正,端得是一幅深閨名秀的模樣,說不盡的萬千風流


    隻是那明明閃閃的雙眸,藏不住那狡黠的機靈通透


    杜六老爺又是一陣迷幻,一年未見,他閨女這麽能裝了?


    他拍著大腿朗笑起來:“喲荷荷,士別三日刮日相看,朝朝兒,你還挺能唬弄人。”


    杜朝和嘿嘿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她雖然常年不迴杜家,但耐何她爹時不時跑去看她啊,她對她老爹可一點兒也不陌生


    她挽住杜六老爺的胳膊晃了晃:“爹爹看女兒可有點姑娘家的樣子了?”


    “嗯,有模有樣,任誰都想不到,你能把野豬揍得嗷嗷叫。”杜六老爺也不是個貼心的爹,埋汰起自家閨女向來毫不留情


    “我不揍豬,豬就得拱您了。再說了,我隻要人前把架子端起來就行。”


    “受刺激了?”


    “唉,是俺的親娘受刺激了。”


    “你娘那金剛心,還能受刺激,真是活久見。”


    杜朝和看著她爹嘚瑟得就差手舞足蹈的樣子,眯眯眼,有點錯牙根


    這罪魁禍首,還挺得意?


    竟然不知道是他,就是他害得他自個兒的閨女冰火兩重天地過了水生火熱的幾年麽?


    這事說起來,那是一部血淚史,得追溯到某一年


    杜朝和的師傅浮閑先生受邀前往江南傾酒山莊訪友


    當時杜朝和奇門遁甲之術已學有所成,隻缺少實戰,於是便跟著去江南以曆練一番


    阿娘為了躲阿爹,非要跟著,不料,阿爹竟尾隨而來。


    這本也沒什麽,兩個中年人,癡男怨女,你追我趕的遊戲,玩了這麽多年,杜朝和都麻木了。


    偏偏這趟江南行,風向歪了。


    江南多美女,吳儂軟語最惹人


    自詡風流的她的阿爹,那多情的目光不自覺地就多看了廿四橋上的美女幾眼。


    阿娘陰陽怪氣地哼哼幾聲,當晚就將阿爹敲暈,將人裹得跟個粽子似的,打包送上了鏢行的馬車,揚言要將阿爹給賣了


    身上還貼了一張字:若敢偷偷下車,腿打斷,眼挖掉


    都說女人最擅長口是心非,按說,混跡聲色場自詡風流老財子的杜六老爺應該深諳其道才是


    ,便應該醒來就當即下車,再次潛迴江南哄迴阿娘才對,反正這事他也沒少幹


    然而,那次她爹居然生氣了


    甚至後來還有小道消息傳來,她爹興高采烈地迴了盛安,重金包了飄香樓新晉花魁,夜夜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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