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個門都磨磨唧唧,三跪九叩的!”


    碧蘭忽然從龜殼上跳到三重門前,一個箭步直奔門旁的石牆上撞去,令人始料未及。


    雖然宇唯也有想過叫碧蘭出手的念頭,但看這三重門氣氛詭異,盜墓四賊那陣仗也便隻是一閃而過。


    但就在碧蘭的身體即將接觸牆體的一刹那,她又停住,若有所思,退了迴來,對不知何處心神恍惚的碧穎說:“為保萬全,你用穿夢術訣加持在我身上。”想必碧蘭是前天晚上在天井下被夢境裏的千奇百怪折磨怕了。


    於是兩個柔弱的女子也為宇唯開始涉險。隻是進去了半天沒啥動靜。


    忽然嗤嗤兩聲,弓弦連響,印邪再射弩機,第二道門也被腐蝕,妖冠想吸迴鬼璽它卻紋絲不動,像是入定的老僧接受色欲的洗禮。


    “用土辦法吧,誰叫我是盜墓四賊裏最強的!”千魔掘地三尺,挖著盜洞。


    “啊!”隻聽得兩聲尖叫,從第一道門內反彈出了碧穎和碧蘭,宇唯左右手並上,將她們托住,迴到地麵。


    “裏麵一片漆黑。”


    碧蘭驚魂未定,喘著粗氣道。


    “早就說不能隨便進,哼,還不信。我的角燈不會無緣無故沒有任何反應的。”


    盞璿在一旁冷嘲道。


    “我想去哪就去哪,關你毛事?”


    碧蘭一聽這話一氣之下心神皆定,潑婦罵街道。


    盞璿和碧蘭這兩人自從步論山一別後,就互相看不順眼,以此為導火索,“大戰”一觸即發。


    “行了,都少說兩句。大家都是同一個隊伍的。”


    千魔勸說道。


    “誰跟你同一個隊伍,就你們那一點三腳貓功夫。”


    此刻誰說話碧蘭就跟誰急。


    “彼此彼此。”


    千魔淡淡地迴應道,把碧蘭氣得直跺腳。


    宇唯邁出一步立在盞璿與碧蘭中間,因為他看見盞璿已用手掌在身後偷偷運勁了,他無需出手阻攔,隻要站在碧蘭前麵,就無人敢動手。


    “我走啦,宇唯,你與怪祖的曠世一戰我很期待的。在那之前,保護好我妹妹。”


    碧蘭也察覺到殺意,自知危險,說出來的也是話裏有話。


    隻見她朝泳池左側的牆體奔去,消失了。


    這時宇唯感覺自己體內也有兩股激蕩的術訣在蠢蠢欲動,忙問忌命冊:這個三重門怎麽破?我手底下這麽多高手都如臨大敵。


    沒你想的那麽複雜,堂堂正正地走進去。我是說就你一人哦。


    又在吹牛了。


    愛信不信。


    為什麽到了水幕房前卻有種遙不可及的感覺,盜墓四賊也難進入,能夠穿透萬遷君廬和玉霖別莊的碧蘭也被彈出,這水幕房有何特殊之處。


    你確定想知道?相信我?


    說吧,死馬當做活馬醫,總有公雞會打鳴。


    唉……那忌命運訣你看過吧,此刻水幕房的水脈正興,因為許添更改了賭神的位置,所以隻要對新賭神有利的事情,水幕房自然全力保護,自然非人力所能及。隻是一山還比一山高,你確定勞閑就裏麵?而不是一種障眼法?


    什麽意思?


    自己想去。


    盜墓四賊正開始研究挖盜洞,缺耳也召喚出了甲殼蟲,但它們到了三重門前,便繞道走了。


    宇唯大喝一聲,感覺忌命空訣跟忌命夢訣此刻正附著在淩隆錘的兩截上,左甩甩,右突突,眾人阻攔不住,他便毅然決然地進了三重門中。


    第二扇門前掛著一排六角鐵鈴鐺,與第一扇門間距形成的小小院落別有洞天,左右兩邊由鵝卵石以及大小石雕鋪就而成,似有按摩腳底鍛煉身體休習術訣之用。


    宇唯安然無恙地往裏走,一排竹林掩映著第三道門,門上空無一物,隻掛著個牌匾,上麵寫著扭轉乾坤四個大字,散發著微光,卻給人一種下一秒會宇宙大爆炸的感覺。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宇唯平平安安地過了第三道門,來到水幕房前。


    “對哦,他是世門新首掌,自然不受各種氣場以及術訣等條條框框的束縛,可來去自如。”


    缺耳恍然大悟道。


    卻說宇唯眼前這個水幕房名副其實,由四麵水幕環繞,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像是瀑布聲底下更是暗流湧動。


    宇唯觀察了下地麵,斑駁的石板上踩過許多淩亂的腳印,水漬未幹,像是有人來過。


    他救勞閑心切,不管有沒有機關陷阱,甩出淩隆錘的一截去碰水幕。


    那水似有千斤重,引力十足,被碰到的地方形成一個有趣的漩渦,跟剛剛峽穀邊的江水裏鬧虹吸一樣,不得消停。


    宇唯緊握淩隆錘的另一截,不由自主地被吸了進去。


    當他愴然站定的時候才發現這裏麵光線昏暗,但可以確定闃寂無人,毫無陳設,隻擺著張老虎凳,空氣裏飄著一股很重的魚腥味。


    “宇唯,我知道你在水幕房。”宇唯的腦海響起了許添的聲音,想必是盲拳的感應大法,“勞閑已經被救走了,但盜墓四賊被抓起來了。”


    “勞閑去哪了?四賊是我的手下!”


    “勞閑被救走了,四賊與賭神決戰無關,而是忌命界的民族大義。我會將他們交給木門的。”


    “沒錯,在這點上我是認同我哥的。”又出現一個許浩的聲音,“有了盜墓四賊的幫助你固然可以如虎添翼,但那如同入室搶劫犯法的,是不斷造事的死循環。隻會搞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這更是鷹茂老伯的意思。”


    “我知道你們兄弟兩對於四賊闖入你們家水幕房前十分忌憚,但那是在我的命令下,他們沒有做任何越界的事。”


    “我們的意思很明確,別跟我說些有的沒的。”


    “你們早晚會後悔的。”


    “彼此彼此。”


    宇唯飛速地邁出水幕房,但三重門外水池旁除了缺耳和碧穎,四賊已不見蹤影,滕龜消失不見,阿倉也不知所蹤。


    “大叔,四賊呢?”宇唯忙問。


    “他們不是進去了嗎?”


    “沒有呀!”


    “你不是去救勞閑嗎?”


    “好像被救走了……唄磁唄磁……唄磁唄磁……唄磁唄磁。”


    宇唯這三聲唿喚心境不同,第一次滿懷希望,二次將信將疑,第三次充滿擔憂。


    四賊似乎被某種術訣控製了,沒有出現……


    他再次試著用感應大法與許添兩兄弟談判,但毫無迴應。


    盜墓四賊去哪了?宇唯問忌命冊。


    他們此去兇險,就看他們個人造化。


    問了等於白問。


    當他再次闖入第二道門的時候,鐵玲被吹得叮當響,仿佛在演奏一首很有趣的樂曲。宇唯卻感覺自己潛入了水下,正處在一種靡靡之音的快感裏難以自拔。


    所有的潛水設備一應俱全,讓宇唯一下子心安下來。


    他看見水底林立著一排排墳墓,像是一片墓地,便使勁地往那遊。


    咕隆咕隆的氧氣從背上的瓶子裏不斷地在口罩裏冒出,充滿冒險與刺激。


    當他摸到那墓碑的時候,用頭上的照明燈一照,墓碑上赫然刻著:菊盞璿之墓幾個大字,左下角寫著生辰不祥,右下角寫著今天的日期卒。


    宇唯急了,又趕忙去看其他的墓碑,其他三賊也是如此,再想看第五個墓碑,四周圍轟隆作響,好似宇唯窺破了天機上天已震怒。


    那些墓碑瞬時間拔地而起,為了躲過它們的撞擊,宇唯不斷地往上遊,但越是如此,越覺得水麵離他忽遠忽近,總是難以到達。


    “你總是如此,不給我留半點餘地。”


    是水中仙那奸詐的笑聲。


    “誰又能知道,這是我的第幾手了?”


    大峰厥豁達地迴應。


    宇唯感覺他們一個在南岸一個在北岸,水做的局上火下的棋。


    他們不是已經決裂了麽?還能如此悠哉地在下棋?宇唯問忌命冊。


    仙也會寂寞。


    我這是在哪?


    無極幻境。


    如何逃脫?


    就看你的悟性。


    宇唯仔細迴想剛剛的種種細節,仍不死心地又潛入水底,想要一探究竟。


    水底的墳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水幕房……


    剛剛看到的水幕房是四麵環繞,此刻卻是五麵立體,但宇唯沒有在意,直到他像被吸盤一樣的引力吸附在天花水幕上,難以掙脫,他的內心才閃過一絲恐懼。


    勞閑在裏麵!宇唯看到他正表情痛苦地坐在老虎凳上,止不住地求救與呻吟……


    水幕房外腳步聲漸近,宇唯看到有四個人闖入了水幕房。


    一個是力大無窮的托城,一個是身輕如燕的曠業,一個是見錢眼開的德大,一個是長發披肩的美女。


    隻見托城一個疾衝,雙指探老虎凳身後的磚塊,很精準的打出一個磚塊的洞來。


    曠業攀上天花水幕,緩緩地從天而降,左足輕輕地在木樁上一踩,不差毫厘地割斷繩子。


    那美女抬起右腿橫掃磚塊,將勞閑救下。


    德大在前麵帶路,“撲通”一聲,帶他們往房後遊去。


    原來他們就是這般救的勞閑,宇唯剛想跟上,就感覺心力交瘁,摔倒在水幕房裏。


    耳畔邊呢喃聲像在撓癢癢,宇唯想抓開卻已經被雙手捆綁,猛一驚醒,自己坐在老虎凳上,身上的裝備已自行褪去。


    現在輪到他了?感覺自己越陷越深。快死了……


    “宇唯,你想救勞閑壞我大計,那就拿你是問吧!”


    許添的聲音近乎喪心病狂。


    “如果代替勞閑能夠換來忌命界和七人幫的太平,又何樂而不為呢?”


    宇唯迴應道。


    “這個幻境會將你的好奇心不斷放大,卻用消極的結果來蠱惑精神上的堅持,麻醉心靈,從失望到絕望直至死亡。他們知道你會忌命夢訣,所以在你欲睡的時候吵醒你,利用你的愧疚與大氣,一次次陷入死循環。這便是盲拳與水幕房,三重門結合的最高功法。”


    索翁已經很久沒說話了,此刻嗡嗡地在宇唯腦海裏響起,警鍾長鳴。


    宇唯大概能理解這種處境,緊閉雙眼,開始迴憶……


    是哪裏呢?確有其事?真真假假?


    最近的一次好奇在於想了解誰救的勞閑,不知不覺就成了想替勞閑受苦之人……


    然後是大峰厥與水中仙的對弈,自己極為不滿,遞進到潛入水下再探究竟……


    最初是看到四賊的水下墳墓,惶恐慌張,才想出水麵……


    我一直在水裏,可……


    對!我在第二道門前!聽見了鐵鈴聲!


    當宇唯再睜眼時,石雕鵝卵與木門磚牆像平鋪直敘的文章,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隻有鐵鈴響完了最後一聲,重歸寧靜。


    宇唯脫下鞋子,踩在鵝卵石上,一陣痛意不覺酸爽,像極了對弈之人那一聲醒悟,再去看遠方。


    “找到勞閑沒有?恩人。”


    碧穎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


    “他被人救走了。”


    “宇唯,我們先去決戰會場吧,我的甲殼蟲在那有所發現。”


    門外缺耳大叔喊道。


    “阿倉呢?”


    “它在前麵探路。”


    “好咧。”


    宇唯剛踏出第一道門,迎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那門上掛著兩個燈籠的顏色便由灰轉紅,恢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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