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唯剛拿起電話,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但他並不理會。


    可能他以後前途無可限量,也可能他會賠得傾家蕩產,但此刻人命關天。


    “誰呀?”


    放下電話後宇唯鎮定地問。


    他開啟黑匣子,看了一下監控畫麵,是隨叔跟二姨站在門口。


    這時頭上的屋頂又有人在走動著,宇唯往上一看,一張浮誇搞怪的臉在那個恆堅撞破的洞外閃現。


    “沒事吧,宇唯,搞那麽大動靜,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是理激。


    “快給我下來!”


    說完宇唯徑直去開門。


    這幾天原隨家裏也有變故。


    原來原隨是住在宇唯家隔壁幾座,可是他父親因分家財產不均,他哥霸占了他住的地方,隻好舉家遷到集仙。


    剛搬完家,本來今夜他正閑來無事的在集仙橋子頂瞎逛,卻見宗蕾著急忙慌地趕著路,打了聲招唿問了下去處,才知是要來萬遷君廬還盔甲,便護送她過來。


    宗蕾為何要晚上來呢,因為宗俠不讓她跟宇唯有來往,所以趁他們睡下偷偷溜了出來。


    “二姨,你來的正好,快救救海螺,他受傷了。”


    宇唯急忙求救,因為她就是護士。


    “怎麽迴事?”


    宗蕾警覺地問。


    “他來我家偷東西,被另外一個小偷砍傷了。”


    宗蕾不禁後退一步。


    原隨問道:“小偷在哪?”


    “跑了兩個,就剩他倒在屋內。”


    “打120了沒?”


    “打了,可是他們沒那麽快趕到的。”


    “那沒事,反正是小偷。”


    宗蕾雲淡風輕地說。


    “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宇唯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麽還那麽幼稚?”


    宗蕾反而冷酷無情質問道。


    “醫者仁心,看來你一點都沒有,二伯不是白冤枉你了。”


    宇唯感歎道。


    “二姨建議把那小偷處理了,今天的事就我們幾個知道,不然影響很不好。”


    這話很喪盡天良。


    “我不僅要救他,我還要抓到罪魁禍首!”宇唯氣憤道,“受傷那個是海螺,你可認識……隨叔。”


    “什麽?那小子心術不正大家都知道,可沒想竟如此包藏禍心。”


    原隨攥緊拳頭道。


    “但還是得救他。”


    “行,我進去看看,幫你作證。”原隨一副熱心腸,又說:“蕾姐,你且在這等我一下。”


    宗蕾的眼神像看著兩個傻子一樣,將手裏的盔甲遞給宇唯,轉身就走。


    本來她還有個秘密想告訴宇唯,但此刻好像沒那個必要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


    原隨到了萬遷君廬的客廳,看見通往其中的一間屋子的門檻內血漫了一地,海螺的後背腰部被割開,慘狀駭人。


    原隨把手靠近海螺鼻子,發現還有輕微的唿吸,隻是暈了過去。


    原隨剛要宇唯報署,就聽見巷道內傳來急救車的聲音。


    有那麽一瞬間,宇唯很想暴走,也很想逃離,這個已經讓他失望甚至絕望的萬遷君廬。


    隻是他不能倒下,那份責任,那份守望,那個在庭院裏的紅杏樹下笑得綻開花的他,一切隻是剛剛開始,明天醒來就會好,花開了月也一定圓,他這樣安慰自己。


    直到看著醫務人員拯救一條生命,宇唯卻又頭靠牆壁,內心冰冷。


    他能做什麽?他應該做什麽?


    當喧囂逐漸遠去,署角也不請自來。


    接下來該怎麽辦?


    宇唯是想戰鬥,但哪裏是他的戰場?


    “收到報署,有人在萬遷君廬裏械鬥,致傷。現提審宇唯。請出示身份證?”一個署角上前說道,另外幾名正保護現場,做采樣取證等工作。


    “大哥,我才十六歲。”


    宇唯悠悠地說。


    對啊,才十六歲,過陣子才可以開始上忌命課,為什麽要讓他承擔那麽多?


    署司署卿陳亦大步流星地從外麵走了進來,大聲道:“在事情未調查清楚之前,封鎖現場。”


    “收到,署卿。”


    所有署角都停下手裏的工作,迴應道。


    陳亦點了點頭,他們才開始忙他們的事。


    宇唯一眼便認出這位署卿,正是他父親摯秦高中時的同桌。


    在他童年的記憶裏,陳亦還隻是個署角的時候,每逢辦事路過麒北歇腳,都會來找摯秦談天說地,但有一點值得敬佩,與案情有關的事情一概不談。


    那些音容笑貌,那些侃侃而談,全然不像此刻眼前如此威嚴的陳亦。


    “小宇唯,是你嗎?”


    陳亦先開了口。


    “陳叔叔……哦,不,陳署卿……”宇唯覺著在血案現場和他拉關係也不好,便改口道,“勞煩您親自跑一趟實在抱歉……”


    “行了,沒事。你家裏的事我也略微聽說了,本來是準備明天就來看你,怎知出了這檔子事。你自己有沒有受傷?沒事吧?”


    很是溫情的話在陳亦嘴裏有點官場的味道,那些下屬也不禁好奇地多看宇唯幾眼。


    宇唯禮貌性地迴複之後,便將今夜的事情敘述了一遍,隻將冰簷棍跟恆堅對峙的細節省去。


    他昨天已受過審訊,知道說了他們也未必會信。但他還是又提了一嘴是家人們的失蹤。


    陳亦聽完略一思忖道:“小宇唯長大了,遇事能如此鎮靜不膽怯,想人之所想,思人所不及,隻是現在萬遷君廬恐怕也不安全。至於你們家裏人,署司會立案調查的。”


    “沒事,署卿,可以去我家住,我家就在隔壁村。”


    原隨熱心道。


    “你是?”


    陳亦這才想起這就是宇唯所說的隨叔,似乎有點印象,來找摯秦時有過幾麵之緣,但看那大腹便便的樣子果然頭腦簡單的很。


    天井裏臥倒在地的魁楚已被救醒過來並被銬上手銬。


    “據初步排查,萬遷君廬裏有兩名大人,一名聲稱是剛到現場,一名腰部受傷已送往醫院,還有兩名未成年人,一名是這屋主牧宇唯,另一名意識有些混亂,還待調查。現場有打鬥的情況,臥室屋頂破了個洞。在署方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宇唯也有嫌疑,要跟我們去署司走一趟。”


    剛一直在忙的小劉署爵上前說道。


    “不是,我可以作證啊。”


    原隨不解道。


    “對了,包括你。”


    小劉又補充道。


    “好的。”宇唯迴應道,對著一臉懵逼的隨叔說:“沒想到居然麻煩到叔叔了。”


    現在署司是最安全的了,並非宇唯膽小怕事,而是他有很多真相未明,隻好以退為進。


    “將萬遷君廬,沿途巷道的監控都調出來,派出刑偵部緊急排查今晚萬遷君廬裏麵和外麵的可疑人員,並保存記錄。”陳亦吩咐道,又說,“宇唯,跟著叔叔們走,沒事的,別緊張。”


    宇唯一臉淡定地點點頭,便上了署車。


    “這裏還綁著條狗!”車下有人驚唿道,“不過好像死了,一動不動。”


    宇唯聽到這才想起這兩天庭院裏的那條老獵犬好像每過一秒便失去一絲生機一樣,萬遷君廬裏經曆了那麽多事,可它自從一被宇唯綁起來之後就不再吼叫,兩隻耳朵耷拉著,也不吃東西,好像並不存在一般。


    這是宇唯跟家裏人存在念想的唯一生命,他急忙下車,隻是剛一下車,那輛上一秒還是世界上最安全的署車就被引爆了。


    宇唯被空氣中的氣焰掀翻在地,耳朵一陣轟鳴,膝蓋手肘受了點輕傷,他咽了咽口水驚恐未定,又是幾條人命!


    整條巷道濃煙滾滾,在車上的三名署角無一生還,車旁的五名署角受了重傷。


    “到底是誰?”宇唯在一片焦味的煙霧中大喊,“不要傷害無辜的人,有什麽仇恨衝我來?”


    迴應他的隻有四散開來,在遠處觀望的人群,和不斷飄向天空的黑煙。


    到底是誰?處心積慮地要他的命?


    這場麵陳亦也十分驚惶,但馬上緩過神來,命所有署車上的人員都下來,集中署力滅火,預防二次爆炸,同時做好其他署車的排查爆炸物工作,封鎖現場。然後撥打120和119,那救護車其實才剛走。


    再調動署力,隻是場麵已失去控製,便將電話掛斷,又撥通叫他們檢查署司以及所有署車是否安全,往市裏申請調集特署兵過來。


    忙活了近一個小時後,陳亦命所有人原地待命,自己再親自排查。


    這犯罪分子未免也太猖獗了,在場的署角都極其震驚和憤怒,那條老獵犬卻隻吭了一聲。


    宇唯逃過一劫,也成為了陳亦的重點保護對象。


    已近天明,一輛署車緩緩地駛出巷道,往刺於鎮開去,街頭巷尾的鄰居從聽到動靜,到出來看熱鬧,將萬遷君廬四麵的巷道,圍得個水泄不通,議論紛紛。


    一個青年身影閃過,是理激,他慶幸自己離開得及時。


    究竟是誰?安全的署車上,宇唯提問道。


    也是驚魂未定,隻想感謝獵犬。


    難道署角就不應該感謝嗎?


    他們差點讓你命喪黃泉。保護百姓是他們的天職,這也值得感謝?


    不管怎麽說,此事皆因我而起。


    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負擔。


    如何找到想要滅我口的人?


    想滅你口的人其實還挺多。匪雷?木門?恆堅?就目前看,將自己身上的嫌疑洗清,再試探魁楚,是一個突破口。


    宇唯嘴角湧起幾絲自嘲,望向身邊被持槍的特署兵隔離開的隨叔和六神無主的魁楚,就這幾天,外麵肯定還會有天翻地覆的事情發生。隻是比起剛剛的人命,倒還是小事一樁。


    給我調一下恆堅,海螺,魁楚的履曆出來。


    恆堅,宅魅村富商恆蒙之子,出現在世門情報網的事情是六年前組織策劃偷襲麒北忌命舞隊,又製造偷小孩,強奸未成年少女等多起案件,當時年僅十四歲。隻是後來好像懸崖勒馬,一心參學忌命術,再無劣跡。


    海螺,麒北小木屋主人海膽之子,膽小怕事,花天酒地,有錢就豪賭,沒錢就給人跑腿。曾於十七年前奉木門之命去載麟南村新娘卻未歸,遭遇村鬥。目前未婚,其妹已結婚多年。


    魁楚,唐塞殿手下夢季杜之子。


    沒了?那夢季杜呢?


    夢季杜,豐橋人,因拙劣的夢氏功法一直徘徊在唐塞殿中下遊的護衛間,不過近來功法突飛猛進,好像可以夢中捉人。


    等等,讓我好好想想。我會不會就是被他的夢中捉人給帶到奴獸場的!?魁楚會不會?再加上吾銘!


    宇唯神色稍微有些激動。


    過了許久,宇唯又問,那個海螺為什麽會至今未婚呢?


    因為在海膽的認知裏,沒有樓房兒子是娶不了兒媳婦的。他也隻有小木屋,而這麽多年的積蓄卻被海螺一夜揮霍完了。


    難怪他要來萬遷君廬偷錢。無顏見海膽老叔了。


    是他無顏見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牧宇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潮汕男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潮汕男孩並收藏牧宇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