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察覺到我說話的語氣有些異樣,便扭過頭來,以好奇的目光注視著我的麵龐,而後麵帶微笑地詢問道:“皓哥,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嚴肅呢?究竟發生何事了呀?”


    我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的雙眼,竭力試圖從她的眼眸深處探尋到答案,隨後一字一頓地說道:“公主的死,與你是否有關聯?”


    聽聞此言,袁芳的笑容瞬間僵固在臉頰之上,她的眼神開始閃躲,帶著心虛的口吻迴答道:“沒……沒有關係。”


    目睹她這般神情,我的內心如墜冰窖般沉重,一股深深的寒意與悲憤自心底升騰而起。忽然間,我感到與袁芳同床共枕時的不自在,於是,我猛地將她推開,迅速起身穿上衣物。


    袁芳慌了神,淚水從眼眶中滑落,她緊緊抱住我,哽咽著說道:“皓哥,你聽我說,這件事一開始我並不知情。直到有一次偶然間聽到父母的談話,我才知道這一切。可是,我父親隻是想讓公主流產,並沒有想要害死她啊!當公主去世時,他也感到非常意外和愧疚。”


    我猛地轉身,雙眼緊緊地盯著她,語氣冰冷地問道:“你父親為什麽要這麽做?”


    “父親這樣做也是出於對我的愛啊!她可是堂堂的公主殿下啊,而我呢?隻不過是一個鄉下的野丫頭罷了。她橫刀奪愛,生生地把你從我手中奪走了。


    原本我才應該是你的妻子,可就是因為她是公主,為了能讓你有更好的前程,所以我隻能無奈地讓出妻位,成了你的妾室。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能夠忍受這些委屈和不公。但我的父親不一樣,他隻有我這麽一個寶貝女兒,他自然希望我能找到一個優秀的夫婿來繼承他的事業。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就這麽白白便宜了別的女人。


    他也許可以接受那個公主成為你的妻子,但他卻完全無法接受那公主的孩子將來繼承你和我父親辛苦打下的江山。他不願為他人作嫁衣裳啊!”


    袁芳的話猶如重錘,一下下地錘打著我的心胸。是啊,站在嶽父的角度看,這一切似乎都情有可原。


    可是,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深愛的妻子啊!他這樣做不就等於殺了我的孩子,害了我的妻子嗎?這是殺子之仇,殺妻之仇啊!


    然而,他也是我的嶽父啊!他把他唯一的女兒給了我,他又毫無保留地把他二十多年創下的基業送給了我。這份恩情比天高,比海深。


    但是,難道我未出世的孩子,純真可愛的公主就這樣白白的死了?我不甘心啊!


    我的內心猶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痛得無法唿吸。愛與恨、恩與仇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令我難以招架。我閉上眼睛,試圖平複那洶湧澎湃的情感,但腦海中的畫麵卻不斷閃現——公主溫柔的笑容、孩子未曾謀麵的可愛模樣,以及此時袁芳淚眼朦朧的臉龐……


    我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目光重新落在袁芳身上。她的眼神充滿了懇求和無助,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她緊緊地抱住我,仿佛要將全身的力量都用來阻止我做出任何衝動的決定。


    “皓哥,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疼,可是,可是如今大錯已經鑄成,再也無法挽迴了。如果你覺得心裏不好受,你就打我罵我出出氣吧。雖然這個事不是我做的,但卻是因我而起,我也有責任啊!”


    袁芳的聲音顫抖著,眼眶裏的淚水滾滾而下。


    我緊閉雙眼,深深吸氣,試圖平息心中洶湧的波濤。


    我該怎麽辦呢?今後我該如何麵對袁芳和嶽父?


    此時,我的內心如同被烈火炙烤,又似被寒冰凍結,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交織在一起,讓我幾乎窒息。我深知,無論我做出何種選擇,都將對周圍的人產生深遠的影響,愛與恨交織的網,讓我幾乎窒息。我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任由它們無力地垂在兩側。


    我抬頭看向袁芳,袁芳那盈滿淚水的眼眶中滿是哀求,那哀求的神色如同最鋒利的刀刃,一刀刀割在我心上,讓我痛不欲生。


    “袁芳,你讓我如何麵對這一切?”我低聲問道,聲音中滿是疲憊與無奈。


    她抬起頭,目光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皓哥,我願意用餘生來彌補我父親犯下的這個錯誤,我會盡我所能,讓明明健康快樂地成長,讓他成為你的驕傲。至於我,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隻求你能給我和我父親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我凝視著她,心中五味雜陳。懲罰?我又能如何懲罰她?她已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又怎能真正恨她,恨她的父親?但公主的死,孩子的未降世,如同兩座大山壓在我心頭,讓我無法釋懷。


    “我需要時間。”我最終說道,聲音沙啞而沉重。


    袁芳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她緊緊握住我的手,仿佛害怕我會突然消失:“皓哥,我願意等,無論多久,我都願意等。”


    我輕輕點頭,轉身走向窗邊,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思緒萬千。或許,我真的需要時間來整理這一切,來理清愛與恨、恩與仇的糾葛。


    “你繼續休息吧,我出去走走。”我輕聲說道,隨即拉開門,步入夜色之中。


    釣魚城的夜晚異常寂靜,隻有偶爾傳來的蟲鳴打破了這份寧靜。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任由夜風拂麵,帶走些許煩躁與不安。我思索著,未來的路該如何走?是繼續沉溺於仇恨之中,還是選擇原諒,與袁芳共同麵對未來?


    突然,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從不遠處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循聲走去,來到一戶房屋旁,隻聽見一位母親正焦急地哄著懷中的嬰兒。那嬰兒雖然哭鬧不止,但母親的聲音中卻充滿了無盡的溫柔與疼愛。這一幕,讓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仿佛看到了袁芳哄著明明的場景。


    我停下腳步,靜靜地感受著,思考著,心中漸漸有了答案。是啊,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麽,生活總要繼續。我不能讓仇恨吞噬了我,更不能讓它毀了我和袁芳的未來,以及明明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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