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皎端著湯藥,橫豎是喂不進去了。


    端看著聳拉著腦袋與活死人無異的褚昊,揪心難捱。月皎皎明白自己的心,看他這般折磨自己,她嘴上說不心疼那是假的。


    月皎皎低頭看手裏的湯藥,心裏想著,要是有個導管就好了,管他喝不喝,總之……可以推進去。


    哎,傻吧?


    要是有導管不就直接推到醫院去掛營養液了嗎?


    靠,有這個時間胡思亂想,還不如……


    說幹就幹。


    月皎皎端著那苦啦吧唧的湯藥一口就吸了小半碗,然後鼓鼓的小腮幫子,對準昏睡中褚昊那幹澀的唇。


    在月皎皎閉著眼察覺不到的地方,褚昊微微皺眉,似乎感受到了藥湯的苦澀。


    她心中一緊,似感覺到他的排斥,伸出一隻手捏緊他的下巴,不管他的拒絕,霸道地將自己滿口的藥液,一點一點渡入她的口中。


    他的睫毛輕輕顫動,似有察覺。她心跳加速,知這是在倫理道德的底線下遊走,但救治他的心情掩蓋了這無能的羞恥心。


    既然做了,就管不了這麽多,月皎皎加快速度,不敢有任何的鬆懈,繼續一口一口地將藥渡給他口中。


    燭光下他們緊緊貼敷的這一幕,仿佛時間都為之凝固,褚昊的心跳聲在靜謐的夜晚中變得清晰起來。


    眼角的濕潤,在無聲中悄悄滑落……


    三日後。


    老太醫看診後,扯著胡須一臉疑惑。


    月皎皎和陳同飛站在老人家身後,看著一臉凝重和表情複雜的李太醫,忍不住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問著:“怎麽樣了?”


    李太醫對著那稀薄的幾根胡須一遍遍的扯,扯得月皎皎心煩意亂。


    她等不急,一把扯住那李太醫的胡子,“到底什麽情況,你倒是說啊?”


    “誒誒!疼……”老太醫看著眼前兇神惡煞的月皎皎,雖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記得上次太子褚昊抱著那個女子怒闖太醫署的那個,就是她!


    果然是物以類聚、他都這一把老骨頭了……


    他們這一對兒小冤家,就不能換個太醫折騰?


    “疼,是吧?”月皎皎沒有撒手的意思,“那你老人家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太子殿下現在到底什麽情況了?”


    “你說你好好一個姑娘,什麽啊屁呀的……誒誒,別扯了,再扯沒了!鬆……鬆!”


    李太醫受不住,抓著月皎皎那隻不客氣的小爪子,“誒呀呀,我說,我說還不行嗎?放心,就在這兩天的事兒,太子殿下身體底子好,快好了……快好了!”


    “當真?”月皎皎又死命扯了扯,不信任地質問。


    “哎呀呀……姑娘啊!老朽不敢妄言啊!”


    “咳咳……”突然,褚昊的一陣兒咳嗽,解救了那被月皎皎“挾持”的老太醫。


    “褚昊?”月皎皎放過那老太醫,轉而一臉激動地趴在褚昊床榻旁,“你醒了嗎?”


    觀望了半天,悶咳幾聲又沒了動靜。


    老太醫給陳同飛使了個眼神,在陳同飛的幫襯下,貓著步子飛速逃離“死亡”現場。


    從寢宮走出來,陳同飛又一臉賴皮地抓住那老太醫,“老先生,您老給晚輩說句實話,太子殿下……這病到底如何了?”


    老太醫看陳同飛挺謙虛,然後這胡子又扯扯起來。


    陳同飛也有種想跟月皎皎一樣,給他揪一把的衝動,“老先生,您倒是說啊!”


    “年輕人啊,一點兒耐心沒有。”老太醫譏笑。


    陳同飛懊惱:就你這個烏龜慢再加那幾根不堪入目的花白胡須,誰看誰不急?


    “老朽即便醫術再高超,也醫不好一個裝病的人啊!”


    嗯?


    “老先生的意思是……?”陳同飛凝眸,“太子殿下一直沒醒,他都是裝的?”


    “太子殿下身體底子本來就好,而且他這段時間一直是心病,老朽早就說過,這心病還需心藥醫,這心藥都在他身邊了,自然就藥到病除了。”


    陳同飛恍然大悟地聽懂了。


    “可是……”陳同飛再抬頭,李太醫已經沒了蹤影。


    “嗬!說話慢吞吞,這跑起來腿腳倒是挺利落。”陳同飛悻然,“好吧,老子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會兒了!”


    哎,喜歡個女人,真是要命啊!麻煩!


    又是靜謐的一個夜晚。


    月皎皎沾濕帕子給褚昊擦拭完身子,端起湯藥與往常般按部就班的給褚昊嘴對嘴喂藥。


    不過這一次,月皎皎留了個心眼。


    不知道為什麽,她每一次給他這樣喂藥的時候,她總有一種感覺,感覺到褚昊是……醒著的。


    尤其是今天老太醫來之後,磨磨唧唧說過的那幾句話。


    雖然等於沒說,但月皎皎也隱隱意會出來,褚昊這病應該是沒大事了。


    既然快好了,為何就是沒有醒呢?


    月皎皎一邊喂一邊試探著半睜開眼睛……


    “噗——”裹在嘴裏的那殘留的一半湯藥,她一口氣噴了他一臉。


    然後,逃竄似得起身,轉身要跑。


    “皎皎……”


    可人還沒跑掉,腰身卻猛地被前一秒還在昏睡的褚昊一把勾住了腰身,嘶啞而又無力的音色哀求而又痛苦的語氣,“不要走……求你……”


    月皎皎被他修長的手臂勾著腰身,怔愣了半晌。


    腦海裏卻忽然明白:原來,他這一直不醒,都是裝的!


    不行。


    既然他已經好了,此地……以他們二人現在的身份,她不便多留。


    “太子殿下!”月皎皎調整好神色,語氣變得冰冷而生澀,“既然你……好了,臣婦在東宮,實在不宜多做久留,還請太子殿下自重,臣婦告辭!”


    褚昊緊扣著她的腰身,根本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不!我不讓你走……你願意來看我,說明你心裏還有我……月皎皎,你心裏有我,你心裏有我……”


    這個磨人的小耗子。


    月皎皎被他這無腦的糾纏搞得兩個頭大。


    “褚昊!”月皎皎一副訓斥的語氣,“放手!”


    “不放!”褚昊腦袋貼在她單薄的後背,嘶啞而又賭氣地喊,“……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也不放!”


    打死他?


    上一次荷花宴那一次,她就該……再重一點!


    沒了這個念想,興許他就不會再糾纏她了!


    這算什麽?


    月皎皎再次清醒。


    霸道的一把扯開他勾纏的手臂,然後毫不遲疑地起身落跑。


    “月皎皎……”病後虛弱的褚昊其實並沒有太大力氣,隻聽虛弱嘶啞地喊了一句之後,緊接著是“碰”的一聲重物相撞的碰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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