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迴到基地,一下車就受到工作人員的熱情歡迎,就是在這樣的熱鬧之下,沈駒還是敏銳感覺到林江的情緒不對。


    他瞥見林江消失在樓梯口,門微微虛掩,他忍不住跟了上去。


    林江一個人會做什麽?


    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會做什麽呢——?


    沈駒輕輕推開樓梯間的門,順著燈光往下走,在那片昏暗的樓道燈光下,他看到林江正走神地靠著欄杆抽菸。


    腳步猛然頓住。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林江。


    煙霧繚繞之下,挑眼微視,他微仰著下顎,那脖頸下的弧度能釋放出人心中最深的惡念,像活在腐爛裏的生靈。


    「咚咚、咚咚——」


    心髒狂跳。


    沈駒感覺自己在無限靠近林江的另一麵。


    他朝著那片煙霧緩緩走過去,這一次林江沒有熄滅手中的煙,他抬眸看著沈駒,似乎也在試探著什麽。


    沈駒停在他跟前,垂眸。


    看著他手裏的煙,「還有嗎?」


    抽菸可不是個好習慣。


    林江把煙盒打開給他看,一根都沒有,「沒了。」


    沈駒還在盯著他的手,少年眸深,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江勸他:「抽菸有害健康。」


    「那你呢。」


    「我是大人,」林江笑了笑,又抽了一口,「等你長成大人你就知道了。」


    沈駒抬頭看著他,樓梯間有一瞬間的安靜,明明是個比小兩歲的小屁孩,林江卻感覺到一種來自成人的壓迫感。


    他剛要說什麽,頭頂的燈光忽然熄滅。


    在黑暗中,沈駒伸手從他指尖拿過那根隻剩一半的煙,用力抽了一口。


    火花瞬間變亮,在若有若無的火光中,沈駒唇角微張:「隊長,我去年就成年了。」


    煙霧繚繞,低低的聲音迴蕩在樓梯間。


    林江愣了一下。


    黑暗中有什麽東西碰了一下他的腳尖,林江後退半步,腳跟抵到欄杆。


    已經沒有退路了。


    在黑暗中,他感覺到沈駒在朝著自己靠近,腳尖微微觸碰,兩人的距離是前所未有的近。


    林江敲了下欄杆,燈光瞬間變亮。


    沈駒退迴他一開始的位置,好像黑暗中的接觸都是林江產生的幻覺。


    林江看到他手裏的煙,莫名有點尷尬:「那煙我都抽過了。」


    沈駒看了一眼,抬手還給他。


    這下就更尷尬了。


    可是沈駒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直直看著他,明亮的眼睛裏沒有絲毫惡意,好像這隻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舉動。


    林江隻好:「你抽吧,我等會下去買。」


    沈駒「嗯」了一聲,低頭繼續抽,垂下的耳根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淡淡的紅色。


    他不敢看林江。


    他怕看多了會像剛才在黑暗中那樣,理智突然失控。


    沒煙抽的林江頓感無聊,他靠著欄杆,想找點話題來聊:「你的盧錫安玩得很好,看得出來你下了很多功夫去練,繼續保持吧。」


    沈駒又「嗯」了一聲。


    剛起的話題又死了。


    林江還是第一次遇到自己也搞不定的社交,但一想這可是全聯盟都搞不定的沈駒,忽然釋然地笑了起來。


    「你知道嗎?我剛進ot的時候,總覺得我搞不定你,還特意跟老闆簽了絕對話語權,結果沒想到你這麽乖,這麽聽話。」


    他說著摸了摸沈駒的頭,沈駒站的位置比較高,林江還得微微踮腳才能摸到。


    他摸完後,看到沈駒盯著他看。


    漂亮的眼睛像寶石一樣亮亮的,瞳孔中隻專注地看著他一眼,「隊長的話,要聽的。」


    林江是真的忍不住,又踮起腳揉了揉他的腦袋,「太乖了,像隻薩摩耶。」


    藏在昏暗下的耳根又紅了。


    煙霧嗆進肺腑,沈駒被嗆得咳嗽起來,指尖的煙被人拿走。


    「不會抽就別抽了,你看你抽的都是包口煙。」


    林江把煙拿走,覺得扔了可惜,抽光最後一口才扔。


    燈光恰在此時再次熄滅,縈繞的火光落在林江唇間,帶著淡淡的濕意。


    沈駒咳得更厲害了,耳根咳得通紅。


    耳邊傳來輕輕的笑聲:「都說不會抽就別抽了……」


    溫暖的手掌再次落在他頭頂,在圈子裏沉浮兩年半的沈駒第一次感覺自己腳落在了實處。


    林江……


    沈駒眼眸微抬。


    就在他覺得情緒要滿溢的時候。


    林江忽然敲了下欄杆,燈光再次亮起,「你是不是改過名字?我看去年的資料上,你的名字還是沈居安。」


    「你家裏人給你起這個名字,大概是希望你居安思危吧,結果沒想到你長大了跟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沈駒抬頭,表情有點不自在,「隊長,那個名字我早就不用了……」


    「可惜了,我還挺喜歡。」林江笑眯眯地看著他,「沈居安,聽著就很有意境,怎麽會改掉?」


    沈駒別開臉,「這個名字……是外爺給我取的,我不喜歡,成年後就自己改了。」


    他又想到什麽,微微抿唇,「隊長別叫這個名字,聽著就感覺很娘。」


    林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當他為什麽不喜歡,原來是覺得這個名字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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