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他們的君上是誰。


    但又被師妹的話,驚得慌了神。


    連忙道:“放了林素聞。”


    頓了頓:“你們應該知道,他是長營林家的少主,若殺了他,林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顧緋然。”


    聽到我說讓師妹放了他的話,林素聞的語氣中似乎有些不悅,又道:“我不會走。”


    “你……”


    我真是快被他急死了:“你不要這麽倔好不好?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若是連累你送命,我該怎麽向林家交代?”


    刀都快駕到脖子上了,他卻還是心平氣和:“命是我的,留或者不留,亦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任何人無關,你也無需向任何人交代。”


    “你這樣,是在陷我於不義!”


    我氣憤憤地道:“你想讓我連死也不安心,想讓我一直欠著你的,是不是?”


    “緋然……”


    見我生氣,他又叫住了我。


    此時,他站在我的身後,而我又被言靈控住,根本無法轉身去看他的神情。


    卻又覺得他的聲音,好像刻意柔和了許多,令人聽著舒服,再也生不起氣來。


    “你想讓我拋下你不管,自己一個人離開麽?你不想對我有所虧欠,又可曾想過,若我如此做,讓你在此出事,我會歉疚一生?”


    “我……”


    我一陣語塞,又悶悶地道:“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你隻是隨我來此的局外人而已。”


    他淡淡苦澀道:“你我之間,談何你我?”


    “……”


    北風唿嘯,被風卷起的冰雪揚撒在臉上,一點一點的冰寒,四周靜悄悄的,整座山莊似乎都空蕩蕩的,隻有我們幾個人的聲音。


    我低下頭,忍不住想歎氣:“你知不知道,你是林家的少主,日後自有大好的前程在,一生為家族,為修行,不該將性命丟在此處。”


    他嗯了一聲:“知道。”


    我又道:“你知不知道,若你父親和家人,知道你出事,一定會很傷心,很難過的。”


    他又答:“知道。”


    “那你還……”


    “我心甘情願。”


    他打斷我的話,又淡淡道:“雖死無悔。”


    “……”


    聞言,我埋下了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片刻,聽陸危樓拍了拍手,戲謔地讚歎道:“好一出兄弟之情,感人至深,佩服佩服。”


    “但是兩位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他抱起雙臂:“現在能決定你們生死的人,是我們,不是你們其中的一個,我們想讓誰死,你們根本攔不住。”


    “是麽?”


    我冷冷一笑,又道:“那你也別忘了,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你們不是想留下我麽,那就得留下他,否則……你們想讓誰死,我們是攔不住,但我想死,你們同樣也攔不住。”


    果然,陸危樓露出遲疑的神色,卻還是向這邊走來,師妹攔住他,質問:“你做什麽?”


    陸危樓道:“他發現了我們的事,若是此時不殺他的話,放他迴林家,他同樣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把我們的事告訴林家。”


    “那你就要看著少主死?”


    陸危樓狡辯道:“我這是為了義父好,若讓林家的人發現了我們的事,你該知道後果。”


    “那你為何不想一想,若是少主死了,君上又會如何?君上曾經吩咐過,無論發生什麽,都要以保護少主的安危為先,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在君上心中,少主有多重要,那個林家,早晚都要跟他們攤牌,何必在意早晚?”


    師妹說著,又輕哼了一聲,對著陸危樓冷言冷語地諷刺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以為少主死了,就可以代替他的位置?那我告訴你,少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別說君上不會放過你,連我也會將你碎屍萬段。”


    陸危樓顯然也是忌憚師妹的,腳步一頓,衝她笑了笑,道:“我開個玩笑而已,何必如此生氣?那你說,這個人該怎麽辦?”


    師妹看了一眼林素聞,道:“師兄我先帶走,林素聞……你帶去君上那裏吧,他既是林家的少主,說不定以後對君上還有用。”


    “君上目前不會見他的。”


    陸危樓又道:“先帶去我那裏吧,你給君上送信,說他被我帶走了,若是有需要的話,就傳信給我把他帶迴來,反正我穀中研製了幾味新藥,正愁無人試藥,聽聞這林家少主修行高深,想來應該能挨得過我的七蟲八蠱之毒。”


    “你要做什麽,不要亂來!”


    聽此,我頓時慌了:“你敢拿他試藥,等我脫身,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殺了你!”


    “顧兄你怕什麽?”


    陸危樓無辜道:“我與林兄也算有些交情,豈會要了他的性命,試藥而已,有我在又不會死人,剛才你不也聽說了,他對義父有用。”


    有什麽用,無非是拿林素聞要挾林家。


    可以確定的是,他們背後的那個人,與蕭琢應該是站在對立麵的敵人。


    我很想知道,他們口中的君上是誰,為何稱唿我為少主,父親已經死了,母親也死了,顧家的人,盡皆遭到屠戮,還有誰能與我有關?


    想著想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問:“睿王世子蕭俶,是你殺的麽?”


    當日,陸危樓剛來盛京,蕭俶就死了,而且,還是被人在療傷的草藥中下蠱而死的。


    陸危樓既是王上的禦醫,就很容易能接觸到蕭俶的傷藥,下蠱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打破皇長孫殿下和睿王之間的平衡,讓他們的矛盾激化,從暗中的相互掣肘,搬到台麵上來。


    陸危樓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看來少主還不笨,現在終於想起來了。”


    我又問:“沈銀塵身上的魂咒,也是你下的麽?”


    陸梅山莊裏,沒有任何關於天魂之咒的記錄,既然陸危樓就是梅鶴軒,那麽極有可能是被他拿走了,為了研究天魂之咒的解法。


    當日在陰山的溫宅裏,他故意提醒,暗示我沈銀塵患有天魂之咒的事,其目的就是為了讓我把懷疑轉移到林家身上。


    所以,沈銀塵隻是一個犧牲品,或者說,是一個試驗品,他研究魂咒解法的試驗品。


    “是,他身上的魂咒是我下的,你知道,這種術法施用起來十分複雜,為了下這道魂咒,我可是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先是下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讓他看起來像是得了怪病,然後,沈家的人找到我,為他家兒子治病,就是在那時候,我把魂咒下在了他的身上。”


    “沈家的人還以為我是救命恩人,臨行之前,對我萬分感謝,當真有趣的緊。”


    他又露出那種沾沾自喜的表情,好像愚弄別人,看著別人被欺騙,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是一件特別有趣的事。


    我想起那日,奉蕭琢之命前去陰山,他死命纏著我,要跟我一起去,並非是因為擔心沈銀塵,而是害怕他的事情會被我們發現。


    可他擔心的,僅是如此麽?


    若隻是怕我們發現沈銀塵被他種下魂咒的事,當日他就不會故意提醒我,他做了這麽多,試圖掩蓋的,一定是更大的秘密。


    這時,我想起了那些殺害彭貞,將寶藏埋入墓穴的黑衣人,他們與陸危樓又是什麽關係?


    他們是一起的麽?


    因為溫家那群盜墓賊待在那裏,對他們的寶藏不利,所以才對沈銀塵種下魂咒,利用沈銀塵殺了他們,又可一箭雙雕,試探林家的態度,也能讓我因景王府之故,對林家的人起疑?


    之前師妹說我壞了他們的事,應該就是指陰山的這件事,他們沒想到我能找到寶藏,並且把它交給了蕭琢,害得他們損失慘重。


    所以,我又問:“是你們殺了彭貞,搶了睿王的寶藏,又利用沈銀塵殺了溫家的人?”


    這時,陸危樓終於笑不出來了,他繃住神色,一直望著我,起初無甚反應,片刻,又倏忽笑了一下:“葉姑娘,看到沒有,他總是這樣聰明,讓人感到害怕,說不定以後更會壞我們的事,你確定不在此處殺了他,以絕後患?”


    “你給我閉嘴!”


    師妹冷冷道:“你敢動少主一下,我就殺了你!”


    聞言,陸危樓歎了口氣:“真是絕情,當初是誰說喜歡我,要跟我在一起的?”


    “你知道那不是真的,再敢提一句試試!”


    見她發怒,陸危樓連忙退後一步,舉起手,作出投降的姿勢:“開個玩笑麽,誰不知道葉姑娘心裏隻有你那個寶貝師兄,話說迴來,你整天這樣兇巴巴的,動不動就要跟人拚命,是個男人都想躲了,誰敢要你喜歡?”


    “還有,是你要我帶他們來這裏的,若將來義父問起來,你自己去領罪,可別推給我。”


    “若不是你半路迴來,會被他們發現?”


    師妹向不遠處的梅家姐弟看了一眼,道:“把他們兩個處理掉,你再帶著林素聞離開。”


    “處理?怎麽處理?”


    陸危樓神色微變,有些冰冷:“不要怪我沒提醒你,你敢動我姐姐,我就敢殺你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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