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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曇兒,你的母親如今正在處理重要的事情,現在進去的話,她一定會生氣的。”


    『迷』蒙之間,我好像又見到那幾個侍女,又聽到那段橫貫了我整個幼年的話。


    那時候,我不懂,母親每天都在忙些什麽,畢竟有好幾次,我隻看到她站在王府的長廊中,望著某一處出神。


    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又在看些什麽,更不明白,與其有這功夫在那裏出神,她為何不去見我,不去陪我。


    或許,母親從未拿我當作她的孩子吧。


    那時的我,如此失落難過地想。


    所謂術士,與常人的思維是不同的,血脈親緣,在他們眼中看得很淡很淡,恩怨情仇,對他們而言,隻是塵世間糾葛往複的俗念,是修行不夠時,憑空生出的痛苦和魔障,他們總是以看客的身份,跳出紅塵外,冷眼旁觀著終生的疾苦。


    這讓我非常討厭。


    一種被人輕視的討厭。


    她一直都在拒絕我走進她的世界,後來,在那個七夕,關於母親的內心,我好像終於觸『摸』到了一點。


    對我和父親,她不是不在意的,隻是相對於我們,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完成,顧家的未來,以及她的修行,但她和那些自詡出塵的術士是不同的,對天地萬物,她依然保持著仁慈之心,麵對劫難,她最先做的,依然是毫不猶豫地保護。


    這是她的信念,比我和父親還重要的信念。


    所以,母親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在那個夜晚裏,當她持劍離開我和父親的時候,她的眼中,又看到怎樣的光景。


    我閉上眼睛,耳邊充斥著人們的尖叫和驚嚇聲,渺小的人類,在如此逆天的力量麵前,簡直不堪一擊。


    他們在害怕,也在期盼著,在這樣的情況下,能有一個人,站出來,給他們一線生機,讓他們看到希望。


    可,人生於世,每個人都是差不多的,我也有我的膽怯,我也有我的渺小,為何在這時候,偏偏將希望寄托給我?


    “曇兒,喜歡麽?”


    記憶中,是十分溫柔的聲音,那個經常來往我們府中,長相俊朗的大哥哥,站在我的旁邊。


    我抬起頭看他,『露』出笑臉:“喜歡。”


    那天,他從街上撿到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狗,拿來送給我,那隻小狗很可憐,遍體鱗傷,卻很乖巧。


    聞言,他『摸』著我的頭,手心很溫暖:“那,要好好保護它啊。”


    後來,那隻狗還是死了,因我當時年幼,又是王府的世子,照顧我的人每天都戰戰兢兢,怕我出了什麽事情,他們不許我接近它,生怕它會傷到我,或者讓我得了病,所以我每天隻能在侍女的陪同下,前去安置它的小屋子裏偷偷看一眼。


    它很瘦,也很小,窩在黑乎乎的小屋子裏,發出嗚咽的聲音,沒幾天就死了,當時我很難過,卻不知道究竟在難過什麽。


    死亡,是什麽東西,那時的我,還不太懂,大致就是去了另一個地方,永遠也見不到了吧。


    而現在,我明白,真正讓我難過的是,在我有能力保護它的時候,卻沒有做到,最終讓它在我的眼前消亡死去。


    那個徐姓的獄卒,他的孩子才剛剛幾個月呢,上次見我的時候,還喜笑顏開地說,那孩子已經可以翻身了,小心翼翼地,既想跟我分享這種喜悅,又怕拿這樣的小事來煩我,會讓我不高興。


    即便如此,他還是告訴了我,因為覺得,我是朋友,是恩人,是我給了那孩子一條生路,所以他的成長,理應讓我知道。


    其實,我挺開心的,畢竟那孩子剛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他呢,小小的,軟軟的,心髒跳動的聲音,讓人不禁跟著心顫。


    還有那對姓秦的祖孫,今天是七夕佳節,城裏出來遊玩的人有很多,他們還在擺攤賣湯圓吧,不知道經此變故,他們來不來得及收拾東西,來不來得及逃命跑掉,那兩個人,不管失去哪一個,另一個人都是活不下去的吧。


    我很佩服自己,到現在這個時候,腦子裏想著的,居然全是這些『亂』七八糟的瑣事。


    那些萍水相逢的人,那些以為見過一麵,即可從我生命中消失的人,從何時起,開始變得這樣重要?


    害怕他們受傷,害怕他們死亡,人與人之間的糾葛,真是煩人的東西,如絲線一般纏在身上,讓人動彈不得。


    那些瑣碎的,淩『亂』的畫麵,形成千千萬萬個片段,在我的身後不斷溯洄蔓延,最終消失在盡頭的一端,我努力跑過去,覺得那裏有我想要的東西,可追逐到盡頭,白光閃現的瞬間,我隻看到母親靜靜地站在走廊裏的畫麵。


    那天,下了雪,她身上穿著披風,對麵庭院裏的竹子上落著雪花,底下是青『色』的葉子。


    一隻麻雀落在她的手上,母親的麵容很柔和,很溫暖,望著那隻麻雀,是從未有過的憐愛目光。


    我站在她的身後,聽著雪落的聲音,望著她的背影,一時間,周圍的景象,真實的讓人有些不敢相信。


    “母親……”


    我忍了很久,還是喊了她,但剛出口就後悔了,生怕自己的莽撞,打碎了一個溫柔美好的夢。


    她看向我,然後『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笑。


    不遠處,白雪積壓的竹枝,終於承受不住重量,滑落了下來,發出簌簌的聲響,我站在原地,愣愣地望著她。


    忽然的,好像明白了母親的想法。


    保護,從來都不是一種責任,而是一種願望。


    希望自己所認識,和沒來得及認識的那些人,在我能看到,和看不到的地方,安穩生存。


    因為喜歡他們,不想失去他們,所以才想保護,麵對危難時,才會不顧一切地想去阻止。


    正如二十年前,在那個夜晚裏,母親保護了全城的人,與此同時的,也保護了父親和我啊。


    她從未拋下我們,而是比我們走快了一步,盡己所能,拚了『性』命地為我們擋下了諸多的風雨。


    我睜開眼睛,那怪物的腳已經籠上我的頭頂,千鈞一發,近在咫尺,然後,橫著劍,奮力地劃了出去。


    體內鑽出一道白光,一個狼形的光影隨著劍勢衝了出去,撞到怪物的腳心,又糾纏著它的腿腳撕咬上去,接著一陣脆鳴,後背湧出的式神托著我飛向不遠處的樓闕,我落在屋頂,隻見那怪物被式神糾纏,身形不穩,往後一仰,摔倒在地上。


    塵煙四起,又在晚風的吹拂下,迅速恢複清明,身邊的式神化作一道紅光,在屋脊上彈跳幾下,落在與怪物相持的地上。


    剛才與怪物糾纏的光影,重新凝聚,恢複銀白狼形的模樣,紅光浮現,如烈火燃燒,一隻巨型的雀鳥也『露』出美麗的羽『毛』。


    我持劍向天空拋去,並指念動法訣,一柄長劍,迅速分裂成十六道劍影,按照五行八卦之陣的方位,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原本灰暗的平地,立即亮起八卦圖陣,在咒語的催動下,式神邁步走了進去,踏進陣法的瞬間,八卦圖形瞬間亮了數倍,不遠處的牆壁上,湧現出水花的聲音,一隻龍首蛇尾的式神從裏麵跳出來,而在它對麵的土地上,磚石鑄成的長街,突然裂開一道縫隙,從裏麵長出一株巨大的藤蔓,藤蔓抽出枝葉,開出一朵淡黃的花,花蕊之中,探出一顆美人的腦袋。


    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準備妥當,待式神進入既定的方位,那怪物又掙紮站了起來,由於身體太過龐大,又被我斷了一臂,所以行動十分笨拙,我再次催動術法,釘在地上的長劍易出數十道光影,圍繞著怪物飛速旋轉,待怪物站起身,舉手意圖攻擊式神的時候,以長劍為界限,立即浮現出一道淡金的結界,光芒直衝雲霄,金『色』的符咒刻在上麵,若隱若現。


    見自己被困住,怪物妖氣暴漲,狂『亂』地拍打著周圍的結界,在它的動作下,結界微微振動,腳下的土地裂開數十道縫隙,我也有些承受不住,胸腔內血氣翻湧,隻能祭出紙人,形成一道鎖鏈將它牢牢纏住。


    見怪物仍在掙紮,我牽著鎖鏈的一頭,跳到它的對麵,拉緊紙鏈的同時,又念動咒語,催動著那些式神向怪物咬了上去,在術法的影響下,式神再度化為光影,死死地纏住了怪物,我心中大喜,大喊了一聲:“林素聞!”


    身後卻沒有反應,這時,我才忽然想起,林素聞早就已經不在了。


    怪物仍未放棄,我咬牙堅持,打算丟掉手中的紙鏈,去拔地上的長劍,卻聽耳邊有風拂過衣袂的聲音,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我的頭頂掠過,他升騰在半空,靜止在怪物的麵前,雖然渺小,但也不是完全看不到。


    墨池持在手中,劃出幾個符咒,從上而下,向怪物砍出幾道劍影,轟然的聲音響在耳邊,那個怪物沿著被劍傷的位置,分裂成十幾個碎塊,倒塌下來,變成一堆瓦礫,隻聽一聲清脆的鳥鳴,那隻雀鳥撲閃著翅膀衝向天空,然後化作火焰,從天而降,衝向那堆廢墟,又是一陣撞擊的巨響,剛才在城中作『亂』的怪物,在風勢中,瞬間淪為一片火海。


    在狂風與雲煙中,我看到林素聞站在那裏,持著劍,背對著漫天的火海,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狂風撩起了他的長發和衣衫,他頓足片刻,向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一場觸目驚心的夢。


    “你迴來了。”


    看著眼前的林素聞,雖剛經過大戰,我的語氣還算平靜。


    他望了我片刻,嗯了一聲。


    我沒有問他,為何迴來,由於受了重傷,又使出那樣逆天的陣法,連腳步都是飄的,眼前一片恍惚,我差點跪倒下來,林素聞卻搶先一步扶住了我,不知為何,想到剛才驚險的一幕,和自己差點死掉的事,眼淚止不住地湧現出來。


    怕他看到,趕緊埋下了頭,低低地罵了一聲:“林素聞,你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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