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娥姣好的麵龐在裴言澈的眼裏變得陰森恐怖。


    明明李玉娥沒有控訴任何事,裴言澈卻一瞬間想起了兩人初識的那段記憶。


    那時候李玉娥還是個無憂無慮的舞蹈生,每天隻想著有朝一日站上更大的舞台,追求夢想。


    她那麽美,又像白天鵝一樣純潔、纖弱,能勾起男人心底最卑劣的欲望。


    所以他動用手段,強行得到了她。


    並且用她的家人暗示威脅,讓她屈服,做他的情人。


    這麽多年過去了,裴言澈以為李玉娥早已忘了那些陳年往事,又或者已經認命了。


    但現在看來,她沒有。


    李玉娥發現裴言澈對她的畏懼,暢快的同時又覺得諷刺。


    “裴言澈,你怕什麽?你不是一直覺得可以掌控我嗎?”


    “嗬……嗬……”裴言澈想說什麽,卻隻能發出無意義的氣音。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李玉娥垂眸,“像你這樣的人,毫無尊嚴地活著才是最大的折磨。”


    裴言澈的額頭暴起青筋,猛地打了個挺,又咣當一聲摔了迴去。


    下一秒,李玉娥露出驚慌又擔憂的神色,喊道:“老公,你怎麽了老公!快來人!”


    保鏢帶著幾個白大褂走了進來,將裴言澈抬到了轉移車上。


    裴言澈意識到不對,暴突著眼球想要掙紮,卻因為中風,根本躲不開別人的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放在轉移車上,推進了急救室。


    這不是他按鈴會叫來的那批醫生護士!


    裴言澈看著急救室的大燈,怒火攻心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覺得光亮得刺眼。


    這時他感覺到一陣刺痛,眼球猛地轉動,正好看見一支細細的針劑推進了他的身體。


    “唔!唔!”


    裴言澈發出驚恐的聲音。


    “裴言澈,這是幾?”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斯黛拉。”


    “瘋人院真的很可怕……”


    裴言澈感覺眼前的畫麵旋轉了起來,逐漸變成了陰冷的瘋人院。


    他躺在瘋人院管教病人的束縛床上,看著本應該死去多年的原配妻子穿著病服、披頭散發地走近,內心的恐懼一瞬間攀到了頂點。


    “別過來!別過來!”


    幻境中,裴言澈又能發出聲音了。


    他之前好像……裴言澈大腦一陣恍惚。


    這時他麵前的女人說道:“裴言澈,你害得我好慘啊!我在瘋人院苦苦支撐了八年,你卻還是害死了我!亂葬崗真的好冷……”


    裴言澈一下子被嚇迴了神,掙紮起來。


    然而束縛床卻越勒越緊,讓他唿吸不暢。


    “這不能怪我!不能怪我!誰讓你們盧西安諾家族睚眥必報?要是你父親不是黑手黨,我本來能放你一馬的!斯黛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從小沒有窮過,你是不會明白我有多想出人頭地的!”


    麵前的女人流下兩行血淚,向著裴言澈伸出了手。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求生欲讓裴言澈服了軟。


    “住……手……我可以補償你!我可以補償你!”


    “我已經死了,你補償我又有什麽用?你不僅害死了我,還弄丟了我們的兒子!我要帶你一起下地獄!”


    “他沒有丟!我把他找迴來了!”裴言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忙說道:“我可以把股份留給他!你一定希望他過得好吧?你放了我,我可以讓他當繼承人!”


    “我不相信你!”


    “我可以簽協議!”


    一隻手將協議遞到了裴言澈麵前。


    裴言澈的頭腦又是一陣恍惚,他隱約察覺自己忽略了什麽,皺著眉頭剛要開口,斯黛拉又一次衝了上來。


    “你在騙我!我要殺了你!”


    裴言澈被嚇得魂飛天外,剛剛冒出的念頭一下子消散了,迫不及待地拿起不知何時放在手邊的協議,把手指按了上去。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


    為什麽束縛突然被解開了?為什麽是按手印不是簽名?


    他想要把協議搶迴來,眼皮卻突然變得沉重。


    “你累了,睡吧……”


    裴言澈不甘地陷入黑暗的夢境。


    “他按手印的樣子錄下來了嗎?”


    “都錄下來了。”律師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說道:“這幾秒的錄像,可以證明裴言澈完全是自願簽訂協議,您作為配偶,也是有力的見證人。”


    “他什麽時候會被送走?”李玉娥嫌惡地看向已經毫無知覺的裴言澈,說道:“多和他相處一天,我都覺得惡心。”


    “裴先生的意思是,動過手術保住他的命之後,就立刻把他送走,到時候還要麻煩您簽一下同意書。”


    律師把文件裝進公文包,客氣地恭喜了李玉娥一句,“李老師,恭喜您苦盡甘來,這份協議是裴先生授意我起草的,您會獲得裴氏5%的股份。”


    李玉娥平靜地點了點頭,“替我謝謝他。”


    她和裴寂合作,首要目的是報複裴言澈。


    至於錢,她這些年得到的已經夠她花幾輩子了。


    但她還有兩個女兒,自然是底氣越足越好。


    股份就是裴寂送給她們的底氣。


    她自然感激。


    律師答應一聲,心情愉悅地離開了。


    手術室的提示燈亮了起來,李玉娥也像躲避瘟疫一樣,離開了手術室。


    ……


    會議室,律師馬不停蹄地將協議和證明協議成立的證據送到了裴寂手邊。


    一眾董事會成員坐在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裴梟似乎被母親突然的背棄打擊傻了,頹喪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賀戎站在裴寂身邊,一板一眼地統計著裴寂現有的股份。


    “董事長原本持有10%股份,今日股東大會,江副董轉讓15%,方總轉讓6%,老董事長轉贈20%,目前董事長的持股為51%,享有絕對控股權,可越過董事會通過決議,特此通知。”


    江勝男臉上帶著失敗的頹喪與釋然,拍了拍裴梟的肩膀,囑咐道:“媽媽以後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了,你要懂事一點。”


    “不用你假惺惺!”裴梟猛地甩開江勝男,起身離開了。


    他被父母寵壞了,從不知考慮父母的難處,也不知道他的母親在此之前,麵臨的是生死劫難。


    裴曦笑眯眯地說道:“到底是年齡小,真沉不住氣。”


    江勝男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大小姐倒是沉得住氣。”


    “那是自然。”裴曦眼中露出鋒芒,“任何一個人被親生父親送到瘋人院十年,都會變得很有耐心的。江勝男,不是所有人都把錢放在第一位,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心疼自己的母親,你說是不是?”


    江勝男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裴曦最想要的,就是現在的結果。


    她要裴言澈生不如死。


    其他董事會成員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避嫌走出了會議室。


    江勝男留到最後,等著裴寂履行諾言。


    裴寂推給她一個文件夾。


    “我會安排人送你們去瑞士,那裏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別墅和一應所需,不會有人威脅到你們兩個的安全。但前提是,你們永遠都不能迴來。”


    江勝男拿起文件夾,打開檢查了一遍,心中感慨萬千。


    “謝謝你願意放我一條生路。”


    “是你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江勝男雖然是小三上位,但裴言澈害死前兩任妻子,她都沒有參與過。


    這才是她能留下一條命的真正原因。


    歸根結底,最可恨的始終都是裴言澈這個畜生。


    會議室徹底空了下來。


    裴寂站起身,向外走去。


    “董事長?”


    “去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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