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李承乾打了一個哈欠,眼角流出幾滴眼淚。


    眾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他。


    他摸了摸後腦勺,身體晃悠了幾下,大手一揮,\"嘿嘿,砍了,都砍了。\"


    長孫皇後擰眉,掃了一眼身邊的宮女。


    宮女匆匆跑出殿外,不一會兒,隨身伺候李承乾的內侍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


    對著眾人行了一禮後,拉著李承乾走了。


    長孫皇後露出幽怨的表情,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的看著李世民。


    李世民又打了一個酒嗝。


    “看朕作甚,高明說的對。”


    甩開皇後的手,徑自走到長孫無忌的案幾前坐下。


    雙手緊緊握著長孫無忌的手。


    “想當年,馳騁沙場,當真是恣意瀟灑,如今當了皇帝卻要困守在這皇宮之中。”


    抽了抽鼻子,眼圈紅紅的,“朕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魏征老匹夫每每與朕作對,嗝,朕忍了。”


    “而今日,今日...唉,不說也罷。”


    前麵的話大家都聽的明白,無非是受氣了發泄發泄情緒。


    可後麵的話是啥意思?


    今天怎麽了?朝會很正常啊?


    就算給一個陌生人封侯,魏侍中也沒跳出來反對。


    眾人麵麵相覷。


    李麗質的手一頓,瞄了一眼李世民,發現視線正停留在自己車鑰匙上,還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她緊緊抿著嘴角,看到阿耶那委屈的模樣,有那麽一瞬間心軟了,就想把鑰匙遞過去。


    最終還是忍住,夾了一筷子肉放進嘴裏,然後眯眼細嚼慢咽起來。


    抱歉啊阿耶,這還隻是剛開始,以後還有更難過的時候,慢慢就習慣 了。


    李麗質的無情舉動,又刺痛了李世民那顆老父親的心。


    “二郎,你喝多了,快些休息吧。”


    長孫皇後維持局麵,再這麽下去,她的夫君就真的要落淚咯,實在沒弄懂到底是為了啥?


    李世民心中一痛,暗道可惜,下次再換個別的招數。


    深深歎了一口氣,返迴到自己的座位上,輕輕嗯了一聲。


    今天他不想看到閨女了,大熱的天,他的心卻四處漏風,哇涼哇涼的。


    李麗質放下筷子,行了一禮,“阿耶阿娘早點休息,兒臣去鳳陽閣看看。”


    說完,三步並作兩步,一溜煙跑了。


    見狀,長孫無忌也提出告辭。


    鳳陽閣燈火通明,一盞盞明亮的燈亮了起來。


    從遠處看,就像散發著光芒的天上宮闕。


    自從手電筒事件出現,眾人的承受能力似乎更大了一些,有膽子大的小公主們扒著門框看向這邊。


    看了一會兒,邁著小短腿就往光源處跑。


    沒跑幾步,就被貼身宮女拉住。


    “公主,長樂殿下不許有人靠近,咱們不去啊。”


    一時之間,整個鳳陽閣都是哭鬧的聲音,直到李麗質出現才停止。


    她把所有公主召集到一起,戒尺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敲打在手心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們。


    公主們的小心髒隨著戒尺敲打的聲音而跳動,每敲打一次跳動的頻率便快一分。


    對上阿姐的目光,都老實的低下頭。


    “天色已晚,都迴去睡覺,若是睡不著,就溫習今日的功課。”


    “明日阿姐考校。”


    聽到她這句話,一張張小臉都皺成了包子,阿姐果然可怕,竟然還想考校她們的功課。


    今日學的什麽來著?


    沒人再哭了,都苦著臉迴到自己的寢宮。


    運糧食持續到淩晨一點才結束,王陽迴到臥室倒頭就睡。


    而工作才完成了三分之一,比預期慢了很多。


    年輕就是好,睡了七個小時,又是一個元氣滿滿的精神小夥。


    ......


    太極殿。


    商議完政事,李世民拿出李麗質調查的關於近親成親的資料。


    眾臣看完之後,沉默,臉色很難看。


    誰家沒有近親成親啊,細看一下,一個都沒有。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魏征第一個站出來,“陛下,如此說來,近親成親危害極大,以後必須禁止。”


    房玄齡也站了出來,“魏侍中說的不錯,此風不可漲,須快刀斬亂麻,晚一刻鍾就會有很多百姓受無妄之災。”


    兩位大佬都開口說話了,其他也沒什麽意見。


    大唐是三省六部製,尚書省統領六部,因皇帝擔任過尚書令,這個位置一直空著,換句話說,皇帝一直牢牢掌控著六部,中央集權得到了有效的加強。


    李世民歎息一聲,痛心疾首的說道:“可恨知道的太晚,民間竟夭折或畸形許多嬰兒,千百年來,又不知夭折多少?唉...”


    “陛下一心向著百姓,實乃百姓之福。此令下發之後,十數年後,我大唐就會多出很多人。”


    魏征難得的誇讚了一句,李世民有點不習慣,但嘴角忍不住往上翹,大拇指捋了捋胡子。


    笑著說道:“魏侍中所言甚是,朝廷此舉實乃造福百姓。既如此,詔書盡快下發各州縣,即日起實行。”


    至於成親的年齡他沒有提及,大唐缺人,嚴重缺人,一切照舊就好。


    “是!”


    大臣們行完禮出了太極殿,臉上的表情卻是豐富多彩。


    從這天開始,長安城掀起一波退婚熱潮,緊接著,各府老夫人、夫人冒著酷熱的天氣,開辦賞花宴、酒宴。


    點心鋪子、酒鋪賺的盆滿缽滿。


    這一切都和王陽沒關係,他還在苦逼的運送著糧食。


    第二天效率提高了一些,一間間倉庫清空,到了淩晨三四點鍾,終於全部運完。


    他的腦子裏迴蕩著嗡嗡嗡的發動機的聲音。


    大字躺在床上,長舒一口氣。


    媽的,終於運完了,還得早起送李泰,造孽啊...


    長安城,十裏長亭。


    紅日初升,旌旗隨風飄揚。


    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李泰當然不會自己走,他有侍衛,有屬官,有內侍、宮女。


    此時,官道上擠滿了人。


    “阿耶,兒不能在您身邊盡孝,還望恕罪。”


    “四娘,到了洛陽常常與家裏通信。”


    “大哥,一定要好好照顧阿耶阿娘,閑時我和三郎會去洛陽看你們。”


    “......”


    所有人心裏都明白,此一別或許就是最後一麵。


    感情充沛的抱在一起痛哭不止,哭聲能傳出五裏地。


    內斂的則是拍拍兒子、或者大哥,或者弟弟妹妹的肩膀,眼神是無限的留戀,雖未言語,無聲勝有聲。


    這些人是刪減過的,不然能增加一倍。


    而跟著去洛陽的人,則是為了生活,雖然遠,但工錢高啊,賺了錢可以寄給家中父母補貼家用。


    王陽嘴裏嘀嘀咕咕,“又不是生離死別,長安到洛陽也沒多遠,整這麽傷感幹嘛啊...”


    人的悲歡不能相通,他體會不到古人離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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