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驛雖舒適,但沒幾個學子能睡得舒坦,翌日起來都是哈欠連天。


    用過早餐後,眾人下樓,才發現征召而來的不止太學學子,整條街上排滿各色人等,有衣帶華麗的宮女,穿五色服的宦官,竟還有著朝服的大臣,真是稀奇。


    “真好玩,哈哈!”荀采竟然笑出聲。


    “噓!”陰瑜瞧見一名宦官巡查經過,於是小聲提醒她。


    “本官再說明一下天街規矩,不可在天街尋釁滋事,不可追趕打鬧,不可賴賬賒欠,不可坑蒙拐騙!”


    “不遵者,斬!”剛開始眾人聽得津津有味,一個斬字,所有人臉色驟變。


    “天街身份有商販、遊客、官員,以抽到明牌為準,不可僭越身份,每個身份有對等的本金,本金須用三日,提前揮霍,不可出園,後果自負!”


    “切忌在開市時間內出園,違令潛逃者,斬!”


    “下麵開始抽明牌!”宣布完規則,便有幾名宦官抬出三筐木牌,每張木牌為兩頁相合,可從中抽出明牌。


    規定抽出的明牌即為身份牌,要時刻掛在腰間,明牌如有丟失如同丟了性命,斬。


    “當,當,當”三聲鑼響,便由宦官領路,步行至天街入口處。


    眾人以明牌示之方可進入,於是陸陸續續進入天街範圍。


    “請各位商販歸位!”進去沒多久,便有宦官沿街高唿。


    “你們抽到的都是啥?,我是遊客!”荀采顛了顛手上錢串,足足有三萬錢,三萬錢可買良田二畝,這幫宦官出手真闊綽。


    不過這些錢串子隻是玩物,是帶不出去的。


    “你們呢,你們呢?”荀采很想知道其它人運氣如何。


    “我,我是官差!”陰瑜撓頭道。


    “官差才五千錢,哈哈!”荀采有些幸災樂禍。


    實則五千錢也不少,可買耕牛一頭,足夠普通農戶一家四口一年之開銷。


    “奉孝哥,你呢?”兩人同時調轉臉來。


    奉孝抽出明牌,上麵大書“商販”兩字。


    “哇,運氣絕佳,還不快去占個店鋪更待何時!”兩人差點沒驚掉下巴。


    可是此時有些晚,凡是抽到商販的爭先恐後挑選起街上的空鋪來,先搶先得。


    於是兩人拉著奉孝四處奔跑,尋找是否還有空鋪。


    結果跑了一圈,都已被占盡,竟沒有空餘。


    “喂,這邊有一家,快來!”荀采眼尖,找了家牆根下的鋪子,鋪名“旮旯酒莊”。


    “這名字...”奉孝搖搖頭。


    “這位兄台,您要不要,不要我進去了!”此時一個穿綠袍的中年人從遠處跑過來,氣喘籲籲。


    “要,要,要,你去別處吧!”荀采生怕被人搶,不等奉孝答話,急忙喊道。


    “哎,最後一家都沒了,我要流浪街頭了!”那名中年漢子滿臉失望。


    “要不,我做您夥計?”眾人鬆了口氣,不想他又折了迴來。


    原來抽到商販明牌之人最慘,除了店鋪擺設之物,一吊錢都沒得發,要靠經商養活自己及夥計。


    “也行,店鋪豈能無夥計,況且這裏還是酒莊呢!”奉孝點點頭。


    “謝您呐,俺姓劉名刀,是宮裏禦膳房的廚子,請問這位公子尊姓大名?”巧了,這家夥是有備而來,夥計加廚子,看來此人更適合這家旮旯酒莊。


    “那,真是太好了,哈哈!”眾人樂開了花,沒想到這幫宦官連個廚子都不放過,還是與皇室同宗的廚子,規格有點高。


    “免貴姓郭,你就叫我郭店家吧!”奉孝免為其難道。


    “那我先去店裏看看有啥物件能用上不,馬上準備開張做生意!”宮裏的廚子,一刻都不能閑。


    劉刀向來做慣禦膳,說白就是免費提供技術,今日也嚐嚐開店的滋味,有新鮮感。


    “可惜剛用過早食,要不然我算你們家第一個客人!”荀采摸了摸肚子,癡癡笑道。


    “你還在這幹嘛,還不去找衙門報道去,小心工錢要沒了,哈哈!”他見陰瑜還愣著,於是提醒他。


    “哦!你們有事盡管吩咐,我先去了!”看來這官差等級比較低,還得看百姓眼色。


    陰瑜戀戀不舍離開,荀采也決定先去天街四處逛逛,看有甚好玩的。


    奉孝則與劉刀一起盤點店裏的庫存。


    “美酒十壇,嗯,都是好酒,宮廷玉液!”劉刀在宮裏當差,眼瞅著店裏的物件都是真家夥,不由讚歎。


    “貢米二十袋,牛肉五十斤,胡餅千張,鹽油醬醋各一缸,貨品齊備,店家!”劉刀滿臉笑容,知道自己大展身手的時候到了。


    “嗯,那我去後院劈點柴!”郭嘉想想,自己也隻能幹點體力活,來彌補對家務活的生疏。


    隻怪叔父戲誌才從小慣著他,事無巨細,生活上的事一手全包。


    “那怎麽能勞煩店家,我去!”劉刀一把攔住。


    “您就到櫃上候著,有客人來,收錢記個賬得勒!”有這麽勤勞的夥計,果真是店家的福氣。


    “那你別累著,反正這裏掙的錢又帶不走,店裏光我們自己吃三天足夠了!”奉孝提醒他,酒莊比布莊或其它店有先天優勢。


    再說此地如此偏僻,生意好不到哪去,兩人躺平就夠了,何必費那麽大勁幹嘛。


    實際如此,奉孝在門前站了一個時辰,過路之人不見幾個。


    “劉師傅,您哪人啊?”閑得慌,不如趁機盤盤劉刀的底細,他不是禦廚麽。


    “我是嵩洛縣人,不遠!”


    “嵩洛縣?”這讓奉孝想起入京路上經過嵩洛縣東來莊。


    “是啊,怎的?”


    “無事,怎麽就來京師了呢,還做了禦廚!”見劉刀四十來歲,臉上曆經風霜,是個有故事的人。


    “俺剛滿十八歲便跟師傅學藝五年,走南闖北,熹平四年入的京,在洛陽西市大酒樓當主廚,熹平七年被征召入的宮!”


    “我記得那年聖上新增鴻都門學,同年西園開置邸舍,賣官呐!”後麵這句話劉刀說得非常小聲,宮裏人特別知道規矩。


    明眼人都清楚,開設鴻都門學和置邸舍是一個目的,撈錢。


    連宮裏廚子都知道,更何況滿朝言官。


    隻可惜沒人敢拿這事去彈劾上奏。


    “我那時就在邸舍內當差,知道得可清楚,嘿嘿!”那嘴隻要一開口,滔滔不絕。


    奉孝有點驚奇,劉刀知道這麽多機密,竟然還能活到今天。


    可能他以為這裏還在宮內,隻要機密流傳不出去,也就不叫機密,隻怕這天街之人,都懂。


    “此乃忌諱,暫且不提,劉師傅,最近有迴鄉探望過麽?”奉孝也不太想知道宮裏過多黑曆史,對大家都不利,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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