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走後,留言七日內予以答複,適時叔侄二人隨陰瑜、荀采入洛陽鴻都門學並借調太學。


    “兩個呆子,想想清楚,不要不識抬舉,枉費我爹舉薦心血,哼!”荀采跟著兩人來到誌才住處,丟下狠話摔門而去。


    鴻都門學由靈帝親創,乃脫離儒學範疇,專攻市井小技,憑借天子門下,學子們廣開言路,創新思想,確實也較為適合誌才此等人久留,聽說朝奉不少,又無需交納供錢,真乃天資。


    “要不,你去?”自從那日路邊偶遇,便將此子待若親兒,從前途考究,應該前往。


    況且荀家小姐與奉孝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連她都去,這臭小子豈有不去之理,隻怕是不好啟齒罷了。


    “叔父去哪,我便去哪!”郭嘉明知以誌才脾性,定然受不了衙中約束,他若決意不入黃門,自己也定然不會獨往。


    “你跟著我有何用,一窮書生而已,在學院混吃混喝可以,既無人脈,又無祖產,不利你將來舉孝廉,讀書人若入不得仕,滿腹空論有何用處!”戲誌才一屁股坐於榻上,此時隻恨自己無用,沒有憑借腹中些許才氣巴結世家門閥,未與那些貴門公子混跡一處,又無經營之才,饢中積蓄隻夠酒錢。


    “官場乃龍潭虎穴,一入深似海,非小侄之誌也,不去!”奉孝嘟著嘴,雙手叉腰,也跟著坐到榻邊。


    “真不去?”誌才瞪眼張嘴,認真問道。


    “不去!”


    “你舍得荀采那妮子?這一去,可不是一年半載,若被朝廷錄用,此生休想再見到她!”戲誌才真心想嚇唬他。


    “天下女子燦若恆星,少了她我還不活了!”郭嘉沒好氣喊道。其實心裏是有些不舍,話說這荀采,除了人生得美,對他郭奉孝可是言聽即從,今日若不是惹著她,必會給自己捶背聳肩,如女仆伺候少爺般熱情。


    天下之情,皆為迎來送往,圖利也,難得兩情相願。


    “大膽郭奉孝,竟敢輕視於我!”隻聽嘣的一聲,木門被一腳踹開,荀采氣衝衝衝進屋內,四處尋找稱手的兵器。


    “哎,哎,玩笑而已,別當真!”奉孝一把從榻上跳起來,四處閃躲,準備奪門而走。


    “又想哄騙我,看打!”不等對方解釋,荀采抓起竹帚拍打追趕。


    兩人一前一後奔出屋去。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戲誌才愣在榻上,幹脆伸直膝蓋,橫躺在榻上,頭枕雙臂,思考起來。


    眼看著臭小子長大了,也開始有自己主見,切不可讓他依賴成性。


    誌才想著如何才能讓這小子獨立起來,不可事事隨自己。


    凡行大事者,皆是有主意之人。


    想到這裏,他起身從儲櫃中翻出幾冊竹簡來。


    戲誌才早年間遊走天下,每到一處,便記錄該處地勢險要、人情風俗,他夢寐能著成一本天下地理巨著,隻惜近些年腿腳不便,身心疲憊,此誌未能完成,荀爽一直在為他謀取仕途,因而各種應酬,加之學院瑣事討擾,難得寧靜。


    “是該找個僻靜之處完成心願了!”他喃喃自語,又將書簡放迴原處,一一整理好。


    書院撞鍾之聲連響七下,學子們放下書簡,相繼奔向公廚,一陣麥香迎風撲來。


    用過夕食,戲誌才整理好心情,敲響荀彧的房門。


    那是學院偏南處,荀彧小房間在陰暗之處,不是很顯眼,這倒應了誌才此時心境。


    “誰?”


    “文若,是我,戲誌才!”見有人在裏麵,他稍微放心。


    門從裏麵張開,忠厚的荀彧拍了拍身上灰塵,將戲誌才讓進屋。


    屋子極小,隻夠安放一榻一幾,除此之外的地方堆滿各類書簡,幾乎無容身之地,兩人隻好曲膝於榻上談話。


    “唔,原來是這樣,你可想好?”荀彧並不感到稀奇,他理解誌才的心思,父親荀爽在自己及冠之後,也是照此方法做的,兒子大了,隻有狠心將其轟出舒適的巢穴,未來方可獨自飛翔。


    “望日後文若多多照顧他,這孩子從小便命苦!”荀氏家門裏麵數荀彧最為實誠,托事放心。


    “你不提,我也會好生待他,都是朝夕相處的兄弟,你放心!”


    “我怕沒機會和他告別,此乃素日積攢,待其進京時轉交與他,以資路費吧!”戲誌才從懷中掏出布包,搖起來有些響動,這是他平日所積,除了自用,都在這裏麵。


    誌才對奉孝之情,感動了荀彧,他牢牢接住布包,眼眶有些濕潤。


    “若是他日後受不了約束,還望文若在院長麵前多多美言,望能再次收留他,並告訴他,等我迴來!”


    “放心,我能做到!”文若細心將布包收好。


    “那就先告辭了!”


    “今夜便走?”沒想到這麽快,文若急切問道,難道他真不和奉孝道個別,這未免太殘忍。


    “日子還長,此次隻是他人生中一小劫!”戲誌才低聲道,說罷站起身來。


    於是兩人默契側身,一個人將另一個人讓出屋去。


    望著走廊盡頭蹣跚的背影,荀彧靜站許久,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另一個父親。


    荀采和奉孝並沒有入公廚,荀采從家裏偷出幾個胡餅,兩人坐於學院後山崖石上啃食,晚風席至,吹去嘴皮上的餘屑。


    夕陽幾乎全部落入地下,接班的明月尚未出來。


    “你真是個狠心人,竟然舍得我孤身入京!”荀采吧唧著嘴裏的胡餅,假裝責怪。


    “你可知好男兒誌在天下!”也隻有走遍江河湖海的人,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天下。


    “什麽天下不天下,你看當今天子如何,天下之主,連個洛陽城都沒出去過,不照樣統禦四方,萬邦來朝!”荀采隻當他說的是托詞,男人變心比天象還快。


    奉孝一陣冷哼。


    “天子居宮不出,哪裏知道天下百姓之疾苦,天子有朝不會,哪裏分得清忠與奸,天下雖大,然每數百年必易其主,是何道理?”


    “我哪裏知道!”荀采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少年臉頰,不僅俊美,還透出一股豪俠之氣。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陰陽之理,人性之變,有人勤勉半世,貪圖一時享樂,有人富貴一生,盼品人間疾苦,豈不正應一朝興盛一朝衰,一朝君子一朝臣,世間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隻有順應時代,方可來去自如!”郭嘉望著漸漸遠去的晚霞,喃喃道。


    “你個小瘋子,哈哈!”荀采猛的將頭紮進奉孝懷裏,哈哈大笑起來。


    她依靠的是男人更為廣闊的胸懷。


    他們沒有意識到,黑夜正在悄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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