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之人所召喚來的正是她在海外曆練時結識的一位友人,在那次臥底行動中,因內奸背叛,鬼魅之人身受重傷,在逃離追殺的過程中直至力竭昏厥在街頭,醒來卻發現此人正守護在旁。


    最初她疑心此人別有用心,正欲施展出飛劍秘技之際,男子忙解釋是他出手相救。


    觀其言行舉止並未顯露出惡意,鬼魅之人便暫且放下戒備。後續得知這名男子竟然是一位精通治療術法的大夫,又因同為神州修士,兩人便結成了摯友。直至鬼魅之人返迴神州,王源也隨之迴到國內共同修行工作。


    男子急促喘息著說道:“我接到你的傳音符後便即刻趕來,究竟發生了何事?”


    陰魅的身影迅速將他拉入屋內,急切地道:“你總算來了,我的一位道友遭受到了槍煞之劫,你速去瞧瞧!”


    一聽聞有人受創,王源立刻跟隨陰魅身影踏入室內,隻見陳輝躺於榻上,臂膀裹滿靈紗布條,王源擰眉詢問:“可是傷及了臂脈?”


    陰魅身影連連點頭示意。


    王源輕輕揭開陳輝臂上的靈紗,看清那傷口後不由得再次擰眉,“此傷已有段時間了。”聽到這話,陰魅身影擔憂地追問:“這該如何是好?他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她又靠近了一些,輕聲詢問:“可行麽?”


    那些關於世俗婚嫁、新娘犬皮之類的凡塵言語令陰魅身影怒火中燒,她憤然踢向身邊的丹藥箱子,心中暗自思忖:你這般癡心於他,他可曾正眼看你一眼?


    陳輝忍受著疼痛漸漸醒來,見到陰魅身影淚眼婆娑的模樣,擠出一絲安慰的笑容:“哭什麽呢?小子我還沒隕落呢。”


    這一動作牽動全身痛楚,陳輝感覺五髒六腑皆在痙攣,疼痛自手臂擴散至全身每一處關節,每一根神經,猶如遭受重重大錘反複碾壓。


    見陳輝如此決絕,王源也無法拒絕,心中卻對這位躺在床上的男子多了一份敬意。畢竟無麻醉下接受療傷之事,並非任何人都敢於承受。他曾見識過一名因麻醉過敏而不使用麻醉劑便強行進行療傷的修士,結果療傷完畢後卻發現他已經痛暈過去。


    “陳輝,你醒啦!”聽到陳輝微弱的聲音,陰魅身影驚喜交加地望著他。


    她一邊怒氣衝衝地轉過臉避開,卻又無法抑製自己用餘光頻頻偷窺這邊的情形。


    “哎喲!”冰冷的法器探入傷口,夾住其中的邪煞子彈向外拖拽,這個過程中觸及到的手臂肌肉纖維令陳輝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叫聲。


    陰魅身影忙將療傷法器遞給他,“這裏有,這裏有!”


    “不用麻醉,我可以忍耐!”陳輝咬牙堅持。


    “不行,絕對不能不用麻醉……”陰魅身影想到即將麵臨的血淋淋的畫麵,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她嚴厲地對王源說道:“你不準給他這樣做手術!”


    王源握住手術刀,目光凝固在傷口之上,刀鋒落下,肌膚裂開,他擦拭掉流出的鮮血,取出法器,忽然間眉頭一皺。


    陰魅身影撇了撇嘴,“無論如何我都不同意!王源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許他為你做,沒人能替你做這樣的手術,哪怕是一次都不行!”陳輝微微一笑,“就算我請求你,你應該明白這對於我來說有多麽重要,我還未娶妻呢,若是失了這隻手,將來如何抱得起我的新娘?”


    “已經準備好了。”王源在明亮的靈光照射下視線變得更為清晰,他穩住氣息,手持法器深入剛才割開的傷口之中。


    映入眼簾的是陳輝赤裸的身體,手臂上的邪煞子彈深深刺入,周圍肌膚已現焦黑之狀,王源深知必須先用手術刀割開邪煞子彈周圍的肌肉組織,方能將其徹底取出。


    陳輝淡然一笑,了解她對於此類血腥場麵會有所不適,於是他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摩挲她的頭頂。


    “別看了,出去吧。”


    男子搖頭道,“不會,此刻便為他取出靈晶,所需之物可備齊否?”


    “我並未落淚!”鬼影忙拭去眼角的晶瑩,言道,“休提生死之事,實乃不祥之語。”


    陳輝目光如炬,決然點頭,“動手罷。”


    這一瞬,她陡然明白,即便是被譽為雇傭軍仙尊的陳輝,也不過是個血肉之軀,會受傷、會流血,無法免於生死輪迴,更無逆天迴春之能,身受重傷亦有可能隕落。


    黯淡的光線下,他難以辨識出靈晶所在位置,遂對鬼影言道:“煩請你將照明玉符挪近一些,使其光芒照耀在傷口之上。”


    鬼影趕忙拾起桌上的絲絹為他擦拭額頭的冷汗,“陳輝,是否痛徹心扉?”


    王源望著他,開口道:“基於人道關懷,我重申一次,若你在半途難以承受,我可以施以辟痛丹。”


    陳輝見鬼影神色慍怒,淡然一笑,向王源說道:“醫師,請動手吧。”


    “若疼痛難忍,便服辟痛丹便是,嗯?”鬼影眼眶泛紅,始終認為自己的職責僅限於搜集情報,未曾見過陳輝受傷的模樣。


    王源自醫藥囊內取出橡膠手套與滅菌手套,穿戴妥當,隨後問道:“有一事需告知於你,在取出靈晶的過程中定會極為痛苦,若服辟痛丹固然能稍解疼痛,然而鑒於其傷口已拖延時日,恐怕辟痛丹會對他的神識有所損傷。”


    加之為了盡可能減少對神經的損害,他刀法必須精準無比,切口不可過深,這一分一毫的拿捏必須精確到位,他必須摒除一切幹擾,確保平穩完成這場救治術法。


    他緊鎖眉頭,眼中仿佛要瞪出血來,耗盡全力擠出一句:“丫頭,出去吧。”


    王源驚異之下頜首應允,“好吧,期間若有不適,盡管言明。”


    顯而易見,此人對於鬼影至關重要,因此,唯有成功,絕無失敗一途。


    目睹陳輝痛至如此境地,鬼影心中不忍,毅然轉身離去。


    王源亦蹙眉歎息,“確實,不服用辟痛丹必定極痛,你未必要這般堅韌。”


    王源自然感知到鬼影悄然接近,但他此時無法分心他顧。


    鬼影聽他這般說,不由得咬住下唇,大聲喝道:“隨你怎麽處置!我才不管呢!”


    見王源忽然喚她,鬼影方才從先前的情景中迴過神來,“哦,哦,明白了。”她將照明玉符向王源處移動些許,繼而又問,“如此位置可以嗎?”


    然而,僅是一瞥之間,她便呆立當場,人類對於鮮血的本能恐懼油然而生——那些流淌在脈絡中的鮮紅色液體,一旦自身體傷口噴湧而出,便會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鐵鏽氣息,這本應是人體中最珍貴的精華,但卻帶有最使人惡心的味道。


    “再往上些。”


    隨後,隻聽得屋內傳來陣陣低沉的吟嘯之聲,鬼影焦慮地疾步上前查看究竟。


    陳輝微弱地扯動嘴角,強顏歡笑:“連我這點小事都要勞你掛念?”


    時光荏苒,不知何時,王源終於自屋內走出。


    鬼影忙迎上前詢問:“他狀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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