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衛顏的怒火,隋瑉顯得很平靜,“帶給了我生命,雖然是工具,也沒缺衣少食。如果沒有生命,我感受不到雨露風霜,真有必要讓我犧牲,便是我該做的事。”


    衛顏扯扯嘴角,徹底泄氣了。


    這還是他嗎?


    那個非要爭的隋瑉,誰也不服的他。


    就因為知道他的死,對隋家有好處,思想都變得這麽快了?


    她剛想說話,隋瑉低頭在她臉上親了親,“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去盛陽,也遇不到你,我知足了。”


    衛顏:“???”


    這是什麽話?


    突如其來的情話,她沒覺得感動,隻覺得他是傻逼。


    她想把隋瑉拉正了,比對一下身高,想看看會不會是真的隋瑜冒充的,卻被他拽到懷裏。


    唇被他壓住,不顧她的反抗,一頓亂啃,毫無章法。


    磨得她唇瓣生疼。


    隻來得及推開他,還沒罵人,就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


    隻好把罵人的話噎迴去,瞪了他一眼作罷。


    隋瑉看著她的唇,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如同熟透了的漿果,豔紅、糜爛、多汁。


    比顧沉舟的製造出來的,要深刻許多。


    衛顏顧不上他的心思,眼睜睜看著隋靜帶著方才守在門外的侍女進來,後者端了個托盤。


    她想到了隋瑉的死法。


    突然有些酸澀和茫然。


    就算嫌他麻煩,也是有過情分的,朝夕相處了那麽久,就是養條狗,她都有點舍不得了。


    可這是他的選擇。


    而且,人家都要死了,她還得活著,不適合繼續得罪隋家。


    她默默垂手而立,看著酒杯越來越近。


    隋靜臉色沉重,情緒低落又有幾分惱怒,她啞聲道,“阿瑉,這一世,就當作隋家欠你的,一路走好。”


    衛顏偷偷翻白眼,她的臉色何苦那麽難看?


    演戲給誰看呢。


    搞得好像很悲痛一樣。


    誰不知道隋家沒把隋瑉當人?


    有何意義!


    隋瑉倒是沒反應,神色如常地伸手端過酒杯,“阿姐,別為難衛顏,她什麽都不知道。我這一生,隻求這事。”


    隋靜眸光閃了閃,“看她表現。”


    衛顏火冒三丈,這個大傻逼啊,還說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都和隋靜交鋒三百迴合了。


    人家心裏清楚,她可是太知道了!


    這種承諾,能有個屁用啊。


    他是不是覺得他還挺有奉獻精神的。


    她覺得還是得再爭一下。


    在他把酒杯湊到唇邊的時候,抬手按在他的手上,“你想清楚了?要是死了,就連這荒蕪的院子,都再也看不到了。”


    聲音是她沒想過的顫抖。


    她是自私自利。


    但是她沒看到過好友死在她的麵前。


    她承認了,她還沒有籌謀上的殺伐果斷,竟然看不得他死。


    隋瑉垂著眸子,看了她許久許久,好像要把她刻進骨子裏,輕輕搖頭,“保重。”


    衛顏憤然抽開手,忍著摔了酒杯的衝動,冷著臉移開目光,將視線投到別處。


    喝吧,喝快點,也就死得快點。


    可忍不住還是偷偷看他。


    看著他閉眼,一飲而盡,連一滴都沒有剩下。


    衛顏覺得胸中有股鬱氣,化不開,吐不出來,悶得難受。


    她搞了這麽久,都是做了什麽啊?


    全是無用功。


    這個心智不堅定的傻逼!


    隋瑉看著她,笑了一聲,“你其實還是在乎我的吧?人間這一趟,我沒白走。”


    “嗬嗬。”衛顏扯出嘲諷的嘴角,一個字都不想說。


    她看向隋靜,麵無表情,語氣卻很衝,“讓人引我出門吧。你們家的破事,我沒聽過也沒看過,就當沒認識過。別再來招老子,不然我也不是吃素的。”


    愛什麽時候毒發身亡,那就什麽時候毒發身亡,她管不著,眼不見為淨。


    隋靜不置可否,隻喚了聲,“藍屏,送衛小姐出去。”


    \"衛顏……\"


    聽到隋瑉的聲音,衛顏沒有迴頭,奔跑一般走了,比侍女還快得多。


    一路暢通無阻,順利得不像話。


    到了隋家門外,迴頭看了一眼大門。


    落日餘暉,隋家的牌匾高懸。


    門第依舊,而她熟悉的人,再不存在了。


    夜色將至,視線有些模糊了。


    她上了歸家的馬車,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怎麽就一敗塗地了呢。


    費盡心思也想給隋家製造麻煩的隋瑉,就那麽小小的一杯酒,便消散在塵世中。


    算計來算計去,不過是一場空。


    她有點想哭,好像又哭不出來,悶得難受。


    衛顏有些消沉,想看點考卷轉移注意力,可遲遲翻不了幾頁。


    衛禾見她魂不守舍,親自送了幾次補湯,說了正事,“衛家有幕僚,專門分析科考策論的,你是去衛家還是錦陽書院的那邊?”


    其實朝廷並不鼓勵壓題,在畢業考之前,都不學科考的內容。


    為的便是看學子的自由發揮,初心為何。


    奈何世家大族有資源,為了能名次好些,又不敢科考舞弊,隻能從這方麵著手。


    風氣如此,普通的書院就怕自家的學子底蘊不夠,每年的科考前,都會專門請人分析的。


    而衛家旁支多,家裏直接養了個夫子,就為了應付科考。


    這個夫子的手底下,已經帶出了兩個有功名的,別說衛家的旁支了,就是有的家族,都會把要參加科考的學子送進去。


    這也是衛家拉攏人心的契機。


    衛顏姓衛,於情於理,她都是可以進去的。


    至於錦陽書院請的夫子,也算是小有名氣,端看衛顏的想法。


    衛顏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大姨,你的意見呢?”


    衛禾端了茶,輕啜了一口,“我的建議,還是去衛家的。宮夫子應付科考乃是人中騏驥。”


    “好,那就去衛家的。”衛顏也沒過多猶豫。


    她的目的,不就是要一舉拿下功名嗎?


    雖然和京城衛家有齷齪,可目前並不是賭氣的時候。


    能夠有更好的資源,為何不用呢。


    至於得了別人的人情,以後要還,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退一步說,都是姓衛的,對方讓她做什麽事情她不做,也是讓人齒寒的。


    既然都要做,不如先給自己拿點好處。


    衛禾見她依舊果決,方才的消沉和恍惚仿佛隻是她的錯覺,便放心些許。


    可還是忍不住道,“女兒家當胸有丘壑,莫要因為兒女情長,耽誤了正事。”


    衛顏知道她這是誤會她和“隋瑜”被隋家棒打鴛鴦了,也不解釋,隻鄭重點頭。


    “大姨放心,我會努力,一切盡力而為。絕不會影響了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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