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杭和時昭的故事


    1、


    「我說拉結爾,你真的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嗎?」


    他通過另一個人的眼睛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好奇的詢問著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熟悉是因為他能從另一個思維中讀取到有關這些場景的記憶,陌生是因為,這些記憶並不屬於他自己。


    “名字已經沒有被記住的意義了。”


    “拉結爾”這樣迴答著時杭的問題。


    “你的問題很多。”


    「因為我無聊嘛」時杭抱怨著「你每天的生活除了研究、工作以外,還有其他的活動嗎?」


    啊啊,會瘋掉的吧!那種肉泥口感的營養膏,不僅不好吃,甚至可以說是很難吃。


    “……和我講講你的事情吧,比如說,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拉結爾並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反而難得的對時杭提問。


    「……不想迴憶」時杭還不是很適應自己現在作為一個人格、或者說是一段獨立思維而存在的形態。


    在這種狀態下迴憶起過去的事情,對他來說就會變成真正的“身臨其境”,和以前了解過的「超憶症」有些相似。


    “因為很痛苦嗎?”拉結爾向來善解人意,他並沒有追問下去,“那就算了吧。”


    他隻是有點好奇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聽起來好像是個很安定的世界。安定、平凡,卻又足夠幸福。


    「其實也沒什麽,我去給老紀上墳的時候,在車站遇到了一個瘋子……」


    時杭的聲音低了下去。


    因為共用一個大腦,因此兩個人的思維是可以互通的。拉結爾突然感受到了一陣陣足以撕裂思維的疼痛自身上傳來。


    “……很痛吧,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想起這些的。


    他知道時杭對臨死時的記憶太過深刻,沒辦法控製住思維的互通。哪怕實際上是疼在他身上,他也在很溫柔的道歉。


    七刀。


    時杭自己意識模糊,數不清自己最後被捅了幾刀,拉結爾卻是冷靜的替他數了出來。


    “時杭?”


    「……就是很疼啊,很恐怖的,雖然到最後也沒感覺了,」時杭像是從迴憶中脫離了出來,但聲音有些低沉,像是十分疲憊「不想要想起來,但是腦子不聽話。」


    “你喜歡實驗嗎?”拉結爾決定轉移話題。


    「當然喜歡。」


    “我給你看我以前做實驗時的記憶吧?”


    時杭就這麽簡簡單單的被人轉移了話題,很快又興致滿滿的和拉結爾討論了起來。


    共用大腦的感覺還是很奇特的,兩段來自不同時空的思維既互相防備,又因為冥冥之中的關聯,不由自主的互相靠近。


    “準備的載體已經培育好了。”拉結爾突然說道,“如果你願意,那我們明天就可以進行分離手術。”


    實在是不適應現在這種情況的時杭當即就同意了。因為現在搞得他好像是什麽寄生體。


    2、


    末世會是一副怎樣的景象呢?時杭早就對這些有所了解。


    但在親眼所見之前,所有僅存在於想象之中、隔著屏幕上演的一切再如何真實,那也隻是蒼白的共情,而非發生在親曆之人身上的、真正的痛楚。


    在這個世界裏,未知的原因造成的天災肆虐,源自人心的怪物肆意殺戮,僥幸存活的人當中會出現類似於“異能者”一樣的代行者。


    社會秩序搖搖欲墜,卻又以一種扭曲的形態勉強維持著。


    卡巴拉的所有人對時杭的出現都沒表現出任何的驚奇,想來是拉結爾已經提前說過時杭存在的原因。


    大家似乎都很高興,因為他們一下子有了兩個“拉結爾先生”。


    雖然明知道時杭和拉結爾不是同一個人,但兩人別無二致的長相和同樣寬和的性格,總會讓成員們在找不到事務繁忙的拉結爾本人時,轉頭去找時杭。


    時杭在卡巴拉的權限也很高,不過他總是自覺的避開一些可能是機密的事物。


    以前老紀那邊有的事情也不是他能了解的,迴避原則麽,他很習慣了。


    現在的他和拉結爾有著完全相同的基因,隻是不同於已經是代行者的拉結爾,時杭還隻是個普通人。


    不過……


    “感覺腦子變厲害了好多。”時杭翻了翻放在拉結爾桌子上的文件,有些詫異的發現自己居然能看懂上麵那滿篇的科學術語。


    “畢竟天才的上限是由基因決定的。”其實拉結爾是個很溫柔的人,就算時杭偶爾會不管不顧的去把他從文件堆和實驗室裏拖出來,拉結爾也從來沒急過眼。


    “好像占便宜啊。”時杭吐槽,“既然我能看懂,那我也來幫忙吧。”


    3、


    時杭在卡巴拉基地留了一段時間之後,決定出去走走。


    他沒有說出自己離開的理由,隻是和拉結爾道過別,然後背著個小包裹就離開了。


    “唿啊。”他離開了卡巴拉基地,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沙漠,感覺人生都失去了希望。


    “再待下去感覺就要被發現了。”時杭理了理鬥篷,自言自語,“總覺得研究方向好像是被誤導了啊……還有就是……”


    他有點擔心自己控製不住流露出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看法。


    ——絕望。


    看不見前路,隻能看見人類的垂死掙紮。


    他的閱曆、他的思維和理智做出的判斷都在告訴他這一切的結局。


    這對正在努力的人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太友好。現實主義不是用在這種時候的。


    壞消息是,這個世界毀滅(人意義上的)應該就在一百年以後。


    不過也有好消息,因為一般人類也活不了一百年。


    更何況他頂著天災和名為m-ts的怪物出沒的風險前行,估摸著也活不了那麽久,哈哈。


    ——要是死了怎麽辦呢?


    涼拌唄,他都死過一次了,這一次走到哪算哪吧,就當臨死前旅遊了。


    感謝上蒼,死了還得送他來異世界吃沙子————!


    “呸呸呸呸呸呸!”


    時杭揚著頭走了兩步,然後風吹過來,灌了他一嘴沙子。


    然後他信心滿滿的離家出走(?)計劃就在兩個月後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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