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突兀的槍聲打破城牆短暫的沉寂。


    薑婷移開與葉去何對峙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淩雙。


    “在那兒,還有個人。”


    薑婷瞬移過去,看向她槍指的方向。


    密密麻麻的使徒和亡靈軍團在華夏士兵進城後,也開始撤退,向著火焰巨劍圍聚。


    而就是在靠近火焰巨劍的地方,有一處顯得格外密集,像極了之前他們圍堵唐梧和白荔枝時的場景。


    淩雙捏住長槍的手在不斷滴水,她注視倍鏡的右眼也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但她還是堅定那個地方有人。


    “超出我的最遠射程了。”


    “明白。”


    薑婷沒有猶豫,展開【墮天使之翼】飛射而去。


    梟梟見此,不禁露出擔憂之色。她們昨晚一起擊殺西漠使徒,薑婷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如今怕是早超過她的承受值了。


    “也不知道在逞什麽強!”梟梟越想越氣,看到淩雙更氣,“有人就有人,都死多少人了?差那一個嗎?!”


    淩雙神情冰冷且蒼白,她背靠城牆,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那是劉小箐。”


    梟梟微怔,而後露出古怪的神色,但肯定不是擔憂一類。


    “你說什麽?”喻幼菱跑過去,不可置信地抓住淩雙肩膀,“你說是誰在那兒?”


    淩雙精力和體力皆嚴重透支,麵對喻幼菱的搖晃,她還是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劉小箐。”


    喻幼菱神情驚恐,扭頭狠狠盯住葉去何,吼道:“小箐是治愈係異能,你怎敢讓她也上戰場!?”


    葉去何正氣凜然,理所應當:“她的契靈【月神】是變異而來,又是【次神級】,且她的【淨化】對亡靈有著致命效用。這麽強大的戰力,誰告訴你她隻能用作治療?”


    “你……”喻幼菱衝過去揪住他衣領,目眥欲裂道,“你憑什麽擅作主張!?下麵不是隻有亡靈,還有使徒!她除了【淨化】什麽也不會,你這不是讓她去送死!?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這是戰場!大家都一樣!別人去得她為什麽去不得?”葉去何甩開她的手,“喻幼菱,作為【第七席】,難道你也是來這裏玩兒的……”


    “砰!”


    一道嬌小的身影閃至,一拳擊在葉去何下頜,強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都掀飛出去,滑行五六米才停止。


    眾人皆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身影,就連喻幼菱都充滿震驚。


    梟梟身上的血跡讓她看起來很狼狽,也足夠兇狠,即便是蘿莉的外表,依舊掩蓋不住她渾身散發的淩厲殺氣。


    她垂下眸子,冰冷地俯視葉去何,聲音淡然:“【神庭-第四席】是吧,有句話你說的不對,‘大家都一樣’,誰告訴你,‘大家都一樣’?


    “你站在高台,讓士兵戰就戰,讓士兵退就退。你抉擇他們的生死、博弈棋局;敗一場,萬骨枯中不見你,勝一役,功成名就你卻占一列。你身在這樣的位置,憑什麽說出‘大家都一樣’這種話?


    “我被邀請加入【天淵】,是為對抗敵方【神級】力量,甚至直麵【天使】。我明明擁有【神級】契靈,掌握人類頂尖戰力,可劈山裂海——你憑什麽拿我斬向【天使】的刀刃,去對陣他們的馬前卒?!


    “誰他媽跟你‘大家都一樣’?!誰他媽允許你讓我的隊友去做無謂犧牲!?誰他媽給你的權利,頤指氣使地踩在【天淵】頭上!?”


    【虛幻之神】的氣息霸道剛強的同時,又透著詭異,壓迫得城牆上的所有人都喘不過氣。


    梟梟毫無克製,恨不能以【神級】戰力將眼前人直接碾碎,以泄壓抑在心中的鬱氣。


    “……【曼陀羅】……”


    直到一個虛弱的聲音在詭異的寂靜中響起,方拉迴了梟梟一絲神誌。


    她側目看向靠在牆邊,痛苦得快昏厥過去的【鳶尾】,最終還是收迴了【虛幻之神】的能力。


    壓力消失,場中人頓時卸力。包括喻幼菱、包括眾多守城的士兵,皆紛紛倒地、大口喘息。


    梟梟漠然走到牆邊,眺望遠處,那裏黑霧翻湧、焰火滔天,什麽也看不清。


    越靠近火焰巨劍,薑婷越感覺自己體內血液翻湧,好似要沸騰了一般。


    這不是灼熱的溫度導致,而是源於靈魂深處的激蕩,壓抑不住,仿佛要脫體而出。


    哪怕薑婷周身被彼岸花裹挾,都無法抵抗這股詭異力量的侵襲。


    她咬牙前進,在黃土上艱難挪動腳步,背後的【墮天使之翼】連扇動都困難,更遑論支撐她飛行。


    就差一點……


    距被【月神】霞光包裹的劉小箐,就差一點……


    劉小箐雙眸被月白浸染,帶著恐懼。身上的霞光是她最後的屏障,那些圍困她的亡靈正在拚命攻擊。


    她暫可自保,卻無法脫離、更無法反擊,隻能等她體力和精力被耗盡,成為亡靈下的一具屍體。


    在這樣的絕望中,劉小箐看到向她蔓延過來的彼岸花,也看到了那個染血的白色身影。


    可是,眼下她們之間明明近在咫尺的距離,卻如同隔著天塹一般遙不可及。


    薑婷早已突破極限,此刻消耗的不再僅是她的體能,還有她拚命燃燒的生機。


    “婷婷……”劉小箐眼鼻酸澀,她看見薑婷嘴角開始淌血,忍不住出聲喊道。


    可讓薑婷放棄自己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不想薑婷走,她希望自己能被救下。


    “抓住我。”


    薑婷朝她伸出手,無法再向前邁動半步。周圍亡靈不能妄動她毫分,可火焰巨劍卻震懾著她的靈魂,壓抑著她的異能,讓她身體沉重難行、渾身骨架止不住發抖戰栗。


    這還隻是【烏利爾】的武器而已。


    人類和【神靈】的差距,好像真的邁不過去……


    薑婷不甘心,她的眼睛也淌出血痕,仿佛被針刺穿,疼入腦髓。即便這樣,她還是怎麽也跨不出去那隻腳。


    “啊——”


    她咬牙嘶吼,釋放自身全部能量,不顧五官破裂,不管生命流逝。


    隻要再一步……再往前一步……哪怕隻是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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