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家姐姐胖揍一頓的宋靈均淩亂著頭發,一邊不滿的嘀咕著,一邊叼著一個白胖的饅頭出來找她家妙安。


    那饅頭是湯清瑤塞給她的,白夫人並不給宋靈均開藥,隻說吃饅頭能長氣血,要求宋靈均往一日三頓兩個打底,一概糕點零食全部戒掉,現在隻要宋靈均一喊餓,馬家眾人都拿饅頭往她嘴裏塞。


    她隻能拿著小虎牙哢嚓哢嚓的咬著饅頭,走到半路就把自己噎得直翻白眼。


    留在霍府養傷的護衛們剛巧路過,看到宋靈均這副樣子都是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的又是拍背又是喊人,最後靠著一杯茶水將宋靈均給救迴來了,紛紛鬆了一口大氣,同時哭笑不得道:“姑娘也被白夫人要求吃饅頭?我還以為隻有我們這樣呢。”


    “我懷疑她就是想要偷懶而已,她自己就不吃來著。”宋靈均終於將那口氣緩過來了,坐在石階上抬頭看著這幾個都有不同程度負傷的護衛,“話說你們主子呢?”


    “主子一早就出門了,還沒迴來。姑娘是在找你的貓麽?我看那肥,哦不是,那貓過去庭院槐樹邊玩耍了,爬樹老快了。”


    護衛們習慣了這幾日宋靈均抱著貓四處亂走,小姑娘提著裙子透著一身的靈氣和狡黠,看到人就笑,那隻看起來十分有氣勢的肥貓則甩著光禿禿的長尾巴,見人就亮爪,一人一貓都是賊精賊精的,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但眾人都覺得很可愛。


    這群年輕人臉上帶傷,笑著給她指明方向,道別後就勾肩搭背的離開了,嘴裏還念著老大等會還要操練他們之類的話。


    宋靈均捧著杯盞坐在原地,看著護衛們負傷的背影緩緩走開,他們都是一瘸一拐的,相互攙扶著,迎著朝陽滿臉的爽朗笑意。


    即便剛經曆過兇險的戰事,但因為年輕,因為有朋友,他們什麽都不害怕。


    宋靈均抬頭眯眼看著晴朗的好陽光,似乎是被他們笑意感染,站起來也伸了一個大懶腰,轉身去尋找她的貓。


    庭院裏那顆槐樹上的燈籠已經全都被摘下,收到隔壁小屋子裏去了,宋靈均趴在窗邊仔細看著,那些紙紮的燈籠都長一個樣,她不知道哪一個是當時她捧著的,為此見證了宋澈和宋靈均的離去。


    白夫人的徒弟小白突然從旁邊冒出來,這個隻比宋靈均大兩歲的姑娘眨巴著眼睛,很溫柔的問道:“你在找什麽呢?”


    宋靈均搖搖頭,將雙臂擱在窗台上,問道:“這些燈籠要怎麽辦?”


    “師父會送去寺廟處置,請人為它們誦經超度。”


    小白也學著她踮起腳尖,兩個小姑娘的長發尖和衣擺都在微風中輕輕搖擺:“那裏有日夜不曾熄滅的長明燈守護,明亮,溫暖,不會孤單。”


    宋靈均點點頭,看著小白被曬得有些黝黑的皮膚,也絲毫不掩蓋她是個清秀可愛的小姑娘,這大概是跟著她師父天南地北到處跑的原因。


    她好奇道:“小白姐姐,你隻有白夫人嗎?你的家人呢?”


    小白因為這句小白姐姐笑眯了眼睛,她摸了摸宋靈均的頭,說道:“我跟你一樣,但是我的運氣沒你好,我沒有家人,但我有師父,也足夠了。”


    宋靈均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她看著笑意盈盈的小白,心想果然這世間不會隻有她一個人有這種體驗,再看到遠處步伐輕盈的白夫人,忍不住問道:“難不成白夫人也是?”


    “不,師父不是的。”小白失笑,眼神裏透露出來的溫柔讓人忍不住軟了心腸,“她呀,隻是一個不靠譜的爛好人而已。”


    小白說完,牽著宋靈均跳過長滿紫菀的花圃,花瓣被裙邊帶落,輕輕點在地板上,


    與白夫人一起走到槐樹下的,是馬大餘和莊娘子。


    莊娘子麵帶愁容,即便女兒現在已經安好,在她懷裏可以萬分安穩的熟睡,連臉蛋都透著越發讓人憐愛的紅潤,一切都在變好,但那一晚的挫磨成了莊娘子的心魔,讓她夜不能寐,即便她得了無數大夫的保證,跪在佛堂前依舊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馬大餘擔憂妻子,白夫人是女兒的救命恩人,他隻能帶著妻子來求助她。


    白夫人隻從懷裏取出兩個紅手繩來,分開放到莊娘子和馬大餘的手心裏。


    “白夫人,這是......”


    “你那晚看到你那位亡夫了,對吧?”


    莊娘子的手指輕頓,即便如夢似幻,仔細迴想起來,她的確是看到了,那不是她在做夢,也不是因為她過於絕望而產生的幻覺,她真的看到宋澈的身影,就立在女兒床旁。


    後來女兒醒來後,她也曾尋找過,但宋澈仿佛是一縷輕煙,他什麽都沒有留下。


    “你看到了,代表著你當時魂魄不穩,因為你是抱著若是女兒離去,你也會一同去的決心。這個決心,甚至讓你穿脫了一切束縛。”


    白夫人難得有些嚴肅,一個正常健康的人遇上這樣的情況,說實話是個十分不好的現象,宋靈均也明白,所以提早拜托過她了。


    “所以,那真的是他.......”莊娘子捂住嘴巴,心髒疼痛,“我當時對他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


    莊娘子垂下頭,她的眼睛因為流淚太多,已經擠不出更多的眼淚了,隻有滿目的血絲和幹澀疼痛。


    白夫人點了點紅手繩,說道:“這是固魂用的,以後就好好帶著吧,你不比你女兒有那樣強大的靈魂,你若是出事,她能把天翻了去,那才真的是難搞。”


    白夫人心想其實她隻是給迷茫的宋靈均做了引路人而已,她靈魂強大,心智堅定,在她出手前已經奪迴了這副身體,她甚至想要將五歲宋靈均的靈魂再一次留在身體裏,若不是五歲宋靈均選擇跟父親宋澈離開,說不定還真能給她找到共存的辦法。


    她們母女倆是某種程度的相依為命,要阻止宋靈均發瘋,那就得穩住莊娘子。


    馬大餘給妻子係好紅手繩,拿著另一條問好:“這......怎麽還有我的?”


    “你們夫妻,給一送一。”


    白夫人一臉認真,在馬大餘不知所措時,撓了撓臉頰不知道該不該說,猶豫間看到躲在草叢裏的宋靈均朝她比了個大拇指,她便如實說來:“是保佑你一切順利的意思,這是......宋澈拜托我的。你不是有許下白頭偕老承諾的妻子嗎?這是他給你們的祝福,收下便是。”


    莊娘子失聲哭泣,馬大餘看著掌心上的紅繩,眼前閃過當年在酒館前捧著字畫,笑著喊自己馬大哥的宋澈,這麽多年以後,他依舊帶來了獨屬於他的爽朗和誠懇。


    他和妻子經過被追擊險些丟了性命,又願意一同赴死不給女兒添麻煩,最後總算將女兒留在身邊.......這一切的一切,代表著他們夫妻早已經成為一條心,彼此之間再也沒有可隱瞞的了,宋澈的祝福加深了這一切。


    馬大餘攬住妻子,輕聲道:“娘子,我看不到宋澈,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意,無論是你還是對靈均,我馬大餘會盡力完成他所不能完成的一切事情,這是我向你和靈均許下的誓言。”


    莊娘子看著丈夫手腕上一模一樣的紅繩,她和宋澈不曾擁有過這樣的東西,但她從這兩個男人身上得到了同樣的誓言,病痛讓宋澈離去,她和女兒選擇在馬大餘身邊留下。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這樣就夠了。


    她隻要守護好現在的一切,就夠了。


    馬大餘和莊娘子收拾好心情,拉著白夫人不停感謝,說起來因為一心顧著女兒,再加上白夫人幫忙看顧其他傷員十分繁忙,他們還沒有正式做感謝,千言萬語到最後就是紅著眼眶掉眼淚,錢財還隻是另外一迴事,馬大餘滿心感謝道:“您盡管說來,隻要我們夫妻倆能辦到的,一定義不容辭!”


    白夫人樂嗬嗬的搓著手,她圓臉福相,這種動作並不讓人覺得反感,反而還讓人心生親近之意,隻聽她笑道:“我聽小霍說,你們家的春米酒乃是端州一絕,我這人其實其他方便都很無欲無求的啦,就是好那一口呢哦嗬嗬嗬嗬嗬......”


    聽她這一言,若不是外頭情況不允許,馬大餘早就衝出去將酒館裏的酒缸全部搬過來了。


    幸好霍府還留有馬大餘之前送的,白夫人拿到後當場就飲了半壺,動作之豪邁,神情之豪爽,讓卸了負擔在庭院裏休整的眾人都不禁抬頭仰望,笑著感歎幾聲好酒量。


    白夫人咂巴著嘴站在原地迴味了半晌,看得出來是真的喜歡,又扭扭捏捏的問馬大餘:“你看啊馬老爺,我救了你女兒,不是我算恩情啊,我可不搞這種功名利祿的,就是,就是,怎麽也該讓我拿一張長期酒票你說是吧.......”


    “您是靈均,是我們全家的恩人!要什麽酒票,整個酒窖送給您都成!“馬大餘激動道,“您放心,隻要我馬大餘在一天,就保證有您一口酒喝!現在就去把酒館改名送給您!我這就迴去把地契找出來!”


    “哎喲,有你前麵那句話就行了行了!”見他們來真的,白夫人又是高興又是阻攔道,“連喝帶拿可不是一個好習慣,我可不是那樣的人!再給我兩壺,兩壺就好,淺嚐嘛!”


    白夫人的話剛音落,她徒弟小白的聲音就從後頭陰森森的冒出來:“淺嚐喝三壺?師父你在京城是怎麽答應我的?”


    白夫人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整個人蹦起來,又被小白抓著腰帶拉迴原地,接下來這師徒倆就開始你來我往的爭搶著酒壺,最後顯然是小白的鐵麵無私占了上風,留下白夫人一個人歪倒在地上嚶嚶哭泣,聞著動容,見者流淚。


    馬大餘在一旁充滿同情的看著,心想白夫人這麽厲害的人,原來在徒弟麵前,就跟他們在小女兒麵前一樣,沒有絲毫威懾力。


    見白夫人真心實意哭得十分可憐,馬大餘隻能發揮他們男人在酒桌上偷偷摸摸的本領,將裝滿酒的酒壺全都藏到白夫人房裏的床底下,第二天果不其然收到了白夫人暗地裏發來的感謝和大拇指。


    但這些東西很快就被宋靈均帶著小白全部搜羅出來。


    白夫人氣得跳腳,雙手捏著宋靈均的臉頰往外扯:“小混賬,老娘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麽對我!”


    “可是小白姐姐說你在京城喝得差點帶人掉進城中河,又在陳大夫人的酒席上大發酒瘋,大吐不吐不說還吐在陳大將軍身上......最後醉了三天一動不動差點給人以為醉死了直接發喪......”難為宋靈均嘰裏呱啦的將這段話講齊全。


    這酒品居然差到了這種程度!


    麵對眾人不可置信的眼神,白夫人臉紅道:“徒弟,你就這麽在外麵毀你師父名聲是吧!太過分了,這個月的零用錢免談!”


    “反正我的零用錢到最後都是給你拿去買酒買肉了。”小白抱著手臂一臉不屑道,“每次喝酒都誤事您還好意思說,這一次若不是陳大夫人親自送您前來,以您種種不靠譜的行為,咱們肯定到不了端州,您也別想有這般暢喝春米酒的一天。”


    “那我最後還不是順利到了!”


    “那是霍小王爺拚命趕馬的功勞!”


    “有陳大夫人和霍明赫這兩大人物拚盡全力,宋靈均這小混賬本來就命不該絕!我看她命硬的很,這才第幾天,就能帶著你爬牆扒縫各處造作,連護衛都趕不上你們跟貓似的身手,你倆要在一處,沒人是你們的對手!”


    白夫人點著徒弟的額頭,撅嘴哼哼道:“你現在居然還站在她那一邊,我算是看明白了,有了同齡朋友你就不要師父了,哎喲師父好傷心啊,要不要再去認個徒弟呢......”


    眼看小白生氣,白夫人還不知道重要性的在那喋喋不休個不停,宋靈均轉了轉眼珠子,捂著被揪得通紅的臉,對小白說道:“我也覺得與小白姐姐十分合得來,要不你就留在我家吧?做我的小姐姐,我和我爹娘都會待你很好很好的,你起碼不會有一個隨時喝得爛醉的師父要照顧,人家還不念你的好,多辛苦啊,我好心疼你的。”


    白夫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小白接收了宋靈均的眼色,也是抹著眼角傷心道:“飲酒傷身,我一心隻有師父的身體健康,沒想到原來是我多餘了,師父一點都不懂我的心......哎靈均你家沒有酒鬼吧?沒有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考慮個頭啊!”白夫人趕忙死死抱住自己的徒弟,指著一臉狡黠的宋靈均對寶貝徒弟控訴道,“她家現在沒有酒鬼,但以後肯定有她一個小酒鬼!靠著那點酒氣就能把酒都找出來,平日裏肯定沒少偷喝!長大後說不定比我還糟糕,你可不能被她騙走啊!”


    宋靈均無辜的眼睛看著白夫人:“白夫人原來還知道自己很糟糕?”


    “我......”


    宋靈均接著變成一臉譴責:“你都知道自己糟糕了怎麽還不知道改正。”


    “我、我這不是......”


    宋靈均再次加碼:“還一直給小白姐姐添麻煩,你都不懂心疼小白姐姐的嗎?”


    “不是,我......”


    “果然大人就是無情愛自大,一點都不懂得珍惜身邊人的心意,看得我好傷心。小白姐姐,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咱們一起說點心裏話。”


    宋靈均一瞥白夫人,壞笑道:“哦,我說的不對,應該是——壞,話。”


    眼看著宋靈均三言兩語就將自己徒弟哄騙走,白夫人伸著手愣在原地,涼風習習,背後一片蒼涼。


    馬鋒和馬四順這兄弟倆勾肩搭背,叼著饅頭默默走過,念叨道:“經此一遭,妹妹的功力越發見長了啊.......以後可怎麽辦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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