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靈均扭了兩下肩膀,還有些尖銳疼痛,估計已經被扭傷了,她朝王斯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拉著霍明赫的袖子躲到他身後去,看似委屈害怕,其實是藏在霍明赫的身後,將湯清瑤遞來的刀片重新戴到手腕上。


    霍明赫注意到她的動作,知道她並沒有吃虧太多,伸手輕輕按住她的手臂和肩膀,修長的手指隔著衣服觸摸她的關節處,確定有些扭傷後,讓宋靈均伸直擺臂,在她的軟骨處按了兩下,宋靈均隻覺得有些發酸,但疼痛一下子減少不少。


    “好些了嗎?”霍明赫問道。


    “不那麽痛了。”宋靈均轉著肩膀,感到些許神奇,“你剛剛是做了什麽?”


    “對付肩骨關節扭傷挫傷,我略懂一些手法,軍營裏學來的。”霍明赫按住她的手臂,“不許再轉,等下我讓阿闖拿藥酒來,迴去讓清瑤給你熱敷按摩,這幾天不能有大動作,更不許抱妙安。清瑤,那酒不能喝,記得看住她。”


    清瑤忙道:“奴婢記下了。”


    宋靈均齜牙道:“我還沒有饞到喝藥酒的地步上去。”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君樂總是偷跑出去喝酒。”


    宋靈均突然心虛,心想唐君樂總不至於背叛她,應該是沒有掩飾好被發現的,這家夥真是豬隊友!


    麵對霍明赫的眼神,她弱弱道:“也沒有幾次,我們也想叫你來著,誰叫你忙。”


    霍明赫曲著手指一敲她額頭:“不是這個問題,喝多了傷身體,小心長不高。是誰說想長高來著?”


    “.....知道了,不喝了。”宋靈均捂著頭,心想這人的手指關節跟石頭一樣硬。


    霍明赫又看她頭發上纏著的發帶都被扯得淩亂,要掉不掉的,便伸手幫她整好發帶。


    他對王斯言的道歉不予讚同,此時才迴身麵對王斯言,問道:“一時情急就能下這樣的狠手,若折斷了手,王世子該當如何?”


    “我到底沒有......”


    為自己推脫的話還未出口,王斯言就看到霍明赫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他突然在心裏反應過來,那就是霍明赫和那宋靈均是同一種人。


    這種人在你一開始表現出惡意和對他們不利的情況後,就在他們心中記上一筆,不管你是如何巧舌如簧,或是誠心改過,都不能輕易扭轉他們對你的形象。


    簡單來說,就是記仇。


    宋靈均那個小丫頭也就罷了,這霍明赫原來也是這樣的性子?他這麽多年在官場和軍營都是白混的不成?還是說,隻是因為對象是宋靈均,所以他才這般不留顏麵?


    因為什麽?丫頭除了長得好些,又拽又囂張的,有些子特別之外,又沒有什麽有利於霍明赫的地方。


    話說迴來,若是霍明赫是真在意這丫頭.......那他豈不是一開始就得罪狠了?


    先是抓捕那猛老三,自己是衝著誤傷她也要拿下人的目的,後來在春庭樓裏看她和霍明赫唐君樂關係不錯,又有心討好加以利用,現在又是惱羞成怒傷了她......這般細數下來,說實話,宋靈均沒有讓霍明赫對自己加以不利,已經算是她心寬了。


    “無論如何,都是斯言性子急躁的錯,願對宋姑娘的傷勢負責,若是折斷了手......斯言便自斷一臂,加以懲處賠償!”


    事到如今,還是趕緊扭轉自己在霍明赫跟前的形象要緊,迴想起父親近日連續加急從京城送來的信,王斯言明白此次留在端州,家中對他期望頗高,可是有重要目的在身的,萬不能在此摔跤,讓霍明赫徹底惱了他這個人。


    “很好。”霍明赫微微眯眼,他是端正周正的長相,一眯眼睛就突然起了一點邪氣,“王世子記住這句話,若再有下次,你的手臂由我來斷。”


    呂知府和沈都尉都是瞪大雙眼,忙處在中間左右連連勸慰:“沒那麽嚴重,言重了言重了!瞧這話說的,宋姑娘這不是看著還好嗎?”


    “沈大人!我記得你是認識兩位很擅長治療跌打損傷的大夫的。”


    “有有有!我們習武之人可是最需要這個,他們手法高明的很,馬上就請來給宋姑娘醫治。”


    宋靈均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都往他們這邊頻頻張望,還有不少姑娘家眼看是霍明赫和王斯言在場,個個撞著肩膀捏著帕子交頭接耳的,估計等會就要過來湊熱鬧了,麻煩的很,她對兩位焦急的大人說道:“多謝大人,很不用了,我迴去擦擦藥酒就好。”


    又扯了霍明赫的袖子,小聲說道:“我們走吧,等會姑娘大軍就要來了。”


    霍明赫卻按住她的頭頂,示意她略等一等,走上前站在王斯言麵前,那距離不過堪堪兩步,也太近了,看得宋靈均探頭探腦的,生怕這兩人要是吵起來不小心就親上了。


    霍明赫看著王斯言緊抿著不肯露怯的嘴角,開口道:“王世子,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留在端州,是因為我的關係。”


    王斯言微微睜大了眼睛,他聽霍明赫繼續說道:“你們王家是世襲侯爵,在京城根深蒂固,擅長覺察人心與局勢,你們了解陛下,身為世家更是精通官場人際,你們知道陛下不會輕易放棄我,將我遣到南邊來是另有所用,所以你父親另辟蹊徑,想讓你在我身上,賭個不同的未來。”


    王家在世家中不算占優,且已經失去一位頗有才能的世子了,期望自然都在王斯言身上。


    霍明赫比王斯言高上半掌,因著常年練武征戰,他的肩膀寬闊厚實,並不是王斯言這種身嬌肉貴,精心養育出來的世家公子所能比擬的,王斯言感覺站在自己麵前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堵牆。


    王斯言冷眼看著這堵牆,霍明赫從小就天賦異稟,他繼承了來自他英勇父親得天獨厚的強健體魄,自小就與常人不同,他們還在婆子侍女的照顧下吃飯時,霍明赫已經能馳騁馬場了。


    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小時候一塊玩耍時,因著霍明赫沉默寡言,還肆意嘲笑過他是個空有架子的小傻子,但沒過多久陳大將軍就將他帶上了戰場。


    他不僅活了下來,還屢獲軍功。


    現在已經是二品將軍,等過兩年及冠承襲王位.......他本就是陛下極為看重的義子,陛下正當壯年他偏又年輕,將來他便是影響京城局勢的朝中重臣。


    王斯言眼睜睜看著,他們這一代世家子弟裏,居然沒有一個能與他相較抗衡的!


    當初霍明赫的父親霍圳,也不過是從近北爬出來的一名小小校尉而已,要論祖上出身,霍明赫可是遠遠不如他們!


    若是祖上蔭封也就罷了,偏偏是霍明赫自己最爭氣!到最後,居然是他將他們踩在腳底下!


    就連自己,也要如父親囑咐那般,必須從他身上再謀出路。


    “小王爺既說出來,斯言便也明說了。”


    王斯言將不甘和佩服混合咬碎,都吞進了肚子裏,他擔著家中重任,滿懷父母期待,不會在此時露怯跌倒,霍明赫再厲害也與他無關,自己隻要借著這股東風往上爬就行!


    他抬眼直視霍明赫:“家父當年敬佩恆王英勇,因此對小王爺多有關注,但對此並無二心,隻是對我這個兒子頗有期望,希望能趕上小王爺兩分好處罷了,若小王爺瞧著斯言不順眼,我立刻出發返迴京城,不礙小王爺的眼。”


    “腳長在自己身上,王世子想去哪去哪,我無興阻攔。”霍明赫語調冷淡,“我隻是希望王世子明白,莫要把別人當傻子,你既想著從我身上得好處,那就最好把心裏那些詭計都扔到陰溝裏頭去泡爛,不要妄想,在我,和我的人身上施展。”


    這是在點明他想要利用宋靈均的想法。


    霍明赫一拍王斯言的左肩,那是他剛剛重擊過的位置:“你這個人能用,我自然會用。若無用,你也不過是京城世家子弟中平平無奇的一個。”


    霍明赫向來對他們這些世家子弟毫無興趣。


    那樣的人,連跟霍明赫一句話都搭不上,王斯言咬牙:“我在京城世家子弟中能排上前頭,小王爺該知道我更多的好處。”


    霍明赫退後一步,略微打量王斯言兩眼,世家子弟多自持高貴身份,要他們低頭還不如要他們的命去,他能說出這句話,已經是跌了自己,還有王家的顏麵了。


    而霍明赫就要這樣的人,靠著祖上蔭封沒什麽不好,但一心想要闖出的人更加難得。王斯言想要借他這股東風,霍明赫則要隨意可用不可惜的劍盾。


    他說道:“寫信給你父親成國侯,叫他少些跟誠王來往。”


    這是一個指示,又是一個迴答。


    王斯言猛地捂住左肩,就看到霍明赫轉身離去,將站在池邊的宋靈均扶下來,兩人正準備離開,突然就聽走廊上幾聲嗷嗷大叫,遲來的唐君樂提著衣擺氣勢洶洶的趕來,老遠就在那喊著:“王斯言你這個小白臉又欺負我們宋靈均,今天我非給你好看不可!”


    “誰是小白臉了!”王斯言本來就壓抑著一肚子火,這下被唐君樂徹底點燃了,“我們兩個,你才是更像小白臉的那一個!”


    “謔,瞧著你火氣還挺大啊!欺負我們宋靈均還有理了,還敢說我小白臉,咱們就新仇舊恨一起算,今天就要讓你知道到底誰不好惹!”


    “事情都解決了用得著你在這瞎摻合什麽,不過是看我不順眼想要借題發揮罷了,有種你就來,咱們就在這打!”


    王斯言嘴上這樣說著,實則將雙手背到身後去,便是要讓唐君樂先行動手,他才不會這樣愚蠢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再一次落人口實。


    宋靈均看得明白,將唐君樂扯迴來:“他不敢動手,你個先動手的就要被人說,剛剛霍明赫已經幫我出氣了。”


    “宵哥幫你出氣?那就好,宵哥出手肯定比我重。”


    唐君樂朝王斯言重重哼了一聲,轉身來攙宋靈均:“那你怎麽樣?還好嗎?”


    “沒事啦,不用扶我。”


    “幹嘛,宵哥能扶你我為什麽不能扶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唐君樂你不要隨時隨地的幼稚好嗎!連這你都要爭?”


    “那你幹嘛不要讓我扶,我就要扶!我不允許你們兩個撇下我獨自親親密密!”


    唐君樂突如其來的爭寵心十分旺盛,就差把宋靈均往身上背了,宋靈均將他的背拍的啪啪響:“還嫌我不夠麻煩的嗎?你看看那邊,都是什麽眼神了都!”


    唐君樂這才眯眼看過去,隻見走廊處站了一排姑娘家,有的交頭接耳滿臉鄙夷,有的竊竊私語滿是懷疑,更有甚者怒氣上臉,這些不懷好意與包含嫉恨的眼神,都是衝著他們中間的宋靈均而來的。


    唐君樂差點忘記這茬子了,好家夥,這一番下來,可不就是給宋靈均樹敵了?


    唐君樂一摸下巴,開始思考起來,宋靈均家裏是商戶,不是這些姑娘家裏的對手,他們製造出來的麻煩肯定要想個辦法幫她度過才是,不然他也害怕惹急宋靈均,這丫頭肯定會揍翻他們兩個,再去姑娘家裏頭殺出一條血路出來,橫看豎看都是見血的事情,要好好避免才行。


    他左思右想後,一臉慷慨就義,對宋靈均沉痛道:“要不,就說我是你的未婚夫吧!這樣他們就不會找你的麻煩了!為了你,我可以暫時接受這個委屈!”


    “......唐君樂,你其實是跟我有仇吧?”


    宋靈均看唐君樂的眼神,活像他是一個絕世大傻瓜:“你這個法子,確定不是把你在京城的那堆鶯鶯燕燕也惹過來加入她們一起致我於死地?”


    “什麽鶯鶯燕燕,我可沒有!你不要隨便胡說啊,我都把我的名聲奉獻出來給你擋槍了,這還不夠哥們嗎!”


    “我求你當我的姐們兒吧。”宋靈均磨著牙齒道,“我情願咱倆走姐妹情深,也不願跟你扯什麽亂七八糟的哥們......離我遠點!”


    “哎哎哎我這不是怕你被欺負嘛!”


    這時霍明赫停下腳步,他伸手又按了按宋靈均的頭頂,取下一朵珠花說道:“頭發都亂了。”


    說罷轉身對慢吞吞跟在身後的呂知府說道:“呂大人,可否請呂夫人過來一下。”


    “啊,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我這就讓人去請。”


    呂夫人按著侍女的手臂,撫了撫寬袖上的折痕,忙從夫人姑娘們中走出來,堆著笑臉迎上來,朝霍明赫一福身,恭敬道:“妾身在這,小王爺有何吩咐?”


    霍明赫一指宋靈均,說道:“我這位朋友剛經過一番亂,頭發發髻全都散了,這樣出去失了端莊,還請呂夫人請來家中擅梳頭的人,好好為她整理一下。”


    我這位朋友?


    這般提醒眾人又不失親昵,還顧及她發髻散亂,這不就是在表明,宋靈均這個人,是他霍小王爺在照顧的嗎?


    呂夫人的念頭在心裏繞了幾個彎,在丈夫的瘋狂使眼色中,臉上立刻揚起完美無缺又慈和的笑容來,笑道:“妾身這就去叫人來,必定給宋姑娘整理妥帖了!”


    呂知府也陪笑道:“小王爺當真細心之人。”


    “那就麻煩呂夫人了。”霍明赫將宋靈均的珠花遞給呂夫人,眼神掃視走廊上都豎著耳朵的眾人,迴頭對呂知府說道,“六年前我在邊南遇難,多虧了靈均相救,她的事便是我霍明赫的事,自然更要周全相待。”


    這話看似是在迴答呂知府,其實更是在告知眾人。


    果然見人群中幾聲喧嘩,接著很快被又壓製下來,那些眼光頓時收得幹幹淨淨。


    宋靈均再次看過去時,原先瞪她最狠的幾位姑娘,表情來不及更改,匆忙之間向她露出了想討好,又來不及擺正心態的五官亂飛的畸形笑臉。


    霍明赫扶著宋靈均上走廊,不忘對她說道:“等宴席結束了,我送你們迴去。”


    宋靈均看著周遭夫人姑娘們的笑臉,朝他一撇嘴,得,也算是解決了一件麻煩事,再說了當初本來就是她救的他們兩個。


    她一個堂堂正正的救命恩人,有什麽可怕的。


    如此,她一扯頭上發帶,散著頭發瀟瀟灑灑跟著呂夫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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