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藏有秘道的大宅院正式交給霍明赫和唐君樂,在裏外整理妥當之後,因著身份官職是以霍明赫為重,便掛了霍宅二字的牌匾上去。


    霍明赫與唐君樂雖然低調,但別人可不給他們低調的場麵,掛了牌匾可正式遞帖拜訪後,霍宅門口等待傳喚的達官顯貴,富賈商戶等就絡繹不絕。


    端州甚少來這樣的皇室貴胄,眾人一麵心思湊上前來,一來是想混個臉熟,二來是想交好,三來則想在馬場校場等各類要事上能分得一杯羹,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各種各樣的目的和討好,心思藏都不藏一下。


    霍明赫隻在第一天挑著他想見的人一見,其他一概不理會,帶著自己的人馬來迴熟悉山路等各種路線,不然就是在跑馬地上與工匠勘測設計等,天亮出發天黑才迴,忙得馬不停蹄。


    隻留下唐君樂一天到晚跟個獨守空閨的女主人一般,哭哈哈的接見一撥又一撥人,馬虎打了一打又一打。


    因此宋靈均也沒上門去找他們玩耍,隻能等他們過了最忙的一陣子再說。


    所以當她在街上遇上怨氣衝天的唐君樂時,著實嚇了一跳,問道:“唐君樂,你昨晚做賊去了?”


    “你才做賊!能不能盼我點好的!”唐君樂搶過宋靈均手中的團扇,開始不停朝自己撲風,一邊抱怨道:“都怪宵哥,天不亮的就跑去跑馬地,一整天都不迴來,留下我獨自麵對那些天天雷打不動上門來的人!哎你說他們怎麽就那麽閑啊!煩都煩死了!”


    “那些人見不到霍明赫自然不罷休,又不敢殺去跑馬地見他,自然是上門折騰你了。”宋靈均看著唐君樂煩躁,將帕子扔給他擦汗,“你也是夠實誠的,還忍了這麽些時日,按你性子,不是早該將他們趕出去了麽?”


    唐君樂有一套自己的處事規則,他一邊擦汗一邊說道:“現在還不能趕,再過些時日,等我們熟悉了各州各類事項人脈資源才能趕。”


    “喲,要薅人家還嫌人家煩,就你事兒精。”


    眼看唐君樂又要暴躁,宋靈均接過扇子給他扇風,難得好聲好氣的哄道:“好啦別生氣,你這不是出來了麽?我正好要去玉珍軒取東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晚些請你吃飯。”


    “沒有什麽好貨可哄不了我。”


    “烤肉宴配上我家新上的酒,怎麽樣?”


    “你家酒的確不錯......”


    玉珍軒是首飾鋪,宋靈均因為霍明赫送的那一箱箱首飾根本戴不完,平日裏甚少來逛這樣的店麵,這次過來也是因為想要投其所好,特地挑選了一套梅花紅翡翠頭麵,一一擺開放在紅綢布上,看著就十分精貴奢華。


    唐君樂打量著那套頭麵,瞧著是好看,但也不適合宋靈均啊。這丫頭容貌上乘,反而不需要這麽華麗的東西來襯托她。


    “這是要送給呂知府的小兒媳的,她剛喜得麟兒,又恰逢呂老太太八十大壽,可不就是雙喜臨門,難得呂知府也大氣了一次,過兩日呂家要辦大宴。說起來,你們肯定早就收到請帖了,一天到晚想著怎麽巴結你們兩個,這不就是個好機會麽。”


    “是收到了,老人家八十大壽不容易,四代同堂,自然得去祝賀,也算是我和宵哥第一次正式露臉。”


    說著唐君樂好奇道:“你隻給那小兒媳準備賀禮嗎?老太太的呢?話說那小兒媳不是生了孩子嘛,不是應該送些小孩子的小衣服小帽子什麽的才顯貼心嗎?你倒好,隻送了這麽一個華而不實的頭麵,人家現在要照顧孩子也戴不了這些啊。”


    “老太太的我爹娘備著呢,我才懶得琢磨。還有你這話不對,誰說生了孩子就不能打扮自己了,那樣的人家還缺我幾件小衣服小帽子不成?”


    宋靈均將扇子扔到唐君樂身上去,說道:“你們啊,別隻盯著現在除了吃睡就是屎尿屁,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嬰兒,真正該多關心的,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的產婦!”


    唐君樂撅嘴,想了想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宋靈均有些話總能叫他多幾分與以往不同的見解。


    他便在玉珍軒隨處逛了逛,若論首飾的精細珍貴程度,雖然也有能比擬京城首飾鋪的,但他是見識多,挑慣了的人,看來看去並沒有什麽滿意的。


    正百般無聊之時,迴去櫃台上就見宋靈均躲在屏風後,瞪大了眼睛盯著某處一動不動,像一隻被嚇住的貓,都快炸毛了。


    唐君樂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也是一瞪眼睛——喲,那不是宋靈均的二姐馬二芳嗎?她身邊那跟著她眉來眼去的男人是誰呀!


    唐君樂立刻八卦心溢出,因著宋靈均的關係他見過馬二芳幾次,也算是相熟了,唯恐她認出,跳起來忙躲到宋靈均身後,扒著她的肩膀支著她的腦袋,兩顆頭一大一小,一個充滿嚴肅,一個滿臉八卦。


    湯清瑤和近衛怕他倆要摔跤,在屏風後不約而同地扯住他們的衣擺。


    路過的店小二看到此景,默默換條路走。


    “難怪我娘上次送東西去繡坊,說她不在呢。”宋靈均看著馬二芳略微含羞的笑臉,嘖嘖道,“原來是出來約會了啊。”


    唐君樂興奮道:“宋靈均宋靈均,那男的是誰啊?樣貌個頭看起來略顯一般啊,就比你二姐稍微高了那麽一點點而已,身材倒還挺結實.......不過看著很細心呢!不管是走路還是拿東西都挺讓人的,你看,他還護著你二姐往裏麵走,可見貼心!我要給他加分加分!”


    “你激動什麽啊就,本來就得這樣做,那算什麽加分項!”宋靈均不滿道,“多正常的事在你嘴裏怎麽跟天大的懂事一樣,你們男的對自己要求高一點好不好!”


    唐君樂擺出一副人生導師的樣子來:“那是你遇上的男人還不夠多,你以為男人都跟我跟宵哥似的啊?不是每個男人都懂這些的!要適當誇讚,適當引導,適當讓他們犯錯......男人是要調教的!”


    “我養貓養狗都比調教你們男人容易幸福多了!”


    眼看宋靈均齜牙,唐君樂安撫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你姐,你難免對你未來的姐夫要求過高,這是正常事!不氣不氣啊,哎你看,他在給你姐簪簪子了!這小子,八字還沒一撇呢,這個行為過了啊,扣分扣分!”


    宋靈均看過去,果然就見那男子拿了一支流蘇簪就要往馬二芳的發髻上簪,馬二芳臉上有些驚訝,知道這個行為在外有些親密過頭了,被人看去容易閑話過多,忙按住那男子的手臂,搖頭拒絕了。


    那男子也不生氣,笑著指著簪子說了什麽,便讓店小二將簪子包起來,馬二芳又再次拒絕,略說了兩句什麽,那男子拍著胸口保證著,轉身就小跑出去了。


    馬二芳捏著扇子,伸手摸了摸自己還在微笑的臉,心裏還殘留著剛剛的心動與驚訝,正想轉移注意力再看看首飾,迴頭就看見一臉審視的宋靈均。


    “.....靈、靈均。”馬二芳驚訝道,又看到傻笑的唐君樂,“小侯爺,你們怎麽會......”


    宋靈均朝那男人跑走的方向一努嘴,問道:“那男的是誰?跟你說過話的男人我都有印象,這個人我卻想不起來。”


    馬二芳尷尬道:“你們都看見了啊.......我、我們並沒有怎麽樣!我並沒有接他東西!”


    “看見了,所以他到底是誰?”


    唐君樂一敲宋靈均的頭頂:“你別對你姐那麽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正常事!”


    “你放心,他不是什麽來曆不明的人。”馬二芳連忙拉著宋靈均解釋道,“要是爹和大哥在,他們肯定認得的!他是你和二娘還沒搬來永平鎮時隔一條街的鄰居,後來搬去別處了,我們也是前不久在街上偶然遇見的,最近才走近了些......”


    宋靈均抱著手臂一臉不信:“他都要往你頭上簪簪子,還要送簪子了,怎麽可能隻是走近一些?”


    馬二芳眼睛瞟來瞟去,有些心虛,有唐君樂在一旁,她總不能直說,兩人是互有好感的階段吧?


    到底是多年姐妹,宋靈均也看出來了,不過她有些生氣馬二芳沒有提前跟她說,於是一甩頭道:“先迴家去,今晚我要聽你說明白了。”


    “可他......”馬二芳有些猶豫地看向遠處,“我答應他今晚一起去春庭樓吃飯的,他特地從外地趕來,中途失約......不太好吧?”


    “就是就是,人家特地趕來的,可見有心,其他不說,咱們這般待客也不行呀,還是老相識呢!”唐君樂勸道。


    “那你帶護衛沒有?秋蕊呢?你一個人去我絕對不同意。”


    馬二芳忙道:“帶了帶了,爹囑咐了,出門就要帶的,秋蕊給我買山水間的桃酥去了,馬上就來。”


    如此,隻是跟許久不見的朋友見麵吃飯罷了,宋靈均看馬二芳行為態度還算有數,知道什麽不能做,也隻能隨她去,叮囑她早些迴家。


    看著馬二芳與人走遠,背影隱隱雀躍,宋靈均略一猶豫,唐君樂問道:“你要不放心,我讓人跟著?”


    “算了,總有這麽一天的。”宋靈均說道,“我隻期望,是她想要的人。”


    但宋靈均還是讓喬小喬去打聽這個男人是什麽來路,得知這男子二十歲,名叫李勤,在家行二,幾年前搬到了橫州小成縣,如今是橫州守備軍裏的一名什長,也就算管十幾人的小隊長。


    聽說為人誠懇熱情,人緣還算不錯。


    吃飯時,宋靈均突然問道:“什長這個官職......一年有多少餉銀?”


    這倒是把唐君樂給問住了,他都不知道有這個官職在呢!


    還是過來與他們一起吃飯的霍明赫說道:“一個月幾兩銀子罷了。怎麽突然問這個?”


    宋靈均便把馬二芳今日跟人約會的事情說了,霍明赫聽著說道:“二十歲升做什長,是有點晚了,橫州同樣臨近邊南,如今正在發展,將來還可以往上掙一掙。”


    他們馬家也是靠著自己掙上來的,馬大餘和莊娘子定不會對家世多有要求,隻盼著對方是個人品靠譜端正的好人家,最好家人也都是好相處的,至於錢財,他們家以後多幫著就是了。


    “霍明赫,你是常在軍中的人,這樣的人,靠不靠譜的啊?”


    這話問的,正在扒飯的霍明赫眨眨眼,看著宋靈均沒有往日聰明,便明白她是關心則亂了,放了碗筷說道:“靈均,我隻知道他是個什長,其他什麽都不了解,如何知道他靠不靠譜?”


    “那、那這種在軍營裏的人,你見得多了,總有什麽類型分出來吧?”宋靈均湯也不喝了,“例如努力上進啊,好鬥爭功啊等等,快跟我說說,基本都是些什麽人,你給我一個底。”


    “自然是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


    霍明赫看她的湯盞還在冒熱氣,便拿過來幫她攪涼:“靈均,你大概是想問,這樣的人是不是性子暴躁易怒,又或者會不會是軍痞兵匪,六年前顧群帶領他手下兵匪差點殺害你們,到底是給你留下陰影。”


    “也還好啦......”


    “橫州守備軍指揮使我見過兩次,為人處事皆是剛正不阿,他手下出現這樣的兵機率不大。”霍明赫說道,“你若真不放心,我直接派人去監視李勤這個人,隻是你確定要這樣做?”


    那樣應該會惹馬二芳不高興,從今天與李勤相處的態度來看,她是心中有數的。


    “算了,先看看再說吧。”宋靈均心想自己也是擔憂過多,垂頭一喝湯,又推迴給霍明赫,“還是燙。”


    正坐在炭爐旁兢兢業業烤肉,滿頭熱汗的唐君樂突然抬起頭來,他看著繼續攪湯的霍明赫,將眼神緩緩移到無所事事的宋靈均臉上,在看看自己手上就沒停過的蒲扇,立刻就爆發了:“我們兩個是你的老媽子嗎宋靈均!你給我自己來動手!”


    晚上馬二芳特地邀請宋靈均同睡,再次嚴肅表明她沒有收取李勤任何東西,他們隻是互相有好感的階段,若是收了東西,就成定情信物了。不管是姑娘家的矜持,還是顧及名聲,馬二芳心裏有數,再如何心潮澎湃,也不會輕易收下。


    宋靈均散著頭發,撐著腦袋斜躺在床上,提著床帳上的流蘇逗弄不給上床的肥貓,聞言問道:“你能跟他出門去,說明對他感覺還是不錯的,他哪兒讓你覺得好了?”


    馬二芳拿著木梳一下一下梳著自己的長發,等會鬆鬆綁好垂在兩邊,這個習慣多年來都不曾放下,她說道:“你還記得,當時你問我對男人的喜好嗎?”


    “像月亮那般包容體貼你的男子?你們這才相處多久。”


    “我當時的話是,月圓情況下,也能注意到廊下盛開的不知名小花。”馬二芳輕輕一笑,似有羞澀,“我們多年不見,又是小時分開,早忘記對方長什麽樣子了,尤其是我,你也知道我小時候是什麽衰樣,長得不好,好賴不分,脾氣又臭又倔還不懂得變通,總是嘴臭傷人......”


    宋靈均哼笑:“哦,你自己還知道啊?”


    馬二芳有些嬌嗔地拍了宋靈均一下,又將她掉下來的衣領拉好,繼續說道:“後來咱們搬來城裏,有錢了,我也改變了,你也知道這些年我下了多少功夫打扮自己,為著瘦,為著漂亮,為著馬家大姑娘的身份,別人誇我,老家的人總說我認不出來了,大變樣了,我聽著高興,但其實總是有點空落落的。”


    宋靈均知道,馬二芳對自己那段不堪迴首的童年是充滿遺憾和虧欠的,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


    此時馬二芳的眼睛微微一彎,一股輕甜的氣息從她的笑容裏散發出來,她笑道:“但李勤他......一眼就認出了我。在街上,那麽多姑娘一起,他一眼就認出了我,他朝我喊,馬二芳,好久不見,你怎麽穿的那麽漂亮。”


    宋靈均撓了撓頭,果然擊破一個少女心,還是需要這種青梅竹馬多年不見,在熱鬧的街道上一眼認出的浪漫橋段嗎?


    她看了一眼馬二芳,其他人她不知道,反正她二姐挺吃這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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