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所謂,你隻要告訴我,是什麽辦法。」


    但他又是一陣猶豫,九姬瞪了他。


    「鍾鶴青,別磨蹭了,快說!」


    男人看著身前還未恢復好身體的人,無奈地深嘆了口氣。


    「... ...我自接手此案之後,便翻閱了與此相關的妖書和典籍,確實曾見到了一處或可以保住母主的辦法。」


    他說此法,是先用水月幻憶之術,將母主過往的記憶引出來,翻找母主記憶,在其中尋到母主被種下血漣漪母滴的時刻。


    然後將母主記憶中的母滴取得,以記憶幻影來引種在母主體內的真正的母滴,將母滴引誘而出,則如同母主死後母滴析出一樣。


    隨後,粉碎母滴,終止術法,而母主則不必非死不可,但因其到底以身承了邪術,能否活命全看天意。


    水月幻憶之術非是極難的秘法,在妖界也並不罕見,但因為作用的人身上種有血漣漪的母滴,此物極易幹擾施術者心智,稍有不慎便會被反噬其身,輕則吐血內傷,重則走火入魔。


    邪術到底是邪術,怎能輕易解得?


    但九姬直接開了口,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我願一試。」


    話音落地,眾人看向她的眼神都變了一變。


    隻有鍾鶴青,眉頭深深壓了下去,眼中的焦愁幾乎掩蓋不住,可他隻能看著她把安避的法罩留給了他,隻身走出了法罩,走到了薛梅初的身邊。


    雪花自血月隱現的半空飄落下來,不知是否被血光所映,也現出幾分染了血色的模樣。


    九姬輕念口訣,催動妖力,做法開始。


    約莫過了小半盞茶的工夫,邊自大小姐薛梅初身上,緩緩升起一陣薄薄的水霧幻影。


    水霧彌散開來,散在庭院半空。


    眾人皆看去,看到那水霧變幻無限,漸漸幻化出陰晴圓缺、人影來去、草木枯榮... ...這是那姑娘短短十幾年的全部記憶。


    ... ...


    她出生的時候,是蓮花滿池的盛夏。


    但她的父親薛家的大老爺看向她,莫名就看住了,穩婆在旁邊說著吉利話,也問了他。


    「老爺快給咱們大小姐取個名字吧!」


    父親又看著她怔了一會,然後給她取了名。


    「就叫梅初吧。」


    穩婆聽著都愣了一會,好生生的夏日裏出生的小姑娘,不叫那絢爛的夏花,叫什麽梅初?


    但大宅子裏的事,穩婆怎敢多置口舌?連忙說這名字極好,轉頭報給了剛生產完的夫人。


    夫人聽了這名字,神色變了一變。


    待到晚間,她懷裏抱著那剛出生的小小女兒,想到過往的事,忍不住同丈夫商量。


    「老爺,梅初那名字不太穩妥吧,要不改做蓉初?」


    但她這話剛一出口,男人冷厲的目光就落到了她臉上。


    她登時被壓得說不出話來,半晌,直至她都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了,他才幽幽說了一句。


    「你是忘了我為什麽娶你。」


    說完,他拂袖而去。


    ... ...


    小梅初漸漸長大了,母親經常看著她的眉眼恍惚一陣,而父親卻更加喜愛她了,時常將她抱在懷裏,細細看著她的眉眼,半晌,道一句。


    「快點長大吧,我的女兒一定最漂亮。」


    父親會親吻她的臉頰,會把所有一切最好的東西都留給她,哥哥弟弟都沒有,連隻比她小一歲的二妹迎春也沒有。


    有天父親問她,「梅初喜不喜歡爹爹?」


    她張口就道,「女兒最愛爹爹了!」


    那天父親高興極了,一直捧著她的臉頰看了好久。


    可那天迴了母親身邊之後,卻見母親臉色鐵青,毫無父親的溫柔,隻冷冷地盯著她,然後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身上。


    「從今天起,你要記住,離他遠點!」


    母親打了她,狠狠地打了她一頓,讓她務必記住娘的話。


    她不懂,她委屈地不住落淚,但她是最聽話最孝順的孩子,她連聲答應了下來。


    母親看著她小小的手臂、後背上,被一巴掌一巴掌打的通紅泛青,眼淚亦漱漱滾落了下來。


    她忽的跪在地上,將她一把抱進了懷裏。


    「乖孩子,你要記住娘的話,一定要記住!」


    ... ...


    她記住了,有意無意就會避開父親。


    好在沒過多久,父親被人舉薦到軍中做事,他本就是武將,也打過幾次不錯的仗,此番起復令他重振雄心,很快前往上陣。


    那幾年,父親不在家裏,一切事宜都是母親安排,她過得順順利利、穩穩噹噹。


    母親沒再打過她,也沒再提起過那件事。


    不過,等她稍微大一點,母親就開始給她相看定親,說等她一及笄,就把她嫁出去。


    可那會她才十一二歲。


    然而沒等母親相看好人家,把她嫁出家門,官至行軍司馬的父親,就受了傷瘸了腿,性情也變得更加陰鬱起來,很快因在軍中得罪了人,幹脆辭官迴了端氏縣老家。


    他一迴家,就把母親給她安排的所有相看之事全都停了。


    他眯著眼睛盯著母親。


    「我的梅初,誰許你嫁出去了?」


    父親再不許人提她嫁人的事,又因著他仕途阻斷,卻掌著全家的大權,越發的陰鷙冷厲無人敢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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